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千徳帝殒命归西（上）
京师郊外泥泞的路上，车辙的痕迹十分明显。在距离天佑帝陵寝不远处的茅草屋内，李德昭在那里烤着湿透的衣服。
这时，远处的马儿嘶鸣。一个小太监跪下问道：“干爹，要不我们回去吧。听这马儿嘶鸣声，应该是京师的官马。”
李德昭蛮有兴致的问道：“你个小杂种还能分辨出来是京师的马匹，有点手段。不错不错，看来我把你带来这里是对的。”
很快，远处的树枝晃动。那泥泞的路上，出现了几个骑马的信使。李德昭似乎有一种预感，他们是来接自己进京的。于是赶紧吩咐道：“你去把我的东西收拾一下，我猜想我们要回京城了。”
果然，那几个跳下马，走了过来。他们进了茅草屋，把身上的斗笠脱下，却是锦衣卫的人。李德昭看到是锦衣卫，心里面已经很是高兴了。这个时候，锦衣卫来这里，肯定就是接自己回京的。
那锦衣卫中一个百户上前参拜道：“李公公，属下认得你。前年在紫宸宫外，你跟属下吩咐过事情。”
李德昭呵呵一笑，说道：“先皇经常在紫宸宫、紫霄宫闭关修炼。我也是经常在这两个地方发号施令，却是不记得了。”
那个锦衣卫百户立即说道：“李公公，你是贵人多忘事，不记得小人也是正常。小人名叫阮信，河北道人士。今日前来，是奉了旨意的。”
李德昭听到旨意二字，立即下跪道：“老奴，接旨。”
那阮信立即起身，抽出怀里的圣旨，念道：“上谕，李公公恢复原名李德昭，封为大内太监副总管。先帝千德帝还在昏迷，着李德昭全权负责照顾，不得有误。”
李德昭听罢，立即跪道：“老奴领旨谢恩。”
阮信收了圣旨，立即扶起来李德昭，说道：“李公公，我来前德楷大人就给我意思了，让我亲自送你回京。”李德昭听罢，立即从口袋里拿出来一千两银子，说道：“这是我在皇陵的贴己银子，现在用不到了，给你们买酒喝吧。”
阮信接过银子，立即谢道：“多谢李公公，我们何时动手为好？”李德昭看了看天，说道：“缓缓吧，等雨停了。”
几日后，一辆马车入了京城。在河南道节度使府前，马车停了下来。李德昭从里面走了出来，此时他身上散发着恶臭的气息。
这时，李府的管家跑来过来，吩咐人给李德昭洗漱一下。很快，洗漱干净的李德昭，出现在李府的大堂上。李德楷看到弟弟，有点心疼的说道：“弟弟，让你受罪了。”
李德昭摆了摆手说道：“唉，算了，这些小的磨难不算什么，我这不是完好的回来了吗？”
李德楷说道：“是，是，是啊。如今那个曹保真却是很是受宠，我也是几次求他帮帮你，他就是不同意。”
李德昭立即说道：“大哥，不要求他。如今我听闻永明帝比较信任傅秋云，这是真的？”
李德楷叹气道：“是啊，其实曹保真他们想着用太后去左右永明帝。可是他们太幼稚了，他们不知道那些大臣们的真实想法。最后，还是那个范明城联合温文玉、贺知奇，直接把端敏太后的摄政之位夺了。如今，傅秋云只是负责照顾陛下，但是她可以左右永明帝的想法。”
“如此甚好，她与我们算是亲人，哥哥可以靠着这点关系谋求一点好处啊。”李德昭说道。
李德楷摇了摇头，然后说道：“弟弟你有所不知，我的这个河南道节度使的官职，就差点不保。如今六部官职，我是一个都没有兼任了。下一步，搞不好就会去往商州，不在京师了。”
李德昭听罢，深思熟虑后，问道：“哥哥，你如果想要成为人上人，就要吃得了别人吃不下的苦。我有一个计策，那就是你去往河东道任节度使可否？”
“河东？”李德楷陷入了沉思。这时，他忽然想到前些日子拜会岳父齐恒。齐恒抱怨自己受到排挤的同时，提了一嘴说是河东道节度使需要新的人去担任。
于是他立即追问道：“兄弟，为何让我去往河东？”
李德昭深深的舒了一口气，说道：“大哥，我们俩手上没有军权，就没有话语权。温文玉掌控三军，范明城掌控兵部。所以说，就是曹保真联合太后再怎么折腾，还是作茧自缚。你去河东道，可以培养自己的势力。记住，你还有一张大的王牌，北六镇的军马。”
“北六镇？”李德楷大脑快速转动。此时，他不知道自己的兄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是，兄弟这样说，定然有他的道理。
于是，李德楷立即说道：“好，我听兄弟安排。如今我拿着河南道节度使换河东道节度使，肯定没有问题。”主意已定，二人就连夜去拜会了曹保真。
此时的曹保真，可谓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自己已经不能再与端敏皇太后见面，而且虽然还是刑部左尚书，可是处处受到刑部右尚书跟侍郎的排挤。
