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天人永隔
随着宋岩的脚步声渐渐消失，谭江意识到危机已经过去。他和秦贝贝两人连忙将机箱推出来，将小德妈妈从里面推出来。而在小德弓着腰出来的时候，谭江和他对视，小德的右眼上蒙着一层厚厚的纱布，这只眼睛现在已经再也看不见这个世界了。
谭江心中一动，感觉搀扶。
他还只是个上初中的孩子，才十七岁，本来他的未来还有无限的可能，可现在，这只眼睛限制了他多半的快乐和未来。
赵志刚心疼的看着小德，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
现在他们一家三口，终于可以好好说说话了，这些天以来，赵志刚一闭上眼睛就是自己的孩子和妻子。他后悔自己所做的这一切，至少没做这件事，自己还可以跟家人在一起生活。
“爸爸！”小德声音沙哑，虽然他还只是个孩子，但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稳重，完全超出了他的年龄。
可是越是这样，就越让谭江觉得辛酸。
苏警官他们日夜不休，忍受着巨大的压力将那个孩子救出，谭江没想到的是，他们救出的却是一个“恶魔”。更让谭江气愤不已的是，若是没有自己多事，那个恶魔少年说不定现在早已离开这个世界了。
他再次陷入自我怀疑，我这辈子，好像做什么事情都是错的。这让他本来仅有的一点可以安抚自己的成就感瞬间变成了虚无。
一瞬间，小德在学校被小贤欺负的画面以及自己被小贤的妈妈在论坛上恶言相向的画面向谭江的脑海袭来。
因为他的存在，使邪恶战胜了正义！
“小德，你的眼睛还疼嘛？”赵志刚的声音颤抖。
“早就不疼了，不用担心我。”小德摇了摇头，回头看了一眼母亲。
虽然一直在强行忍耐，可赵志刚这次终于没忍住，还是失声痛哭了起来。孩子是父母的心头肉，不管多大年纪，在父母眼里，他始终都是孩子。所以这怎么能让赵志刚忍受得了！
“是爸爸的错，是爸爸没有保护好你！”赵志刚声音嘶哑，身体因剧烈的情绪波动而战栗着。
父亲的痛哭击溃了小德最后的防线，他再如何隐忍，也还只是个孩子，他终于没有忍住，冲向屏幕，大哭着想冲进父亲的怀里，可他却只能触碰到冰冷的屏幕。
母亲在轮椅上看着悲痛的父子，苍白的嘴唇一张一合，虚荣的身体已经无法发出哭声，如注的泪水不停的喷涌而出。
赵志刚看向小德的妈妈，两人无言相视，这么多年来，他们已经有了太多的默契，所以常常只肖一个眼神便能体会。面对孩子，他们现在说什么都只能让他更难过。
只是能再见上一面，他们就已经很满足了。
“小德，听我的，一定要起诉那个混蛋，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赵志刚情绪缓解了一下，这才想起今天见面最重要的事情。
他恨自己当初那么愚蠢，没有借助法律的武器而是被仇恨和愤怒冲昏了头脑。也恨自己的优柔寡断，没有当即跟对方同归于尽。
而现在，他只要一个目标，那就是让坏人受到惩罚！
小德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赵志刚似乎看出了小德的犹豫，厉声道：“一定要起诉他，不要有别的考虑，听到了吗？”说完看向小德妈妈。
小德妈妈也点点头，颤抖的说道：“儿子被弄成这样，我就算是死，也要让他坐牢！”
此时秦贝贝和谭江还没有真正的理解，小德妈妈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赵志刚这才满眼泪花的点了点头，一副死而瞑目的样子。
“小德，爸爸不在了，以后要照顾好妈妈。”赵志刚顿了顿，说道：“记得每天按时叮嘱她吃药。”
小德用力点点头，问道：“爸爸，这家公司技术这么先进，你还可以活过来可以回家吗？”
赵志刚迟疑着看向谭江和秦贝贝，谭江立刻说道：“可以，当然可以。你看，你爸爸的意识现在可以在电脑里保存着，他一直都在。现在公司的项目进展也很快，我们老板今天还去机器人公司谈合作，未来会将他的意识输入机器人，你的爸爸就可以跟你回家了。”
“真的吗？”小德的左眼里闪出光芒。
“不过……”谭江说道：“你爸爸犯了绑架罪，还是要被关一段时间的。”
“没关系的。”赵志刚努力微笑，“爸爸一直都在，等这家公司的项目成熟了，你就可以天天来看我了。”
小德激动的看向妈妈，妈妈投来一个满意的微笑。
谭江知道这件事困难重重，别说让他复活到机器人身上，若项目依然没有进展，赵志刚在这空空如也的世界里，指不定还会出什么事情，就算不会有别的事情发生，单单只是这骇人的孤独就足以将他击溃。
但这一切，他不能对小德说。
秦贝贝看谭江说的天花乱坠，也连连称是，让小德真的以为，自己在不久以后，就真的可以跟父亲重聚了。
为了防止被人发现，谭江告诉他们必须离开了，在赵志刚恋恋不舍的注视下，两人护送小德跟妈妈离开了这里。
赵志刚知道，这也许就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母子两人了，虽然刚才谭江说的有模有样，但他根本不信，他知道，那只是骗小孩子的。
依然是用刚才的方法，谭江让小德跟妈妈进入机箱，两人将其放到一台拖车上，将他们带了出去。此时还是上班时间，同事们在认真工作，也只是以为，谭江是将机器带出去修理了。
到了公司的停车场，几个人才真正的放松了下来。看样子没什么危险了，谭江和秦贝贝再三叮嘱小德和妈妈一定要保密，关于“复活”赵志刚的事情一定不能向外界透露一句。两人连连答应，并且因这件事而声泪俱下的感谢谭江跟秦贝贝。
话题结束之后，谭江回身看了一眼公司，看向秦贝贝，“小德妈妈身体不好不方便，你给她们打辆车吧。”
“啊？”秦贝贝刚要打开打车软件，忽然想到，“你怎么不自己打？”但是在外人面前，她可不想争论这件事，不够丢人的。
很快，有司机师傅接单了，显示还有五分钟才到。
谭江和秦贝贝见小德跟妈妈刚见完父亲，情绪还有些不平稳，便走开了些，让他们好有私聊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