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心不平曰命
凝水儿走在小路上，甚至还有心情打量着路旁的植物，嘴角不住的上扬，鲜嫩的唇瓣不时传出银铃般的娇笑，沉浸在未来的幻想里。
凝水儿就像只出笼的小鸟，在林中蹦蹦跳跳的还采了一朵发蔫的小花插在了头间。凝水儿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要是不发泄出来只怕得把自己活活乐死。心中回响着&34;王公子&34;许下的诺言，心跳砰砰砰的加速，脸上酒窝浮现，嘴里的小白牙都露了出来。特别是与&34;王公子&34;之间的&34;亲密&34;接触，全身发热脸颊滚烫的惊人。
地面崎岖不平，平日根本没人走这条小路，路面更是长满了青苔。凝水儿都快要不记得以前走这条路是什么时候了，那时候自己还是个小丫头吧……
看着布满青苔的小路，凝水儿陷入了回忆，追溯到了儿时的快乐时光。
小时候的自己总是蹦蹦跳跳，对什么都感到好奇，总想去新的地方玩，每次娘亲要去礼佛自己就缠着娘亲走这条小路，娘亲对自己很是溺爱每次礼佛都带自己走小路，自己在前面跑娘亲在后面赶生怕自己跑丢了。小时候自己就是在这条路上没心没肺的笑，一顿疯跑有次把阿娘亲手做的漂亮鞋子都跑坏了。
每次跑累了才要娘亲背着自己出发，口里还叫着&34;阿娘快点走啊！快点到大屋里拜大佛。&34;
娘亲总会问&34;小水儿要到寺庙许什么愿望啊？&34;
&34;我要好多好吃的，我还要好多漂亮衣服！我还要好多好多阿娘耳朵上的环环……&34;
自己总会这样说，因为愿望会成真！每次跟大佛说出自己的愿望，回到家再好好睡一觉就会有好多好吃的，娘亲也会给自己做漂亮的衣服。
阿娘哈哈直笑&34;那小水儿可要快快长大哦。&34;
&34;嗯呢！水儿迟早要长到娘那么大&34;
小水儿噘着嘴一脸的高傲，手却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胸前的平坦……
走在路上的水儿不自觉的笑出了声
&34;小时候的自己还真是傻啊！每次都觉得只要许了愿就都能成真。&34;
心里嘀咕，手却很&34;诚实&34;的抓了抓胸前的伟岸！嗯……愿望好像都成真了(/w＼)
感受着手里的丰满，凝水儿面红耳赤，自己在想什么啊~
赶紧放下双手，迈动着浑圆的大腿加快了脚步。
原来这么「大」了啊！心中免不得骄傲了一番，一阵秋风吹来凝水儿打了个颤，那股得意劲也消了不少，一缕缕发丝黏在娇艳的唇瓣上看起来是那么的美艳动人，让人忍不住搂入怀中爱抚，某人在这里的话定要&34;致敬&34;！
小路很长凝水儿走到尽头已是黄昏，凝水儿立即停住了脚步，找到一处昏暗的地方好像在等待着什么。凝水儿第一次这么认真的打量这个自己生活了二十八年的小村庄，透过树林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山村，内心深处那被尘封的记忆又一次的翻涌到了脑海……
那是个夏天，伴随着一天晚上自己在睡梦中的初潮，世界的一切都变了；阿娘再也不背水儿了，开始打扮起了水儿，为水儿梳妆编起了长长的辫子。随着水儿一天天变&34;大&34;娘亲对自己的管束也越来越严，并告诉水儿再也不能从自己的房子出去玩了，水儿感觉好委屈，哇哇哭着去找阿父告状，但是这次平时最疼自己的阿父沉默了……
就这样在闺中过了三年，凝水儿出落的越发水灵了，胸前的双子峰也初具了规模。阿娘也不知是怎么了这两年总卧床上喝药，凝水儿每天都在闺中照顾娘亲，收拾家务做起了娘亲的活计；阿父每天不是去田里耕作就是去菜地里照看菜园，家里的重担也全落在了阿父身上。
又过了两年，娘亲的病有了好转，脸色也红润了不少，已经可以下床走动做些家务了。这两年家里的积蓄耗掉了不少，连娘亲那双当初&34;小水儿&34;最喜欢的耳环也当掉了一只；就是这样阿父每天腰板也是挺得倍儿直！
凝水儿知道这里可能是自己这辈子最好的回忆了！努力不要再去想，但是那些回忆就像水一样把自己淹没了……
记忆涌现！那是一天的上午，自己正在给娘煎药，一阵敲门声传来……透过门缝只见门外有一&34;大娘&34;一身花花绿绿的打扮，打开房门，&34;大娘&34;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上上下下的打量自己……
&34;宁家丫头长得可真俊啊！&34;
说完推门就要进房。宁父看见起身就过去掩门，「咣当」一声木门重重的砸到了门框上！
&34;阿父，这是做什么？？&34;
水儿满脸的不解。
&34;去煎药……&34;
门外咚咚的敲门声再次传来~