这不，下人帮他伺候好就要入寝，传来了李德楷、李德昭兄弟的拜见。曹保真收拾了一下，就在书房与他们二人相见。
书房内，曹保真还是泡好了茶水。李德昭上前就说道：“哎呀，曹大人，多年未变，还是这个茶香。”
曹保真笑道：“李公公这鼻子可是真厉害，居然可以闻香识茶。来来，请上坐。”
三人坐定，曹保真问道：“李公公，何时到的京师？”
李德昭有点不太高兴道：“曹大人，今日就我们三人，何不兄弟相称。什么大人，公公，都是俗名一个。”
“哈哈，好，好。”曹保真听罢，立即说道。
这时，李德楷说道：“曹兄，我们兄弟俩今日前来，就是恳请曹兄帮忙的。”
曹保真听得这话，脸色立即变了，然后喝了一口茶，问道：“二位贤弟，怎么如此说来？”
李德楷想接着说，李德昭立即制止道：“大哥，还是我说吧。曹兄，我们二人如今的遭遇，你也是清楚。虽然我哥哥还是河南道节度使，但是已经离开了六部权利中心。我虽然奉旨继续留在皇宫，但是还是照顾那个昏睡的千德帝。如今永明帝的天下，千德帝醒来与否，都没有太大的意义。所以我们兄弟俩想借着你的关系，让我大哥去往河东道节度使的位置。至于我，能不能不再伺候千德帝？”
听到他们二人的话，曹保真陷入了沉思。心中有点不解，暗道：“这二人，今天来找我说这样的话，到底是何目的？倘若为了换换地方，也找不到我啊。不行，我可不能答应他们二人。”
于是，曹保真立即赔笑道：“二位贤弟，可是太看得上我了。我如今一个刑部的尚书，也就是一个待参的人。对于你们二人的要求，恐怖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李德楷与李德昭听罢曹保真如此说道，面面相觑，然后立即起身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二人就不打扰您了。”
二人转身就要离开，曹保真瞬间有点后悔了。于是立即叫住他们二人道：“二位，莫要着急离去。我这边没有办法，可是我们大家可以一起想办法吗。这样，你们二人等我消息，我尽力而为。”
送走了他们二人，曹保真开始思索该怎么帮助他们二人。这时，下人送来了一个请帖。曹保真打开一看，却是贺知奇的请帖。原来，贺知奇现在升任文渊阁大学士，特意建造了一个大学士府。三日后就是落成典礼，邀请大家到府上喝上一杯水酒。这一下，曹保真有了办法。
于是第二日，曹保真托人给李德楷、李德昭二人捎信，共同去往贺府拜贺。
自从宋王去世后，以贺知奇为首的宋王那些旧臣纷纷站队。所以，也就少了很多往来。岑行岳辞官归养，其后人岑正本规规矩矩在户部待着。倒是其孙子辈的岑文良，不太安分。先是靠着千德帝混的风生水起，坐到了兵部侍郎的位置。后来又掺和端敏太后一派，最后被降职，流放到了狄道为知州。齐恒老实在吏部待着，几乎没有了任何实权。一下子，宋王那些人从门庭若市变得门可罗雀。
其中最为伤感的，就是贺知奇。虽然他是一颗不老松，屹立不倒。奈何永明帝还是最为仰仗范明城跟老将温文玉，至于自己，也就是客气的很。
所以，贺知奇也是很苦恼。此次新宅建成，他也是多为仰仗侄子贺经伦为主。至于祝贺的请帖，都是给自己的老朋友，老部下分发。
当曹保真带着李德楷、李德昭来时，贺知奇很是意外。虽然他曾经看不上这三人，但是看到这样的老熟人他还是很意外的。于是当即吩咐下人准备好酒好菜，一起享用。
曹保真表明来意，说道：“贺大人，如今我们这些人可是要仰仗你啊。这不，李德楷大人想去往河东道，还要您来安排。”
贺知奇很是错愕，没有想到他们如此直白。但是自己也不好驳人脸面，于是说道：“这个好办，前几日陛下还议论此事，说了李德楷大人的好话。说是要重用，当然了被范相驳回了。我看这样吧，李大人回去写一封奏章，提出去往河东道任节度使。我想经过我的推荐，也好让司礼监用印玺。可是这样，李大人受委屈了。”
李德楷听罢，立即起身谢道：“多谢大人，不委屈，一点都不委屈。”
看到李德楷此事有了着落，李德昭起身参拜道：“贺大学士，我的事可否请大人也帮忙说一下。”
贺知奇看了看他，叹气道：“李公公，你是宫里的人，你的事情我可是管不了。对了，司礼监现在是那个李华说了算了。据说此人，可是很会拍马屁的。”
李德昭听到李华这个名字，有点后悔当初没有杀了他。于是问道：“贺大人，我从皇陵召回恐怕也是李华的意思吧？”
贺知奇点了点头，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其实李德昭从贺知奇的点头中，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就是李华所为。
