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次元33
阮存云抱着一袋剥好壳的糖炒栗子回到家, 有点恍惚。
咬一口板栗,香甜可口。
秦方律亲手给他剥的。
一开始阮存云根本没敢要,老板辛辛苦苦剥好的板栗, 小透明无福消受。
但秦方律说他一边讲话一边剥壳,不知不觉就剥完了一袋。
他拿了一捧走, 剩下的都让阮存云带回来了。
如果放在平时, 累了一天的阮存云回到家之后绝对先洗澡, 然后躺上床开始看番回血。
今天回家半小时了,阮存云还坐在餐桌边儿上,一口一个默默吃板栗,嘴里都是栗子细腻的香气。
没看手机,没看漫画, 阮存云只是闷头一个接一个地嚼, 目光空茫, 脑子里很慢地在想事情。
车上秦方律说的“男朋友”那句玩笑话把阮存云炸懵了,当时心脏骤然酸软,直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至于为什么没缓过来,阮存云把一整袋栗子吃完了都没想明白。
周一早上,阮存云目光在办公室里转了一圈, 看到秦方律空着的座位, 默默收回了视线。
开机查邮件, 进行例行工作,阮存云一直有些心神不宁, 隔四五分钟就往大门口看一眼。同事们鱼贯而入,他想看见的那个身影一直没有出现。
遥遥轻响, 阮存云似有所感地抬起头, 看到秦方律从门外走来, 穿着全套黑色西装,配一条深蓝色暗纹领带,气质强势冷淡。
看到他的一瞬间心安下来,又猝然跳快。
阮存云瞬间收回视线,盯着屏幕上的代码,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他想,秦总今天早上还会不会和他们组的人问好?前段时间好像每天早上都有,今天会有吗?
厚地毯吸音,阮存云的耳朵却能敏锐分辨出秦方律渐近的脚步声。
他走得越近,心脏就跳得越快,在他到达阮存云桌子正前方时到达峰值。
秦方律经过面前时,阮存云听到他用一如既往的平淡声音说“早上好”。
心稳稳落地,阮存云和其他同事一样自然地打招呼:“秦总早上好。”
这时阮存云才后知后觉,他手心全是汗。
秦方律今天穿得很正式,一看就是要参加商业会谈。
果然,不一会儿他就离开了办公室。
rain姐叫阮存云去她的办公桌,她说:“我下午有事要出去,秦总下午开会回来。你帮我把这一叠文件给秦总请他签字,然后扫描一份电子版发到我邮箱,原件放到我桌上就行。”
阮存云答应下来,把文件收好。
下午秦方律是和其他人一起回来的,他们去旁边的会议室又聊了会儿才出来。
从秦方律踏进办公室的那一刻起,阮存云就有点紧张,盘算着什么时候拿文件给秦方律签字。
等秦方律坐回他自己的桌前,阮存云的心理准备也做得差不多了。
他抱着文件走到秦方律桌前,目光低垂,并不直视他:“秦总,这是rain姐拜托我找您签字的文件,麻烦您看一下。”
“嗯。”秦方律应了一声,握着钢笔看文件,速度很快,扫过一眼,就在右下角落下自己的签名。
秦方律低着头看文件,阮存云才终于敢借助站着的姿势打量他。
男人头发有些散,遮住眼睛。
一尘不染的西装上多了些从谈判桌带下来的气味,某种属于现代的血腥气,有浅淡的疲惫,但更多是狮子猎杀归来后的餍足。
秦方律右手签字,左手单手扣住领带结,食指用力,随意地把领带往下扯,然后解开了衬衫最顶端的两颗扣子。
衣领散开,露出一片筋骨清晰的皮肤,白
衬衫被紧紧绷着,从站立的俯视角度往下看,似乎能看到一道饱满的浅沟。
慵懒,强悍,毫不收敛的纯雄性气质。
阮存云只瞥了一眼就飞快地移开了视线,秦方律领口那块区域发烫,目光碰都不能碰一下。
“就这些?”秦方律问了一声,嗓音很哑,有点破音,立刻清了清嗓子。
“抱歉,早上说了太多话。”
阮存云一眼看到秦方律放在桌上的杯子是空的,脱口而出:“秦总,我帮您打杯温水吧,润润嗓子。”
秦方律抬头注视了他一下:“好,谢谢。”
拿起杯子转身就走,阮存云不敢再多停留一秒,他怕自己控制不了脸红。
果然,走到茶水间,血液涌上脸颊,阮存云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脸上发烫,比秦总的浅沟区域还要烫。
小莓正在旁边泡咖啡,一看阮存云的脸色,惊道:“小云你怎么了,脸这么红,没发烧吧?最近气温变化大,挺多人生病的。”
“没有没有。”阮存云拼命摇头,企图把红晕摇散。
往杯子里加一半开水、一半凉水,阮存云握着杯壁,感受到水温逐渐变得适宜,脸上的红终于褪去。
回去的时候秦方律已经把文件签好了,整齐地码在一边。
桌上放着秦方律刚才解下来的领带,阮存云把水杯放到它旁边,看到领带上复古华丽的暗纹,觉得和秦总很搭。
“谢谢。”秦方律拿过水杯喝了一口。
阮存云伸手去拿文件,发现秦方律大概是因为热,把西装外套也脱了。
规矩的衬衫布料包裹着男人的手臂线条,被撑起鼓胀的弧度。
靠。
阮存云眼花缭乱地拿起文件就走,秦总太犯规了,为什么穿着如此保守正式的衣服还可以这么涩?
