第21章 第 21 章
阳台外依旧是风雨交加,豆大的雨滴打在巨大的落地窗上,噼啪作响,划出一条条长长的湿痕。
分明是略显嘈杂的场景,可祈言却像是听不到,耳边全是付辞温热的呼吸,落在他的颈项,对方的唇蹭过他的皮肤,很轻,却让他浑身都失了力气。
两人坐在吊椅上,姿势太近了,他整个人都被付辞抱进怀里,脆弱的后颈被人捏住,仿佛是要斩断他的退路,让他只能被动地偏头,却不知这样将他脆弱的颈项完全暴露了出来。
祈言闭了闭眼,不敢去看付辞,“你先放开我,草莓印不是我们两个人能试的。”
可付辞从来不听他的,很快追问:“为什么不行?”
在他看来,就没什么事是他跟祈言不能做的,更何况是这种明显能增加亲密度的行为。
祈言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捏紧,咬着唇不吭声。
有些道理他真的跟付辞这个大直男讲不清楚。
付辞感受到他无声的拒绝,想到什么,将自己的衣领拉开,将祈言按向自己的颈间,“你是不是怕我把你咬痛了?那这样,你给我种草莓印。”
付辞穿的是一件薄的毛衣,衣领宽松,轻而易举地往下拉开了一大截,露出修长的脖颈,肌肤泛着健康的色泽,没了衣物的阻隔,对方略显灼热的体温直接扑到祈言的脸上。
他分明还没有挨上去,却感觉到了烫。
祈言只觉得脸有点热,想逃开,对方却按着他的后颈微微用力,他的脸这下真的贴到了付辞的皮肤上。
……
吊椅用于他剧烈的挣扎开始晃动,付辞却像是捉兔子似的抱着他,“怎么了啊!我又不怕疼,你就使劲咬,最好印子留深一点,明天回学校还能看到的那种。”
祈言哪里没听出来付辞语气里期待的味道,像是他要是在付辞身上留下痕迹,是一件值得向很多人炫耀的事情。
“我什么时候说要咬你了!”
祈言气的脸都红了,草莓印又不是咬的!
他再一次深刻体会到了跟付辞的体力差距,对方轻而易举地就能化解他所有反抗的动作,还能有余力保证他不会受伤,他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像一只兔子,被人困在掌心怎么都逃不出去。
而这个吊椅,就成为了他的牢笼,关键还是他主动跳进来的!
这个角度,祈言一抬眼,就能看到对方滚动的喉结,随着主人胸腔的震动,忽上忽下,彰显出对方颇为愉悦的心情。
祈言磨了磨牙,不知道出于报复还是其他,仰头凑近了凸出的喉结,在上面轻轻咬了一口。
感觉到对方身体霎时的僵硬,他有了扳回一城的感觉,刚想说什么,却又被人按了回去,
付辞捏了捏他后颈的软肉,鼓励似的说道:“继续,这点力道怎么能有印子。”
“不过别咬喉结了,那里印子不好留。”
付辞的话无异于挑衅,祈言再也忍不住,揽着他的脖颈,微微直起身子,偏头凑了上去。
没有任何技巧,泄愤似的,祈言甚至连牙齿都用上了。
反正付辞又不知道草莓印真的该怎么种。
付辞没想到祈言会突然袭击,还想调侃对方力道小点,可下一刻,当感受到对方唇时,他却发现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祈言的唇有些凉,却很软,舌尖抵在那一处皮肤上吮吸,分明是有点疼的,可却让他生不出半分推开的心思。
他将右手插/进祈言的发间,无意识摩挲着他的头皮,放在对方腰间的左手也慢慢收紧,将人往怀里压,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表达什么。
他只知道,他不想让祈言离开。
祈言一开始的确是单纯想给付辞一个教训,可不知不觉间,他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趴在了付辞身上,吻也变了味。
两人的呼吸都有些急。
他推了推付辞的胸膛,示意他放手,好一会,付辞才反应过来,慢吞吞地松开了他,瞧着好像还有些不舍得似的。
祈言不自在地抹了抹唇,一抬眼,就看到了付辞颈间的印子,红的发紫,一看就是吻痕。
他顿时后悔了,这么深,明天能消的了才怪,都怪付辞激他,一时冲动才……
祈言只要想起同学们看到这痕迹后的反应就头皮发麻,真玩过了。
他兀自纠结怎么才能合理遮掩这抹痕迹,唇却被人碰了碰。
祈言转头,一下看到付辞愣愣的表情,察觉到他的目光,触电般的收回手,“给你擦擦。”
原本淡色的唇因为吮吸变得殷红,唇角还泛着浅浅的水光,让付辞鬼使神差的就伸出了手——
不凉了,也更软了。
这草莓印,种的真值。
周日,天空放晴,两人回学校,付辞在祈言的百般劝说下,才不情不愿答应用创可贴遮住草莓印。
祈言为了保险,给他贴了两个。
可一进宿舍,眼尖的刘柳就发现了付辞脖子上的异样,“辞哥,你脖子怎么了?受伤了?”
