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终于下山了
萧云凡终究还是在云台寺的庙门口停了下来。
他想进去，却不敢抬脚。
想退后，又无路可退。
小茹终于赶上来了，她在他身后轻声道：
“凡事都要说清楚，既然想离开，也要交代清楚。”
听她这样说，他诧异的回头看着她，疑惑的问道：
“你这话是何意？你为何说我要离开？”
苏小米突然轻笑一声，抱着双臂看着他，
“你的眉宇紧锁，这说明你有愁事，而你刚到山下一天便回，说明你回来是迫不得已，刚刚我下山之时，听闻有神仙对话，说你尘缘未了，不适宜再做和尚。”
听她这番话，他更加愕然的看着她，
“你休要胡说，哪里来的神仙？”
“没有吗？那你在山下时可曾看到你伤过人的尸体？那是神仙怕你罪孽太重，帮你清理了，我可听神仙说了，你尘缘不了，多在山上住一天，就多了一分罪孽，不如早些了断。”
她的话，再次让他呆愣在原地。
他没想到，她知道的会这么多，连他伤人的事都知道。
他突然看着她，眼神中透出对她的怀疑，
“你到底是什么人？从你来的那天起，我便觉得人你个人有些怪异，你一定不是落魄的无处可去的人。”
“我哪里怪异了？我真的遇到神仙了，而且她还和我说，你心里惦记的那个女人与我声音相似，所以你在看到我时会忽然想起那个女人，不过神仙让我告诉你，你不要惦记那个女人了，她现在生活的很好，她的儿子做了皇帝，她也成为了人人敬仰的圣火女神，无需你在心里挂牵了。”
听到这话，萧云凡再次错愕的看着她，“你说的可当真？”
苏小米耸耸肩，“这还能有假吗？不瞒你说，我是她身边的一个婢女，是她想让我来看看你是否安好。”
萧云凡突然眼冒星光的看着她，
“你说的是真的？她真的让你来看我？”
“是真的，现在你要做的事就是想好你是否真的尘缘未了？如果真的如此，那你该早些选择去和留，还有，小可爱那你也尽量交代清楚，他毕竟只是个小孩子，他想要的生活很简单，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知道自己父母的样子即可。”
她的话问完，萧云凡沉吟一会，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这边请，关于小可爱的身世，不要让人听了去才好。”
见他这副谨小慎微的样子，苏小米知道，小可爱的身上一定有什么秘密。
于是她的好奇心更重了，忙不迭的随着他指引来到寺庙门的侧面，静等着他开口。
萧云凡先是习惯性的单手合十，念叨了一句，“阿弥陀佛”，紧接着轻声道：
“不瞒你说，小可爱的父母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我之所以没将实话告诉他，是怕他年龄太小，一时无法接受。”
听到这话，苏小米满脸错愕的看着他，
“不在人世了？为什么？他们是怎么没的？”
萧云凡沉吟一会，接着道：
“他们曾经是敌国来的奸细，在被东晋国的人追杀之时，半路遇到了我，他们把小可爱托付给我，让我好好照顾他，然后他们就双双跳崖了。”
真相总是让人猝不及防，苏小米听到这，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真没想到，小可爱的身世如此悲惨，这可叫她怎么和他说？
他还满心期待的等着出了寺庙后去寻亲呢。
见她沉默，萧云凡接着道：
“这件事我不希望被他知道，你也不要告诉他，你要带他离开可以，但是要保证照顾他周全。”
小可爱如此聪明伶俐的孩子，若是真的让她带走，她怎么会不好好照顾他呢。
“那你呢？打算怎么办？我听说那秦小姐对你的情感矢志不渝，为了你，至今不嫁人不说，逢初一和十五还要来庙里上香，只为多看你一眼，这样的女人，我不该辜负她。”
萧云凡抬头看了她一眼，抿着嘴问道：
“你真的认识苏小米吗？她真的还好吗？”
苏小米无奈的点头，“她很好，她就是不放心你，怕你作践自己，所以让我带她来看看你。”
“阿弥……”
“好了，你不要再说这句话了，听得都烦死了。”
苏小米果断打断他的话，“你所做的事已经不能再做和尚了，干脆痛快的结束这里的一切，找秦施主去吧。”
