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蹭饭
这些日子她反复推敲，几乎可以确定，兴水堡的刺杀，背后指使者必定是平王。见刺杀失败，潜伏的一小部分人没有露面暗中尾随，自己一时没沉住气，毒杀唐锦未果，不知哪里露出了马脚，或者是大姐姐那边做了什么惊动了平王，才又有了驿站的夜袭，宝音和邓嬷嬷被灭口不说，自己的脸也几乎毁了！
君子报仇，可以十年不晚。但周月娥焦心的是，不知道平王会不会处心积虑除掉自己，以彻底永绝后患。与其每日战战兢兢，不如先下手为强。
“想对付平王？”唐锦斜睨她一眼，不咸不淡道：“惠妃娘娘离皇后之位只差一张公告天下的诏书，你祖父更是封爵入阁，父亲叔伯也都身居要职，现在虽不显，却也都是发展前景大好的实差，六皇子怕也是距离太子之位不远。如此得天独厚的背景，你想动动平王，应该也不算异想天开吧。”
周月娥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强压下一口气，道：“别跟我说，你看不出陛下刻意扶持周家的用意。外戚再得宠，那也得看看放在秤杆另一边的是谁。平王再不得宠，那也是陛下的亲儿子，况且，宫中还有那位王康嫔在，背后还有个望阳伯府，那可是江阳数得上名号的豪富，每年不知道孝敬多少真金白银充实陛下的内库。真硬碰硬的话，周家还真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
当然，她没说破的是，单纯为了她和大姐姐两个出嫁女，周家就算能碰得过，也不会碰。无他，代价太大，不划算。
唐锦闻言放下手里的简易铅笔，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道：“没想到你竟然看得如此透彻，佩服1
周月娥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道：“我不介意给你做幌子，但前提是，我这个幌子能有命活着。”
“可如你所言，周家都拿平王没办法，以定北王府现下的情形，怕是连周家的实力都不如。”唐锦悠悠叹了口气，面露无可奈何。
周月娥暗自磨牙，“不管怎么样，王爷也是陛下的亲儿子，这是天然比周家所占的优势。”
儿子对儿子，身份上起码势均力敌。
唐锦却毫不留情戳穿事实，“可是你也别忘了，咱们王爷，虽然是亲王，看似身份上还压着平王一头，但他是刚刚被废的前太子，这身份，自己不作妖都危机四伏，稍有点动作那就是自己作死。我只问你一句，你姑母、你祖父、你的表哥六皇子，会不会特别忌惮咱们王爷，恨不得没有他才好？”
“你！你休得胡言1周月娥脸色骤变，然再愤怒，也没有当即甩袖走人的意思。
唐锦摆摆手示意她勿动怒，说出来的话却截然不同，“看吧，你自己也心虚。是以，咱们王府急需要的就是先稳住脚跟，再图发展。至于平王嘛，我就托大一次，帮你解解围，保证他不敢轻易动你。”
周月娥原本胸口又烧又闷，听到她最后一句话，闷气顿时散了一半，追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山人自有妙计。”唐锦故作玄虚地晃了晃手指，道：“就当是我对咱们即将开始的合作给出的一点儿诚意吧。”
周月娥忍不住冷笑，“那还真是谢谢王妃了，真庆幸，我对您来说还有利用价值。你为王爷不顾性命挡箭，又费尽心思绸缪算计至此，真没看出来，你竟然对他用情如此之深。”
唐锦毫不避讳地迎上她的目光，粲然一笑，道：“这和用不用情没什么必然的关系，不是吗？”
良久，周月娥移开目光，哂笑道：“确实，对你来说，王爷在，定北王府在，你的立身之地就在。”
即便只是貌合神离的夫君，江鸿瓒也远比她那个靠不住的总兵舅舅强。更何况，周月娥才不信江鸿瓒对她没有偏心。
唐锦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对你来说，不也是如此吗？”
反手被噎，周月娥看着唐锦觉得更堵心，站起来福了福身就走。唐锦盘膝坐在软榻上，纹丝不动，只提醒了句：“明儿个一早别忘了去议事厅开早会1
周月娥简直要烦死了，头也不回挥了挥手，表示知道。
采青和甘棠见周月娥终于出来了，脸色看起来似乎有些小得意，心下暗道不好，急忙忙奔进屋里。
“傻站着干什么？”唐锦抬起头，看俩丫头站在门口愣神，纳闷问道。
采青率先回过神，从甘棠手里端过托盘放到炕几一边，如实说道：“我们刚刚见周侧妃一脸得意走出去，还以为你受了气。”