快步走远,秦方律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来:“阮存云。”
秦方律手里拿着一张纸:“你拿掉了一张。”
阮存云急忙接过:“对不起!我拿得太急了。”
男人凝视着他,眉心浅浅一皱:“你感冒了吗?”
“没!我没有。”阮存云差点咬了自己舌头,连着耳朵都红了。
“如果生病了要赶紧吃药,请假回家休息两天。”秦方律好像不太相信,又说,“最近晚上气温低,注意多穿点衣服。”
阮存云说“好”,几乎落荒而逃。
他觉得自己真的没救了。
真是有一颗涩批的心,却没有当涩批的胆。
上帝给了他一双喜欢偷看帅哥的眼睛,却没有匹配给他一张不会脸红的厚脸皮。
好不公平!天要亡他!
阮存云拎包逃回家,抱着熟悉的抱枕,翻开熟悉的漫画,他终于回到安全屋。
看到桌上没扔掉的板栗袋子,神经又是一跳。
他静静地反思,逐渐意识到自己这是怎么了。
四年前,漫展上三角头的身材直击阮存云的红心,让他始终念念不忘。
但两人擦肩而过,汇入茫茫人海,阮存云后来暗地里翻遍了coser圈,也没找到到底是谁在那次漫展上cos了三角头。
现在出现了第二个人,他不仅身材好,对自己很好,也很有人格魅力。
借衣服给他穿,和他一起看月亮,向他细细讲述工作技巧。
虽然看起来性格冷,但其实是个善解人意的人。
但这人是他的上司。
不同于擦肩而过的三角头,秦方律整天都在阮存云面前晃。
自从秦方律在阮存云面前换了一次衣服,阮存云就常常控制不住自己的脑子,疯狂肖想秦方律在穿着不同衣服时里面身躯的模
样。
非常地以下犯上,非常地不尊重领导。
阮存云仰面往床上一躺,给自己乱糟糟的心绪注入一剂镇定剂——
只是想想又不犯法!秦总大人有大量,不会跟他计较的吧!
蜷成一团,腿间夹着一只抱枕,阮存云侧身躺在床上刷手机。
刷新界面,眼睛突然亮起来,蛋老师更新了新图!
太好了,今天的宵夜有了。
阮存云美滋滋地点进去,看到图后,手指不自觉地一蜷,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屏幕。
这张图……实在是……
古典华丽的园林里草木如织,静静立着一匹高大的白马,少年仰面躺倒在马背上,头靠着马儿的脖子上,双腿分垂,浑身上下只穿了一双纯黑的漆皮马靴。
旁边有一树繁茂的紫藤花,花树间站立着一个男人。
男人穿着工整笔挺的燕尾服,皮鞋奢华锃亮,全身穿戴没有一处细节不考究。
然而淡紫色的花枝蒙络摇缀,遮住了男人的大半个身子,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出他的冰冷。
男人伸出一只手,绅士地佩戴着黑色皮质手套,掌型宽大修长。
而这只绅士的手,却毫不客气地按在少年洁白的腿侧,用不容反抗的力度,限制了少年的挣动。
做着与绅士完全相反的事情。
阮存云不知道自己盯着这幅画看了多久,等他回过神来,抱枕都被双腿夹变了形。
半边神志还在画里飘荡,阮存云一个激灵,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一些变化。
真真切切的,可视可感的变化。
挺久都没发生过的变化。
但他没有第一时间处理自己的身体,而是点进评论区,看到铺天盖地的评论。
尖叫的、吹彩虹屁的、发一大堆表情的,乱七八糟,景象热闹异常,好像走进了一个露天浴场。
【苦茶子飞飞!!!】
【蛋老师你是我的神!这是神迹!为何如此华丽又瑟琴!!】
【一进来就被姐妹们的裤衩子绊倒了,加我一条!!】
指尖有点颤抖,阮存云忽视身体反应,点开评论框。
——管他的,即使硬了也要先回复喜欢的太太!