她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要完成这个任务，如果按照青成所说，她下一个任务肯定和墨明有关，她想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萧云凡看了她一眼，再次念叨了一句阿弥陀佛，转身向云台寺门口走去。
对于主持突然回来的事，众人皆是一阵愕然，尤其是小可爱，他忙不迭的上前来询问，
“师父，你不是要三天才能回来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萧云凡低头看了他一眼，轻声道：
“去把所有的师兄都叫到大殿来，我有事和他们说。”
小可爱有些不明所以的看了师父一眼，又看了小茹一眼，这才快速去往内院叫师兄们了。
一会功夫，云台寺的大殿中坐满了和尚们，大家盘腿而坐，静等着主持开口。
萧云凡环顾众人一周，微闭双眼，继而又睁开，这才轻声道：
“徒儿们，师父此次下山因犯下了大错，不能再继续在云台山上做主持了，现在我把大家要做的事分一下工。”
“住持不做住持了？为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是啊，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了主持？你犯什么大错了？”
眼见着大家在不停的询问，萧云凡直接摆手，
“我所犯的错不宜在寺庙这种神圣的地方说出来，但是我说的每句话你们都要记住，如果你们还有尘缘，可随时离开云台寺，自打我离开后，这里就由大师兄明慧做主持。”
说完这话他看了众人一眼，又道：
“明慧现在正在城中做法事，大概三天后可回，等他回来时我怕是已经离开了，所以，你们要把话传给他，告诉他好好打理云台寺。”
众人听着他的话，眼神中皆是一阵不舍，
“住持，我们舍不得你走，能不能不走？”
“住持，你到底犯了什么错？要不然我们集体为你诵经三天，超度你做过错事，能不能留下？”
“住持，你等明慧大师兄回来再走吧，不然谁来管我们？”
“……”
众人此起彼伏的挽留声让萧云凡脸色异常难看，他微眯着双眼，嘴里再次呢喃道：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大家不要再挽留我这个罪人了，在寺院中的这几年里，我自我感觉我只是在逃避一些事，逃避一些人而已，这次下山，我终于明白了一些个中的道理，所以我觉得我不能再逃避了，我要勇敢的面对现实，我去意已决，请大家不要再挽留我了。”
看着他执着的样子，众人皆是一阵漠然。
半晌，小可爱才怯生生的问道：
“师父，你走了我怎么办？”
问这话时，他用眼睛不时的瞥向小茹。
萧云凡抬手，在他的头上摸了摸，语重心长的说道：
“你可以选择留在山下，也可以选择离开，如果离开，你可以选择随师父而去，也可以选择随小茹去。”
“师父，我想让小茹带我去找我的父母可以吗？”
他的问话，让小茹的眼眶有些泛红，萧云凡沉吟一会，直接说道：
“不要找了，师父这么多年都没有告诉你，其实他们已经死了。”
“死了？为什么？他们怎么会死的？”
“因为你们村子里闹瘟疫，只有你幸免于难。”
他编了一个理由出来，他绝对不能让小可爱知道他父母的身份，不然他会感到自卑的。
小可爱将信将疑的低下了头，苏小米能感觉到，他似乎在偷着流眼泪。
不过她没有过去安慰他，她觉得他需要安静，他也需要尽早的接受事实。
最终小可爱也没有决定是跟着萧云凡下山，还是跟着小茹而去。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小可爱依旧一个人坐在后山中，迎着风，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站在远处看着他的背影，苏小米的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凄凉感觉。
这个小孩子，无父无母，现在竟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无论去哪里，他都没有安全感。
她特别理解他的心情，此时的他，不正像当初她让团子跟着萧景然回宫时的心情一样嘛。
当时的团子得多无助啊。
她缓步来到他身边坐下，声音和缓的问道：
“在想什么？”
“不知道。”