付辞含混地应了一声,“陪祈言写生的时候被带刺的枝条刮到了。”
这是祈言早就给他想好的借口。
宋阳凑近看了眼,关切道:“你这个有没有上药啊?别发炎了。”
祈言表面看似在放东西,实则一直关注着那边的一举一动,听两人没起疑心,顿时放下心来。
可付辞只觉得浑身不得劲,他好不容易哄来的标记,却被这样藏着掖着,什么都不能说。
“六子,我这样贴创可贴会不会很奇怪?”他说完就准备悄悄撕开一片,可手刚伸到脖子那里,脑袋就被人砸了一下。
付辞低头一看,是一颗柠檬糖,他出去的时候给祈言的口袋塞了不少。
他捡起柠檬糖,委屈地看了祈言一眼,却接收到了对方警告的目光,只能咽下一肚子的话,默默将柠檬糖拆开吃掉了。
刘柳一脸懵逼,“辞哥,你刚刚说啥来着?”
付辞将嘴里的柠檬糖嚼碎,随口道:“没事,听说队长从省外比赛回来了,要去给他接个风吗?”
刘柳思维被他带着走,下意识回道:“这周六就回来了,还说等你有空了大家一起见见,他还说不用接风,麻烦。”
他们篮球社队长叫于开济,走的是专业打篮球的路线,前段时间去省外比赛,才刚回来。
宋阳听他们聊这个,插嘴道:“辞哥,我感觉队长可能想把篮球队交给你,他的名额已经定了,估计之后要忙其他事情,没精力打理篮球队。”
付辞本来想帮祈言将那几件可爱的卫衣挂起来,闻言动作顿住,皱眉道:“我不接。”
他打篮球只是兴趣,当队长事太多了,他也没这个精力。
祈言默默听着,知道付辞有自己的想法,就没开口。
他抬手接过付辞手中的衣服,看了眼那毛茸茸的耳朵,纠结半晌,还是挂进了自己的衣柜。
买都买了。
色彩鲜艳的几件衣服瞬间让祈言的衣柜都明亮起来,付辞忍不住扬起唇,顺手摸了摸祈言身上卫衣的耳朵,软软的,手感果然很好。
刘柳见状也有点手痒,凑过来想摸一把,可却被付辞眼疾手快地将手拍掉,“干嘛呢?”
祈言的兔耳朵是别人能随便摸的吗?
刘柳吃痛地捂住自己的手,一脸控诉地看向付辞,“怎么你能摸我就不行!祈言都没说啥!”
其实他从祈言回来的时候就想上手了,原因无他,祈言这身,配上那张脸,简直可爱到爆炸,就算对方表情一直淡淡的,也丝毫不能掩盖那种可爱,他好不容易想借着付辞的东风试试,没想到这人竟然不让他摸!
“祈言,你评评理!”刘柳妄图从祈言这里找出路。
可没等祈言开口,付辞就挡在了他身前,“找祈言也没用,我说的算。”
语气霸道的不行。
刘柳嚎了一声,哭唧唧地扑到宋阳怀里,还顺手将宋阳的头发揉的乱糟糟的,“他们欺负你爹!快去帮我报仇!”
宋阳怜悯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毫不留情一脚把他踹开,“你爹我没空,也打不过付辞,忍着吧!”
他说完朝付辞提醒道:“辞哥,你要是对篮球队队长这件事不感兴趣,我劝你早点跟于开济说清楚。”
付辞点头,“好,我明天下课之后去找他聊聊。”
第二天,祈言在画室准备自己参加评选的作品。
他怕付辞看到这幅画多想,还追着他问,就没打算在寝室画这幅画,将地点挪到了画室,有了思路之后,事情就进展的很顺利。
封子瑜站在他身后,看了一眼他的画,眸中闪过一抹惊艳,“祈言,你终于想好了?”
