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第132章
徐乘风站在城墙上啃着烧饼，看手下士兵做着加固工事的工作。
“那处被撞出一个缺，下次若是再攻此处，怕是受不住。”他对身旁的参军穆冶说道。
“既然城墙守不住，不若将他们引入城中打巷战？”
“你疯了？”徐乘风突着眼睛，打了穆冶脑袋一下：“城中还有那么多百姓，胡狗进来那不是狼入羊群？”
穆冶被打了一下虽然不服气，但也没有反驳：“早些将他们后迁就好了。”
“人家祖辈生活在这，几万人呢，迁去哪。”他啃完最后一口烧饼，将腰间水囊取下喝了口水。
一个士兵小跑而来，向徐乘风报告：“禀将军，城中所有油都收集起来了。”
“嗯，拿布匹蘸了包裹在箭上，和滚石上，做好准备。”
“将军要用火攻？”刚听到他要全城百姓捐出家里的油穆冶还不解。
“天干物燥。”徐乘风耸耸肩。
北胡来得突然，从渭南渡河而过，楔子一样截断防线，一路占了商洛，商南、镇安等地，将他与南安和东线楚军隔绝开来。
他现在汉阴，正是抗击北胡的前线。
“希望楚军那边带点脑子，商南往南就是楚国的郧阳，这都要打到家门口了，能支点人过来帮忙么。”
穆冶漠然，半晌小声道：“盼望他们还不如盼望朝廷来人，我看着汉阴也是守不住，夫人若知道您私上前线还不知道怎么生气。”
“你们不说她知道个屁。”徐乘风又是一巴掌拍在穆冶脑袋上。
他中军主帐本驻扎在陈仓，前几日汉阴告急，才赶了过来。
“也不知道北路大军行进得如何了。”他望着远方的北胡大兵感慨道。
那一片黑压压的人影一字排开，仿佛是从大地上长出来的，往左往右都看不到尽头，这次渡江他们号称三十万，徐乘风从经验上看来，来围困汉阴的大概不到十万。
可是不到十万也是不小的数字，汉阴守军只有两万不到，算上他带来的两万多人，也只有五万，守了这些天，完全是奇迹。
他叹了口气，甚是想念自己那一双儿女。
“若是他两在，能为我左翼，断其粮道，出其不意打其软肋，这些人倒也没那么难打。”他抱臂有些忧伤地说道。
“将军当初把公子小姐送去南安，大家都吃了一惊。”
“吃什么惊，我儿子就算了，怎么女儿还要在这死人堆里滚呢，你们一群大老爷们，能不能有点骨气。”他轻哼一声，虽然当初力主把徐不让送走的是夏蘅，但他心里难道没有考量么？
“又要来了。”天边那一道黑线似乎出现了骚动，徐乘风皱眉，旁边的传令兵听穆冶吩咐，大声喊道：“全员警戒！进入战备！”
他再城墙上看了半天，北胡军队骚动不止，却并不是朝他这边进攻。
“好像……”他眯着眼希望能看到更远，但两军相距少说十里，肉眼根本看不出什么。
忽然，一抹不一样的颜色出现在黑色的线条中。
“快！全军出击！”他似有所感，赶紧喊道：“打开城门，迎击！”
穆冶也没看出什么，还被他吓了一跳：“你疯了！对面若是诈我们自己出城怎么办？”
本来守着这城门还能挡个几日，自己开了城门出去，对面少说七八万，自己四万，还没有什么重型器械，那不是拿鸡蛋碰石头么！
“快！”徐乘风眼中闪出光芒，将穆冶推开，一旁的传令兵听他这样说，也赶紧发号施令，毕竟徐乘风的话在军中比圣旨还好使。
看着远处城中守兵倾巢而出，徐不让愣了一下，一刀斩下朝她靠近的一个北胡士兵，冲徐当仁喊：“这守城的将士还挺有眼力的，居然能主动出城帮我们。”
徐当仁勒马银枪一扫，挑死了一个想要偷袭老马的敌兵，也大声喊回去：“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徐不让会意，打了个哆嗦，弯腰闪过一击，侧身抬腿将对方踹下马：“不会吧，这个小城，不至于。”
“二位说什么呢？”跟着来的楚军将领霍浩然看他两居然还有闲余说话，不由感慨。
“没什么，霍将军小心！”
徐当仁□□反刺，将霍浩然身侧的敌人捅了个对穿。
楚军来此的都是精锐之师，打了北胡一个出其不意，加上汉阴城中的守军两面包夹，将守在此地的北胡军队杀得七零八落，时候统计竟然杀敌近万！
这是后话。
当徐不让和徐当仁纵马来到汉阴城下，看到门口的穆冶时，脸上的表情就已经十分精彩。
“穆三叔……”徐当仁喊道。
穆冶看到他两人也十分吃惊，赶忙上前迎接。
一番寒暄过后，徐当仁终于问到事情的关键：“我爹也在这么。”