他的声音虽轻，但是苏小米知道，他此时的心里一定很复杂，但是他无法用语言表达出这种心情了。
她抬手搂过他，让他的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对他轻声道：
“小可爱，你长大了，遇事要看得开，我知道你不想在山上待着，但是要去哪里你有些犹豫，其实我不用考虑这么久，这两个选择对你来说都很容易。”
“第一，你跟着你师父下山，他定会护你周全的，而且这么多年，你对他也了解，他对你也熟识，我们之间相处起来会更容易。”
“第二，你跟着我走，或许暂时我不能给你稳定的生活，但是我会想办法给你送到一个全新的地方，那里有一个和你一样，父母不在身边的小孩子，他肩上的负担很重很重，压得他虽然喘不过来气，可是依旧要坚持，你们或许会成为朋友。”
小可爱突然抬头，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
“有这样的人吗？还有比小可爱更可怜的人吗？”
她长长的叹了口气，再次缓缓道：
“这个世界上可怜的人真是太多了，你这不算什么，至少你能健康的长大，你身边有你师父，还有这些师兄弟们，有的孩子生下来就是孤儿，没有人管他，他只能在街头乞讨，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生活凄苦的无法形容。”
小可爱静静的听着，他曾经一度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怜的人，没想到还有比他更可怜的人。
沉吟片刻，他才说道：
“那我选择去你说的那个孤独的小孩子跟前，我们都是可怜人，或许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呢。”
听他这样说，苏小米会心的抿嘴笑了。
她看着他，重重的点头，“好，那你就跟我走吧，我会叫人把你送到他身边的。”
“可是他不认识我，不理我怎么办啊？”
“不会的。”她轻轻摇头，“我会给他写封书信的，你们会成为好朋友的。”
得到她肯定的回答后，小可爱终于放下心来，他决定，跟着苏小米下山。
离别总是有些伤感。
次日清晨，云台寺的和尚们集体站在寺门口，看着萧云凡，看着小可爱，看着小茹。
他们有人偷偷的抹起了眼泪，无论是哪一个人，眼中都是不舍。
萧云凡上前，在二师兄的肩头上拍了拍，又在众位师兄的肩头上依次拍了拍，语重心长的说道：
“好好照顾云台山，这里交给你们了。”
众人齐齐的双手合十，躬身行礼，“几位施主一路走好。”
言落，明德师兄率先回转身，其余人等见状，也跟着他一齐转身进了寺庙中，寺庙的大门随即关上了。
门外的人能清楚的听到，庙里传来阵阵嘤嘤嘤的哭声。
小可爱一边抹眼泪一边嘀咕，
“有机会我会回来看你们的，你们要保重啊。”
苏小米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轻声道：
“我们走吧，多留一会，对他们来说都是伤心。”
萧云凡看了那扇门一会，久久不愿意移开视线，直到苏小米在前面叫他，他才一咬牙，一狠心，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他们下山后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去了秦府，秦怀柔似乎在等着他们一般，见他们进来，直接热情的迎了上来，
“快，给你们准备了新衣裳，快去换衣裳，然后出来吃饭。”
萧云凡的眼中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 小可爱则接过丫头手里的新衣裳，欣喜的进屋去换了。
秦怀柔贴心的给苏小米准备了一身女装，她悄悄将她拉到一边，温柔的看着她，
“小茹，谢谢你，若是没有你，我不会等到这天，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
苏小米努着鼻子，“你们之间本来就该如此的，谢我干嘛。”
“不，我一定要谢你，这一切都是你给我带来的，不然怕是此生我们只能这样了。”
“好啊，你想谢我，我真有一件事要你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