前段时间他看祈言一直没有动笔,问了他好几遍,对方说没有灵感,看表情也有些苦恼,现在下笔却没有一点犹豫,明显知道自己想要表达什么。
他仔细看了眼祈言的画,就算现在只有一个简单的线条,连雏形都算不上,可画上那种扑面而来的那种青春感,让人脸上不自觉洋溢出笑容。
“你这个是画的学校操场吧?”
祈言画的好像是两个人并排躺在学校操场的画面,周围还有很多学生模糊的身影。
“对。”祈言点头。
付辞每天晚上都会拉着他去跑步,操场的一草一木,他都很熟悉,很轻松就能画出来。
封子瑜静静的看着他细细勾勒画中两个人物的线条,祈言的笔触几乎都落在另一个稍微高大的人身上,那份珍重,让封子瑜有些怔然。
他怎么感觉,祈言画这幅画的时候虽然嘴角是微微翘起的,可更深处,他感受到了一份涩然。
照片中两个男生看样子像是并排躺着,可中间一直隔着一段距离,像是一条无形的线,让两人虽然看似亲密,实则不能更近一步。
体型娇小的那个微微侧头,一直看着另外一个人,零散的线条却将那份专注展现的淋漓尽致。
封子瑜不知道祈言到底抱着什么样的心态画的,他只感觉对方有什么东西深埋于心底,不能宣之于口。
明明是轻松欢乐的场景,却让封子瑜嘴角的弧度一点点消失,心情竟有些沉重。
他突然想起,祈言一般都是喜欢将画带到宿舍画的,在画室除非是用的颜料比较重,不然不怎么能看到他的身影。
可现在这幅画,还没到上色的时候……
封子瑜抿了抿唇,联想到什么,瞪大眼,刚想开口,就被赶来的程良打断,“看祈言画画呢?饿不饿,要不要去吃饭?”
祈言画的专注,并没有回头。
封子瑜眼神复杂地看了祈言一眼,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跟程良默默离开了画室。
但愿不是他想的那样。
等祈言回过神,天色已经完全黑了,画室里只剩他一个人,他揉了揉颇为酸痛的脖子,拿出手机看了眼,付辞半小时前给他发了消息,跟他说要是还没回宿舍的话两人一起回去,他在体育馆的篮球场。
祈言回了个消息,付辞没回,他看了眼时间,决定先去体育馆找人。
付辞昨天就说了要去找篮球社的队长,不知道怎么又去体育馆了。
等他收拾好东西到地方,发现体育馆这个点人还不少,大家一脸兴奋地讨论着什么。
“哇!刚刚那场pk绝了!能看到两大顶级帅哥在场上的对决,死而无憾!”
“啊啊啊!于开济学长身材绝了!我都看到他的八块腹肌了!”
“付辞也不赖!在专业选手前竟然也不落下风!”
祈言听了几句就懂了,想来应该是付辞跟那个篮球队队长打了一场球,现在球场中心并没有比赛,应该是已经结束了。
他在前排看到了属于付辞的书包和外套,他刚替人拿上,身后就传来一声不确定的问话,“祈言?”
祈言回头,只见一人穿着篮球服,肩上搭着一条毛巾,看清是他后,面上明显闪过一抹喜色,咧嘴笑道:“好久不见。”
这人正是篮球队队长于开济,祈言之前跟他也见过几面。
“你好,听说你在省外的比赛中拿到了不错的名次,恭喜你。”祈言也笑着回道。
于开济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付辞也经常说他进篮球队之后得到了队长不少的指点。
“不是多大的比赛。”于开济不在意地回道,看着祈言手中付辞的东西,指了指体育馆淋浴间的方向,“付辞去洗澡了,应该很快就会出来。”
祈言点头。
两人之间顿时安静下来,气氛颇有些尴尬。
可于开济不想就这么走了,他发现,祈言除了最开始看了他一眼,其他时间视线都没有正经落在他身上,像是避嫌似的。
明明很多人都说他打完球的样子很帅来着……
于开济犹豫片刻,问出了一个问题:“祈言,你有喜欢的人吗?”