然后贺知奇接着说道：“如今千德帝这件事很难办，御医也是无法治愈。可是千德帝活着，我们谁也不敢多说多做什么。就是永明帝，也是几日就回去探望一番。”
曹保真立即说道：“哎呀，都是我太过于愚蠢，把那个傅秋云搞来皇宫。如今，她已然就是垂帘听政了。”
贺知奇立即反驳道：“话不可乱说，傅秋云只是李泽的发妻。她照顾永明帝可是天经地义。还有就是，不要说什么垂帘听政。现在大唐的天下是永明帝的，辅佐大臣都有的。”
曹保真忽然意识到自己话说的多了，于是赶紧闭嘴。
三人从贺知奇府上出来，李德昭有点满足。他说道：“大哥，看来此次来的很是时候，你的事情可以成功。”
曹保真立即问道：“何以见得？”
李德昭立即说道：“曹大人，你之所以没有在皇宫站稳脚跟，关键就是没有把握好贺知奇这个牌。你跟端敏皇后没有什么根基，范明城他们很容易就可以把你们挤兑下来。如果当初你好好利用贺知奇大人，恐怕今天的你就是丞相了。不过你还是刑部尚书，应该知足吧。”说完，就与李德楷离开了。
曹保真听得李德昭如此说来，觉得还是很有道理。不禁感慨道：“李德昭，你这个太监，去了皇陵几日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果然厉害。”
当晚，李德楷就要写奏章上奏。不想李德昭立即阻拦道：“大哥，你可真的相信贺知奇，不怕他害你？”
李德楷一脸迷茫，问道：“为何要害我？”
李德昭此时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也不知道，说不好。不过我担心一点，你辞去河南道节度使之职。万一这中间，有人去往河东道任职节度使了，你怎么办？”
这句话，确实点拨了李德楷。然后李德昭继续说道：“此事我们俩还是再等等，我建议你可以找一下表姐傅秋云。毕竟你们两人还是有感情的，或许她可以帮你。毕竟到了河东道，你才能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李德楷点了点头。
李德昭按照与锦衣卫阮信的约定，准时入了皇宫。不想曾经的对手李华，早已经等候他多时了。李华对自己的心腹说道：“李德昭这个人，要不是当年安庆春安公公保我，我早就被他杀了。幸亏我苟且偷生，算是大难不死活了过来。其实在他眼里我已经死了，哈哈，大难不死我就要睚眦必报。”
李德昭进了千德帝所在的太极殿，此时，左右站满了宫女跟太监。只见宫女个个手里拿着针，太监个个手里拿着棒子。这些刑罚，也算是他发明的了。没有想到，自己也会用上。
李华看到了李德昭，哈哈大笑，说道：“李公公，想不到我还能活到现在，还能站在这里。怎么办，我只能让宫女跟太监伺候伺候你了。听说皇陵潮湿厉害，让大家给你处处湿气。”
说完，那些宫女跟太监一拥而上。李德昭已经准备好了经受这样的折磨，就在宫女针刺的一瞬间。千德帝醒来了，看到如此吵闹大声呵斥道：“你们这些人好大胆子，要干什么？”
众人一听千德帝醒来，立即跪了下来。李华也是懵圈了，不知道如何是好。李德昭看到如此场景，知道自己的救命之人醒来了。赶紧跑上前来伺候道：“陛下，陛下，你终于醒来了。”说完，扶着千德帝站了起来。
然后，李德昭对李华怒斥道：“你们这些奴才，还不快点滚。”李华此时才反应过来，赶紧带人跑了出去。
出了太极殿，李华感觉这件事不得了了。赶紧跑去紫宸宫，向永明帝汇报此事。奈何手下人没有嘴巴把门的，一时间宫里宫外传遍了千德帝苏醒的消息。
此时，傅秋云照顾永明帝吃了晚膳，陪着他处理奏章。李华风尘仆仆的跑来，参拜道：“不好了，陛下，不好了，陛下。”
傅秋云看到满头大汗的李华，怒斥道：“一个首领太监，如此毛毛躁躁的成何体统？”
李华赶紧跪下，参拜道：“是，是，傅夫人说的是。那个什么，千、千德帝醒来了，在太极殿。”
傅秋云一听，立即说道：“此事当真？你即刻吩咐下去，此事严格保密，不可泄露出去。如果泄露出去，我要了你的狗命。”
“哎呀，不好，我没有吩咐下去，那帮宫女太监都看见了。傅夫人，我这就下去安排。”
听到李华如此说来，傅秋云气的怒火中烧。她没有想到，一个在皇宫多年的太监，居然没有这样的敏锐嗅觉。于是怒道：“好了，不要再封锁消息了。你去请范相、温文玉大将军、贺大人到紫宸宫议事。”
李华领命，赶紧退了出去。跌跌撞撞的，摔了一个狗吃屎。也顾不上什么形象礼仪，赶紧爬出去通报去了。然而此时太极殿内，千德帝已经平静的坐在那里，身体恢复如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