哪想到一进屋就看到您在伏案画画，看着跟个没事儿人似的。
“周侧妃一脸得意？”唐锦问道。
采青用力点头。
唐锦心里暗暗颔首，周月娥倒是挺敬业。
“王妃，灯下做事最是费眼睛，不是十分着急的话，还是明儿白天再画吧。”采青见甘棠在炕几旁边又多加了盏油灯，忍不住劝说道。
唐锦看了眼漏刻，没停笔，道：“时候还早，我再画一会儿。”
奉阳地处北境，立秋之后夜越来越长，这会儿就睡觉着实早了些，采青便不再劝，让她趁热先喝了参汤，没想到刚喝了一半，外面就传来通报声，说是王爷来了。
这么晚过来？
唐锦纳闷，采青和甘棠飞快对视一眼，眼底浮上一阵惊喜，这是要在王妃这里过夜了吗？
见面后一阵行礼奉茶自不必说，屏退左右，唐锦看着摆了一桌的饭菜，不禁好奇，“这个时候还没吃晚饭？”
“去募兵处看了会儿，才回来。而且，你的小厨房做菜更好吃。”说着，江鸿瓒夹了个包子，咬一口，竟然不是蟹黄的。换一屉又夹了一个，竟然都不是肉的！
“包子怎么都是素的？”三两下解决掉一小屉包子，江鸿瓒才开口道：“我更喜欢蟹黄包。”
来蹭饭就算了，还点菜！
唐锦侧身飞快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再转过身时面带微笑解释：“府中上下都在避免浪费，而且，大鱼大肉的，吃多了容易发胖不说，还不健康，得荤素搭配才行。”
再者，您好歹也做了两年太子，薛公公秦嬷嬷没提醒过吗，您这身份，就算爱吃什么也不能轻易表现出来吧！
江鸿瓒完全察觉不到她的腹诽，别有深意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坐在对面的唐锦，言辞凿凿道：“你就是顿顿大鱼大肉，也没事。”
这语气，这神情，该不会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
唐锦忍不住眼皮直抽抽，暗暗磨牙，嘴上客客气气道：“多谢王爷关心，彼此彼此，以后您再来吃饭，请务必提前告知，好让厨房多准备些鱼肉。”
自己要是纸片儿，他也没强到哪里去好吧？
夹着包子的手一顿，江鸿瓒险些把筷子捏断，忽的想到之前唐锦看到萧斌第一眼时眼底掠过的惊艳。看来，她竟是喜欢那种小白脸类型的。
浪费食物是可耻，但大晚上的，一口气吃这么多，不怕撑着吗？
唐锦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出手挡住了他再次伸向汤盅的勺子，劝道：“过会儿就该睡觉了，不宜过食。”
她院里的小厨房，大半伙食费都用在熬汤上了，贼补，给她这种气血两虚的人喝，堪比良药，换做江鸿瓒，那就是夜里猛。
“这汤不错，以后让小厨房多熬一份给本王。”江鸿瓒从来不是贪嘴之人，但看到唐锦一副护食的模样，就忍不住想刺一刺她。
唐锦沉吟片刻点头。造孽啊，回头是不是得问问秦嬷嬷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姑娘，给寻摸一个安排到身边伺候。
坐着的时候还没感觉，一站起身，江鸿瓒就觉得真有些吃多了，在屋里慢慢踱步权当消食，溜达到软榻边，看到炕几上放着的几张纸，好奇拿起来翻看。不看则已，越看心跳越急促。
“这是耕地的犁耙？”江鸿瓒扬了扬手里的画稿，问道。
唐锦本就打算画好了给他看的，闻言点了点头，道：“这种犁一个人就能使用，方便灵活，不限于平地还是山坡，都能使用。”
奉阳，乃至整个阙安道，地广人稀，未开垦的荒地占绝大多数，发展农业特别有潜力。然而，现实的阻力也特别大，首当其冲就是人少，尤其是壮劳力。阙安实行的是行政军事管理体制，阙安都司集行政、军事管理为一体，辖下分奉阳、建宁两府，百姓大多是军户，壮劳力主要任务是戍边。人财物都严重不足的情况下，想要加快开垦荒地的速度，就只能从工具上着手了。
唐锦从杂造局了解到，现行的犁耙主要靠牛牵引，扶犁还得至少两三个人，即使操作熟练，一天最多也就能开垦出一亩荒地。而耕牛的价钱在阙安十分贵，不是一般人家能买得起的，纯人工开荒，更难更慢。
了解完大致情况，唐锦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种改良犁。
“目前最大的问题是，这种犁需要铁。”唐锦道。这个时代盐铁官营，尤其是铁，即便是民用，朝廷也管控得非常严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