他现在大三,后面的比赛很多,不像他们一样能有大把的时间留在学校,有些东西他想尽早确定。
祈言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于开济这个问题算是比较直白了,对方也没有多加掩饰,眼神专注,像是并不避讳祈言看出他的心思。
说实话,这种追求的方式并不让人感觉到难受或者被冒犯,对方一直保持得体的社交距离,脸上的表情很真诚,明显很期待他的回答。
祈言正想找个借口婉拒,身后突然伸出一双手接过他手里的东西。
付辞穿好外套,顺便将祈言的书包熟练地卸下背到自己的肩上,“是不是等了很久?刚刚手痒跟队长切磋了一把!现在可以走了。”
付辞的出现让祈言将话堵在了嘴边,他本来想借口跟于开济说自己有喜欢的人,可付辞来了,这套说辞肯定不能用,不过于开济也看出了他的难处,没强求现在就要得到答案。
于开济拍了拍付辞的肩,“你们走吧,我也该去洗澡了,回见。”
付辞点头,揽着祈言往外走,于开济看到两人出体育馆前,一向大大咧咧的付辞还不忘将祈言的外套扣子扣好,数落了几句,才带着人离开。
于开济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他其实刚认识祈言的时候就对对方有很大的好感,但当时他感觉祈言跟付辞太亲密了,以为两人是没公开的一对,就按捺了心思。
可相处下来,他确信付辞是一个直男,跟祈言也是关系比较好的朋友。
那他,还是有机会的。
回到宿舍后,祈言就收到了于开济的微信好友请求,他想了想,还是同意了,回了一句[不好意思。]
他觉得这句话发过去于开济应该已经明白自己的意思了,果然,对面显示正在输入中,可迟迟没有消息发过来。
祈言放下手机,干了一会其他的事,等回来,发现对方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
【于开济:在问你问题之前我并没有抱多大希望,不过看到你的消息还是不免会有些失落,但我还是不想放弃……】
【于开济:我可能比较自私,不想让自己的青春留下遗憾,我生活里大部分时间都给了篮球,现在,我想为自己做一点事。】
【于开济:祈言,要不要试着多了解我一点?】
之后,祈言经常能在各种地方偶遇于开济,对方的分寸感掌握的很好,在外人看来,两人或许就是普通的朋友。
更关键的是,于开济知道付辞厌恶同性恋,特地避开了他,像是生怕祈言难做。
饶是祈言拒绝了很多次,于开济依旧不在意,意图在他尚能接受的范围里靠近。
某些时候,祈言还挺羡慕于开济这样的性格,想要什么就用心去争取,不像他,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机会。
不过饶是于开济掩饰的再小心,还是被付辞发现了端倪。
一切要从论坛新升起的cp帖说起。
本来有了付辞上次那个“bd”的加持,他跟祈言的cp帖愈发活跃,再加上祈言最近对他态度的软化,经常能在里面淘到两人不少好看氛围感十足的合照。
可近期付辞敏感地察觉到了不对劲,他跟祈言cp帖的热度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滑,他一开始还以为大家都期末了,忙着复习,可某天半夜在论坛转了一圈,发现了一个□□!
竟然有人在磕祈言跟于开济的cp,热度眼看着要赶上他的了!
他翻了翻上面的高楼。
【呜呜,我今天在图书馆碰到他们了,于开济帮祈言拿高处的书,这两人的身高差我真的爱了!】
【于开济这种阳光帅气大狗狗配祈言这种清冷美人真的绝佳,kswl!】
【篮球跟绘画也是绝配!而且于开济大学三年都没谈过恋爱,这是我第一次看他对别人这么主动,最重要的一点,他从来没对外说自己是直男!!!】
【楼上你干脆报付辞的身份证得了。】
【说实话,我就是从辞言cp帖子转过来的,付辞太直了,之前磕的可不带劲,现在好了,我宣布这里就是我的家!】
付辞睁大眼睛看着最后那个墙头草,只觉得震惊又荒谬,他跟祈言的cp怎么就磕的不带劲了?那个于开济能有他跟祈言关系好吗?再说,于开济的属性他身上也都有啊!
他还跟祈言住在一个宿舍呢!
想到这里,付辞再也忍不住,拉开床帘,悄悄爬上了祈言的床。
现在已经熄灯了,宿舍很安静,祈言最近复习任务有点重,早早就睡了,他迷迷糊糊间,突然发觉背后贴上来一个人,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好在身后的人及时出声,“是我。”
付辞本来是想找祈言问问,可将人抱进怀里,才发觉祈言被窝一点都不暖和,连带着祈言身子也冷冰冰的。
他顿时心疼地将祈言的手脚窝起来放进自己怀里和腿上,“怎么这么冰啊?这样睡觉不难受吗?”