脑中似乎有文思泉涌,手指毫无停顿地打下几段话。
balls老师治好了我的阳尾:【虽然这是一副静态的画,我却觉得从中看到了一个完整的故事。站在树下的男人属于上流社会,他穿着考究,身姿挺拔,即使面对横陈于马背上的男孩也十分淡定。让人不禁想,他那被花树遮住的脸上,现在是怎样的表情呢?或许是一双冰冷的眸子,面无表情的脸,但眼底隐含疯狂。他面前就是唾手可得的猎物,所以他并不急于享用,而是准备一点点玩弄,撕咬,再吃掉。】
【再看马背上的少年,头发遮住了他的表情,不难想象,他处于被动暴露的位置,大抵正泫然欲泣,或者已经泪盈于睫。那么,他害怕吗?他是什么身份呢?或许是犯了错、要接受惩罚的贵族小少爷,或许是被家族豢养的金丝雀,或许是被看上姿色的穷小子?又或者,他其实也很兴奋吗?少年从小到大都是乖小孩,现在终于做了一次出格的事情,他一边被良心谴责,一边又无法控制地沉沦。】
【再换种思路,会不会躺在马背上的少年才是控制局面的那一个呢?他大胆放|浪,故意引诱,想拉着正直的男人和他一起堕入地狱。他靠着纯白无暇的马,自己却不着衣物。他直勾勾地、挑衅地望着男人,似乎玩味地等着,男人再有多久就会屈服?男人目光坚毅,冰面下却已经出现裂痕,他一直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此刻慢慢崩溃。他竟在失神的瞬间,伸手按上了少年的身体。谁赢了呢
?这是一场棋逢对手的较量。】
阮存云打完字,胸中的熊熊烈火烧得更旺。
他草草看了一眼回复他的评论。
【???牙妹?[惊恐]】
【虎牙,我怎么不知道你是个大文豪啊???】
【不懂就问,这就是卢浮宫画作鉴赏论文吗?】
【本来我觉得这幅图就是挺好看而已,看完牙老师的评论之后,我直接冲了……】
【被cospy耽误的写手。希望之后每次蛋老师发图,你都能写一篇。】
【臭妹妹你果然是个大涩匹!!】
评论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但阮存云无心继续下去,因为裤子已经紧到难以忍受的地步。
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裹进被窝里,小块布料被踢到床角。
然后,阮存云不动了。
他呆滞着望着天花板,脑中空空荡荡。
说实话,在阮存云21年的生命里,他从没对自己动过手。
阮存云虽然阅图无数,在网上肆意横行,但其实他擅长的只有口嗨。
至于实践——从零开始的实践,他都没有尝试过。
白蔷薇和齐畅刚谈恋爱那会儿如胶似漆,大庭广众之下接吻也不害臊。
只是接吻的程度,阮存云都受不了,看一眼就会别过眼去。
说白了,阮存云骨子里还是非常,害羞。
他就是口嗨的巨人,行动的矮子。
但今天,他实在是有点忍不了。
因为他刚刚打下那段回复的时候,脑子里想的根本不是什么贵族少爷,而是那天和秦方律一起骑马的场景。
多巧的事儿,阮存云那天也骑着一匹白马,穿着黑色马靴,秦方律也是一身黑色的骑士套装。
如果,如果画里的两个人,是他和秦方律……
阮存云猛地咬住下唇,这画面真的不能细想,稍微一碰都不行。
但是,实在是——
阮存云曲起双腿,稍微坐起来了一点儿,半靠在枕头上。
“秦总,对不起。”阮存云小声自言自语,声音低得像蚊子。
“我借您来用一用,绝对没有冒犯您的意思。”
生平第一次作业,阮存云心头狂跳,还是有点下不去手。
生涩,僵硬,还有点奇怪。
阮存云用左手臂遮住眼睛,想白色的马儿,想只穿着马靴的少年,想西装革履的秦方律……
男人收回了按在少年身上的手,然后慢悠悠地,扯开了自己的领带。
深蓝色布面,绣着华丽复杂的暗纹。
……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才回笼,阮存云盯着空荡荡的天花板,满足后有一丝空虚。
他缓慢移动四肢,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他为什么要盖着被子弄这个事儿?现在他的床乱七八糟,被单被套全都要换掉。
折腾了一阵子,阮存云洗了个澡,才重新躺回焕然一新的床上。
痕迹去无踪影,他却仍面带薄红。
休整了好一会儿阮存云才重新拿起手机看消息。
飞常帅:【你牛啊,蛋老师最新的那幅图底下,您的评论被赞到了第一,无数人来膜拜您的大作。】
飞常帅:【咋,你要转行当写手啊?哈哈哈哈哈!】
存:【……】
存:【我给蛋老师的评论一直都质量很高啊!】
飞常帅:【不不不,我能感觉出来,你这次评论和以前很不一样。】
存:【为什么?】
飞常帅:【你以前的评论多半是彩虹屁,还是很体面的。】
飞常帅:【但你这次的评论让我觉得你……】
存:【?】
飞常帅:【没穿裤衩子。】
阮存云低头一看,徐飞飞倒也没说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