“将军就在城里。”穆冶见到两人，又解了围困，激动又开心：“你们两怎么会忽然回来？”
他话音未落，两人已经蹿进了城。
徐乘风正在听战报，自己这边虽然战功不多，但伤亡也不多，这已经是万幸，听说楚军那边派人来见他，没多想就宣见了。
他攒起笑脸正准备与对方先套套近乎，就看见自己日思夜想却从没想到会在这见面的一双儿女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额，辞儿，善儿好久不见。”他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赶紧将屋中的人全赶了出去。
父子相见，分外眼红。
徐不让两步上前就揪着徐乘风刚留了没多久的胡子，在他耳边大声吼道：“你个臭老头又背着娘上前线了！”
徐当仁抱臂冷冷看着他，当时偷袭胡兵时还未见胜利先机城门就开了，守城之人除了眼力不错外，胆色也非比寻常，他心中盘点了一下军中各人，敢这样大胆行事的，好像只有他们的好爹。
“哎、哎、哎，疼！”徐乘风一叠声地喊着，眼泪汪汪地想要护住自己的下巴。
“把我两卖了当我们回不来了是吧！”
“怎么能是卖呢，乖乖，爹就是把自己卖了也舍不得你们啊。”他委屈道：“你娘和爹商量你们两也差不多到了婚娶的时候了，总不能一直在前线耽搁吧，这仗还不知要打到何年。”
“那就拿我填王家的坑啊！”徐不让不依不饶，扽下徐乘风两三根胡须。
“我不让你们欧叔跟着去了么，不会让你白白嫁王家小子的。”徐乘风叹了口气：“爹要是有别的方法，也不会将自己的心肝儿拿给别人做质子。”
徐不让也知道他有难处，但是甫一见面，还是忍不住将南安这一路的气撒出来。
她松开手，徐乘风得了自由，赶紧捂住下巴：“你们怎么来了，辞儿你不是新婚？善儿的婚期也没多久了吧？”
“我们不来你就等着坐守城破么。”徐当仁冷哼一声。
“我来前安排你们罗叔带着一队人马悄悄渡江从北线偷袭，不过他们应当没你们快。”
“你这城能守几日？你一军之帅跑来这前线，太不顾大局。”
徐不让发完火，徐当仁接着数落他，徐乘风虽然是双胞胎的亲爹，但是在他两面前毫无身为父亲的威严，只能点头如啄食。
“说他多少次了听过吗，这次肯定又是背着娘跑来的，回去让娘好好管教。”徐不让在一旁接嘴道。
自知此次难逃一劫，徐乘风捂着胸口暂时略过此事：“辞儿你新婚就上战场，不好吧。”
徐不让知道他想把注意力转移到她身上，叉腰道：“我不来娘不是要成寡妇了！”
“怎么会，怎么会，爹知道分寸的。”他搓着手心虚道。
此时，楚军将领或浩然追着徐不让赶来，进门就看见双胞胎对着一个中年人冷嘲热讽。
“这位是？”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双子平时对人和善，即使只是无名士兵也没这样态度恶劣过。
徐乘风除了一把胡子、有些花白的头发和眼角的细纹外，神情竟还似少年人般灵动活泼，一张娃娃脸，一点也看不出已年逾五十。任是谁也猜不出这个被女儿训斥得蔫怏怏的男人就是大尧一代兵主，朝廷的封疆大吏徐乘风。
见有外人，徐乘风清了清嗓子正准备起势，看了眼虎视眈眈的双胞胎，气势又降下来：“在下徐乘风。”
“原来是徐将军，失敬，属下乃楚王军中长平将军霍浩然，现随王妃前来驰援将军。”
“王妃……哦，辛苦阁下，我父子还有些话要说，还请门外稍候。”他一开始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等霍浩然出去以后他激动地抓着徐不让：“这个意思是你夫君将军权全权交予你了？”
“是又如何。”她抬着下巴面有得色。
“好！这个女婿真不错。”他抚掌笑道。
“为楚国这些兵，你还是能把我卖了。”徐不让咬牙切齿道。
虽然她是自己选的苏沁，但是看徐乘风还没见过这个女婿，就因为他借兵便给出这么高的评价还有有些不爽。
“哪能，哪能。”他舔着脸笑道：“自家人，说什么卖不卖的。”
霍浩然出门站在院门口，不知他们父子多久说完话，还在想着徐乘风和想象与传说中一点都不一样，就听到屋中传来一声惨叫。
当日稍晚吃饭时，徐乘风把胡子全刮了，没了这把胡子他显得更年轻了，这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