祈言揉了揉眼,“习惯了,是发生什么事了?”
他能听出之前付辞语气里的低沉,带着一点小情绪。
付辞听着祈言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困意,突然就不想问了,最近祈言经常在画室待到很晚才回来,最近才将那个评比的作品完成交上去,一回宿舍也是埋头复习,很累的样子。
他不该因为这点小事让祈言烦心。
“没事。”付辞将祈言的手往自己的衣服里面塞,尽管被冰的一个哆嗦也没退,“这样会不会好点?”
手底下的触感温热细腻,带着让人舒心的热度,祈言本来并不觉得冷的,可身体仿佛被热源吸引,让他不自觉朝付辞怀里靠了靠,他弯唇小声道:“快说,别转移话题。”
付辞明显是有事找他。
“也不是什么大事。”付辞揉了揉祈言柔软的发,“就是逛论坛看到了你跟队长的照片。”
都快要超过他跟祈言的合照了。
祈言本来在用指尖数付辞的腹肌,正在感叹付辞真的练到了八块,听到对方的话后,动作顿了顿,“什么照片?”
付辞回想了一下,“学校的同学拍的,有在图书馆,食堂的,还有体育馆的。”
他本来以为自己也没有过于在意,可每说一个地方,脑海中就能清晰浮现出照片中的场景,仿佛他就站在旁边,看着祈言跟于开济言笑晏晏地说着话。
这种滋味让他十分不好受,仿佛自己某个极为重要的东西正在一点点远离,他却抓不住。
祈言感觉付辞越说声音越低,将头埋在他的颈项,整个人沮丧的不行,只能将他抱的紧紧的来抒发自己内心的不安。
他抿了抿唇,也摸了摸付辞的头发,“都是不小心碰到的。”
“图书馆当时是他正好路过,帮我拿了一下高处的资料书,食堂那会只是正好排在一个队伍,我们没说话,体育馆应该是我上次去找你,在外面等你的时候跟他说了几句话。”
他已经明确跟于开济说清楚了,也没有故意给人什么遐想的空间,能避就避,不过他没想到就这几次见面还是被付辞知道了。
不过付辞很轻易就相信了他的话,点了点头,呼了一口气,明显轻松很多。
祈言不由失笑,付辞真的很好懂,对他的占有欲是强了点,可是会听他说,也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正因如此,他也愿意给付辞自己最大的耐心。
“现在可不可以回自己床铺睡觉了?我明天还有早八。”
可付辞却不愿意放手,“一起睡吧?我明天跟你一起起床去吃食堂的小笼包去。”
“不行。”祈言语气不重,却很坚决,“我不跟你一起睡。”
大学来两人唯一一次睡一起还是上次他感冒生病,之后他最多只让付辞爬爬床,绝不让人留宿。
“别闹,我真的困了,上完早八我还要准备下午的考试。”
付辞无法,只能捂了捂祈言的手,确保人暖和多了,才悻悻回了自己的床铺。
他自己躺在床上,呆呆看着祈言的方向,莫名觉得心底有些空落落的。
这次于开济的事情让他莫名有了很重的危机感,可能真的因为对方属性和他太相似,他怕祈言觉得这人也不错,冷落他。
他已经很努力在祈言面前找存在感了,对祈言表示出自己的在意,可最好的情况也是祈言默默接受,当然,大多时候祈言都是让他别这样。
祈言总是在拒绝他。
他感受不到回应。
付辞抱着自己的被子在床上翻来翻去,想将心底的郁结发泄出去,可没滚几圈,枕头旁边的手机就响了。
【祈言:别乱动了,我都快被你晃晕了。】
【祈言:早点睡,明天一起去吃小笼包。】
付辞看着这两条消息,之前的郁闷一扫而空。
他好像……又行了!
第二天早上,食堂。
付辞本来暗自雀跃的心情被一个不速之客打断。
他看着一脸自来熟地坐在他跟祈言对面的于开济,磨了磨牙,“于开济,我要是没记错,你宿舍离这个食堂很远吧?”
于开济像是没有察觉到付辞的敌意,自顾自吃了一口小笼包,“这个食堂的小笼包味道不错,慕名而来罢了。”
“倒是你,付辞,你怎么连队长都不叫了?我还没卸任呢!”
付辞被噎了一下,自从在论坛看到那些照片之后,他就不想再叫于开济队长,搞得好像对方压他一头似的。
这莫名其妙的胜负欲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祈言看着两人在那里斗嘴,也没插话,自顾自地吃小笼包,可刚沾上蘸料,筷子上的小笼包就被人抢走。
“你调的料辣椒太多了,大早上空着肚子吃这么重肠胃会不舒服,你用我的。”付辞说完将自己的蘸料递给祈言,“应该合你胃口。”
他说完则是把祈言那个沾了红彤彤辣椒油的小笼包扔进自己嘴里,还不忘又给祈言的笼上添了一个小笼包。
他可不会给祈言一个少吃饭的机会。
祈言也很自然地用付辞的蘸料继续吃。
倒是坐在他们面前的于开济颇有些不自在地咳了咳,试图插进话题,“付辞,我听说你跟汤浩闹翻了?”
汤浩也算是篮球队的老人,最近一直有意无意地在他面前说起付辞,倒不是打小报告,是让他从中调和,想跟付辞修复一下关系。
他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跟付辞聊聊。
谁知付辞面色一下沉了,“队长,你别管这件事。”
付辞想到什么,嗤笑一声:“怎么,最近他出门是不是人人喊打,所以想从你这里下手,让我给他澄清一下?”
“做梦呢!”
祈言闻言疑惑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付辞接收到他的目光,替他把颊边落下的碎发顺到耳后,解释道:“没事,就是他之前跟很多个女生朋友搞暧/昧,还骚扰同性,被人发觉,大家一核对,觉得自己被耍了,就将汤浩的所作所为全都爆出来了,现在他名声是彻底臭了。”
祈言这才放下心来,他还担心付辞打人的事情被闹大。
付辞哪里没看出他的意思,捏了捏他的脸,“快吃,不然凉了。”
祈言关心他,他也有同样的顾虑,好在当晚的事情没有太多人知道,篮球社的人也嘴严,没传出什么风言风语,这件事中从始至终没出现过祈言的名字。
于开济皱眉,“付辞,汤浩毕竟还是篮球社的人,他是人品不行,可在篮球社一直收敛着脾气,也算安分守己,你别老是跟他对着干,让社里的人看笑话。”
他听说付辞是因为祈言跟汤浩打了一架,具体来说是单方面殴打,可在他看来,男人打一架事情不就过去了,可付辞明显很记仇,在篮球社给汤浩使了不少绊子。
他就回来了几天,就亲眼见到付辞频频“不小心”将篮球砸到汤浩附近,有一次险险擦着脸过去了,还蹭出了血,摆明是在威胁人。
可篮球社很多都是集体活动,他真的怕这两人一下打起来,付辞更是一副他就等着汤浩动手的模样。
于开济想想就头疼,“付辞,看在我的面子上,这件事就过去了,你别针对他了行不行?”
“不行。”付辞回答的毫不犹豫,“只要他敢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就凭那小子在洗手间说的那些话,他跟汤浩之间就没有和解的余地。
“你要是真看不下去,我可以退社。”
篮球跟祈言,没有可比性。
于开济彻底愣住,“不是,付辞你这……”
他还没说完,祈言突然开口,“付辞,我还没吃饱,有点想吃豆花。”
付辞闻言立马站起身,“我去给你买。”
付辞走后,祈言看向对面的人,“于队长,付辞的行为让篮球社很难办吗?”
“也不是。”于开济皱眉,付辞虽说针对汤浩,可很注重场合,在一些比赛也没说不配合什么的,最多就是不愿意跟汤浩一起上场罢了。
“那我觉得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你不能强求付辞去迁就另外一个人,不然以付辞的脾气,可能真的会想退社。”祈言用纸巾擦了擦嘴,条理清晰,“我相信于队长都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吧?”
付辞喜欢篮球,没必要因为这件事跟于开济闹得不愉快。
于开济定定看了祈言半晌,发觉自己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祈言站在了对立面,对方维护付辞的态度,让他觉得有一丢丢的扎心,“你可能不知道,汤浩那些丑料流传的那么快那么广,其中少不了付辞的手笔。”
得罪一个学计算机的,做这点小动作轻而易举。
他说这句话其实想让祈言认识到付辞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没有心计的人,他承认自己看到祈言跟付辞的亲密有些嫉妒,想挑拨一下。
可没想到祈言很轻易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唇角还浅浅扬起,“付辞做的没错。”
祈言不觉得一个同时跟女生和男生暧/昧的人能被原谅,汤浩值得这样的下场。
于开济听着祈言隐隐夸赞的语气,有点不服气,还想说什么,却被祈言打断。
“于队长,希望你之后不要来找我了,这真的很让我困扰。”祈言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昨晚付辞来找他之后,他去论坛看了看,发现了那个cp贴以及里面的照片,还有很多人说他们好磕,甚至将付辞拿出来对比,说两人很像什么的。
也难怪付辞看了半夜会气的来爬他的床来寻找安慰。
他之前认为自己没理由干涉于开济的行动,可现在他觉得不行。
“我最近真的很忙,你是比赛的空档期,可我不是,我要用心准备期末考试。”祈言认真地看着于开济,“所以,可以请你以后别来了吗?”
于开济只觉心口一片苦涩,他知道祈言对他没兴趣,还是忍不住靠近,想给自己留点念想,可他没想到,今天祈言会用这么冷静的语气跟他说出这些话。
直接又狠心。
“是因为付辞吗?”于开济突然问了一句。
是因为他让付辞难做了,还是因为付辞吃醋了?
祈言没有回答,可能两者都有。
他没必要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让付辞难受。
这时付辞恰巧回来,将豆花推到祈言面前,“刚刚排队等了一会,就有点慢,我让阿姨多加了点糖,知道你喜欢甜一点的。”
此刻的祈言面上早已不见刚刚对着于开济的冷意,弯了弯眼:“谢谢。”
付辞揉了揉他的脑袋,“跟我谢个屁!”
于开济再也看不下去,匆匆说了句,“我先走了。”
付辞莫名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祈言喝着豆花,突然低声说道:“其实你跟于开济一点都不像,付辞,你就是你。”
他看到论坛那些言论就觉得有些不舒服,可当时没想到反驳的点,可这一刻他突然那明白了。
付辞永远把他放在第一位,有关于他的事从来不会妥协。
而于开济则是为了大局,就算是汤浩不对,就算这人曾经对自己出言不逊,于开济也觉得可以揭过。
其实谁都没有错,只是在他看来,两人没有可比性。
付辞,永远是那个无条件保护自己的付辞,不是其他任何人。
付辞没想到祈言会突然说这个,不过这一刻他承认自己真的被哄到了,原本他在排队的时候看祈言跟于开济聊天,心里酸的不得了,甚至在想祈言是不是故意支开他。
可回来后看到于开济沮丧的脸,他一下就好了,现在更是笑开了花,“嗯,我当然是我。”
是祈言的付辞。
秋去冬来,时光往前。
a大期末考试已经全都结束,寒假来临,大家都松了口气,他们寝室四人准备放假回家前好好吃一顿。
都是熟悉的人,大家难免就喝开了,就连祈言也跟着喝了一点。
刘柳抱着酒瓶子,指着付辞痛心疾首:“你能不能别苦着一张脸了?咋了,考那么好你还有意见?烦不烦啊你!”
“不乐意我们换换?”
付辞成绩依旧一片高分,祈言更是专业第一,寝室里只有他擦着及格线,他之前本来没觉得有啥,可一对比起来,就难免落寞。
偏偏付辞这小子出来吃饭也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现在他借着酒劲,终于敢骂出来了。
付辞将祈言面前的酒瓶放到自己面前,瞥了刘柳一眼,“你懂个屁。”
寒假过后祈言就要回家了,他老家是跟祈言一个地方的,还是邻居,可他父母早就在a市定居了,今年大概率不会回老家过年。
足足一个月,他要跟祈言分别足足一个月!
他一想就止不住的郁闷,又干了一杯。
宋阳看出付辞的心思,嘲笑他一声:“辞哥,不是吧?现在就舍不得祈言了?要不你跟他一起回去呗!”
本来是一句玩笑话,付辞却眼睛一亮,转头定定看着祈言,仿佛在征求他的同意。
祈言有些无奈,“想什么呢?好好陪爸妈过春节,开学我们不就见了吗?”
哪有过年去朋友家的。
付辞哦了一声,知道没戏,继续喝酒。
几人在付辞这架势下,都喝高了,只有祈言意识还算清醒。
他们为了出去吃一顿好的,特地选了离学校比较远的地方,提前在附近订好了房,还计划好吃完一起去看夜景。
现在,祈言看着三个几乎烂醉如泥的人,叹了口气,认命地将人拖回了房间。
好在宋阳酒量还不错能拖着刘柳,他只用照顾付辞一人。
进房间后,祈言费力地将人放到沙发上,就想去给人倒杯水,可刚起身,就被人圈住要往后一带,他瞬间跌回沙发上,被人抱进了怀里。
付辞带着酒气的呼吸拂过他的耳侧,混合着身上干净熟悉的味道,莫名有些醉人。
祈言努力坐直身子,想扒开腰间的手,“付辞,放开。”
可身后的人不但没听,反而收紧了手臂,“不放。”
“祈言,你别拒绝我了……”
最后一句近乎呢喃,可还是被祈言听到了。
“拒绝?”祈言下意识重复了一遍,拒绝什么?付辞搂着他的腰,直到祈言的后背紧紧贴着他的胸膛,对方困在沙发跟自己之间,才放松了力道,语气闷闷的,“不许跑了。”
祈言任由人抱着,不过微微侧脸,看向身后的人。
尽管醉了,付辞仍然是皱紧眉头,嘴角下压,一脸不开心的样子。
祈言抬手在他眉间点了点,“付辞,我没跑。”
别不开心了。
付辞仿佛听懂了他的话,眉头舒展开来,缓缓睁开眼,盯着他看了半晌后,眉头却拧的更紧,“骗人。”
他将头埋到祈言颈间,委屈道:“每次我靠近你,你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和远离,不让牵手,也不让抱。”
“我好久才只能抱一回,还不许被别人看见,草莓印也不让跟别人说。”
付辞每说一句,抱着他的手就紧一分,最后,又沉沉开口:“还有于开济……我讨厌他,你别跟他玩。”
祈言身边有他就够了。
不过他也只有借着酒劲才敢说这些了。
祈言本来有点心软,听着他最后颇为霸道的语气,又不由觉得好笑。
怎么喝醉了还这么粘人呢?
付辞见他说了这么多祈言都没回,有点恼,低头在祈言颈间咬了一口。
“嘶。”祈言顿时一把推开他,不是疼,是被吓的。
要是付辞在这种情况下胡来,他还真没力气阻止。
可付辞却误会了他的意思,垂下头,“看,你又推开我,我分明没用力。”
他当然不舍得咬疼祈言。
“祈言,你是不是讨厌我?”付辞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祈言抬头,一下就撞进付辞漆黑的眼,里面有醉意,有不解,也有浅浅的伤心。
“付辞,我不讨厌你。”他听见自己这样说。
相反,还很喜欢,喜欢的不得了。
付辞眼神一下就亮了,又重新将他搂进怀里,“那你,可不可以给我一点回应?”
他想知道自己不是一头热,祈言也能偶尔主动地亲近他。
祈言被人抱着,一时有点迷茫。
回应……
他可以吗?
其实在付辞一次次靠近他的时候,他都止不住想回应。
牵手的时候,他想大方地跟人十指相扣,付辞抱他的时候,他能毫不避讳地伸手反抱住付辞,甚至每次付辞爬床,最后被他赶走一脸落寞的时候,他都想拉着对方的衣袖,告诉他,你可以留下来。
可每当他升起这个心思,心底就有个声音阻止他——
不行,你不可以这样做,这样只会毁了你跟付辞的友情。
所以,他不是不想,是不敢。
毕竟他心底最深处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那个对着付辞永远都不能宣之于口的心意。
他要是走错一步,就可能摔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可是,付辞好像很期待自己的回应……
耳边的呼吸清浅绵长,祈言轻轻将腰上的手拨开,也没有遇到阻力,付辞像是睡熟了。
祈言坐起身,看着沙发上的人,忍不住用手指细细描绘对方的轮廓,饱满的额头,挺翘的鼻梁,好看的唇……
很多人都喜欢付辞,他英俊,帅气,对朋友真诚,感情浓郁又热烈,像是一个发光体。
这么优秀的人却愿意守着他,给他独一份的偏宠和优待……
或许是感受到了脸上的手,付辞抬手握住,熟练地将它放在自己的怀里,像是要给他暖暖。
嘴里还在喃喃自语什么。
祈言凑近,能依稀听到,“乖……不冷……”
这一刻,祈言形容不出他到底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心被填的满满当当,全是付辞,再也容不下其他。
沙发上的人依旧睡的很熟,唇间轻轻呢喃着他的名字。
祈言闭了闭眼,心想。
就让他放纵这一次。
一次就好。
他再也忍不住,低头,带着小心和虔诚——
轻轻吻上了付辞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