阿父又说了句&34;没你的事！去煎药~~~&34;
门外咚咚咚的响个没完
&34;宁老头快开门！！&34;
一声尖锐的嗓音划破了天空。
屋里家父非但没有开门，反而整个人都靠在了门上！
&34;还不去煎药！&34;阿父生气道
一看阿父生气了，自己一溜烟的跑了回去；偷偷支着耳朵，听着声。
门外的大娘可能敲累了，停了会嘶哑的声音穿门而来&34;宁夫人在家么？&34;
足有好一会娘亲才从内房出来，把阿父拔弄到一边开了门，看着门外的&34;大娘&34;低声不知道说了什么，这才请&34;大娘&34;进了门带进了内房。
自己支着耳朵半天也没听出个啥…阿父走了过来，看了眼自己
&34;别煎了，我来煎，你回房里吧……&34;
不等自己发问就蹲在了地上，两眼发直自顾自的煎起了药~
看着阿父的样子水儿也只好回到闺房歇息。
在闺房静坐了两个时辰，吱嘎一声！阿娘走了进来轻轻的坐在闺床上笑着说：&34;水儿也长成大姑娘喽！刚刚来人是个媒婆，在房里直夸我家水儿长得好看咧。&34;娘亲笑着道。
若不是在那笑眼深处看到娘亲眼里的泪花，水儿还真被娘亲骗了过去。
&34;娘&34;！！
水儿抱着坐在身旁的娘亲，失声痛哭，自己知道到了要嫁人的年纪。娘亲只是搂着自己的肩膀，像自己小时候一样对自己说
&34;多大的姑娘了还哭鼻子，再哭下去妆都花了&34;。
水儿什么都听不见了，只想这样抱着娘，而娘亲就一直任自己趴在怀里抱着她，水儿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天黑自己才在娘亲的怀里闭眼入睡。
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凝水儿知道自己又要不争气的哭了，想到现在娘亲还卧在床上，闭上了泪眼两行清泪滑落，自己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
凝水儿情窦初开的时候就想成为像娘亲一样的女人，因为娘亲在水儿眼里是最漂亮的女人，直到后来发生的事情粉碎了自己一切的幻想……
睁开模糊的泪眼，依稀看到玩耍的顽童
&34;自己要是没有长大那该多好&34;
凝水儿不止一次的这么想，记忆如倒刺般刮的自己心痛。
接下来的日子宁家完全成为了媒婆的驿站！真的水儿感觉自家门槛都矮了一寸。娘亲成了整个宁家甚至整个淶阳村最为忙碌的女人，整个人喜气十足一天走个三四个时辰都没问题！上午&34;接见&34;媒婆，下午去妇女街聚集地打探消息；家务又落在了水儿身上，而阿父地也不耕了任由杂草生长，三天两头就往村外跑，也不知道跑的哪个村，走路都是迈着外八字，腰杆笔直。
二老白天收集&34;情报&34;晚上密谋&34;战果&34;！&34;声讨&34;激烈。拿定主意后甚至还有雅兴在床头颠龙倒凤一番！那声音大的水儿在闺中都能听到……
水儿：つ﹏
经过二老四个月&34;密谋&34;终于敲定了&34;战果&34;，是江家洼一江姓人家，传过信去当天就有四五个壮丁抬着礼金踏进了宁家大门，定好了这门亲事。
「钱五百，粗布一卷，米一旦，种子若干」这礼金在村里可以说是很贵重了！
四周的街坊邻居就没有不羡慕的，宁家二老也乐开了花，因为礼金越贵重代表着自家姑娘嫁过去过的日子越好，二老岂能不欢心？
闺房里娘亲正在为水儿准备嫁妆，一双火红的绣花鞋，一件鹅黄色的短裙，摆满了娘亲首饰的盒子放在桌上，床上还铺着鲜红的婚服刺的凝水儿满目血红。
自己看着盒子里的首饰，水儿知道娘亲全部的首饰都在这里了，包括那只自己最喜欢仅剩下一只的耳环~~水儿不想嫁，不想与家人分开，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再相见只怕二老已是暮年。
水儿心情格外的沉重，脸上没有一点笑意。脑子里更是胡思乱想「自己真的准备好了么…自己能像娘亲一样幸福么？不知江公子到底是什么样子…自己真的能做好妻子吗？？」水儿还沉浸在思考中……街头传来阵阵吵闹伴随着一阵&34;踏踏踏&34;的脚步声，外面的正门发出&34;嘭&34;的一声巨响！
娘俩听后赶紧走出闺房，只见宁父拿着案板上的菜刀把房门插得死死的！发出了一声大喊
&34;快进闺房！！！&34;
人生就是这样一个转折就决定了一个人的命运只不过有的是用笔来写有的……凝水儿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从前静待闺中的日子就是自己最快乐的时光了。
江家村的人在外面待了整整三天，街道上不时的传来凌厉的哭喊和叫骂，即使在闺房捂着耳蒙着被那些声音还是无孔不入；江家的礼金阿父当天就给推到了门外，娘亲&34;底子&34;本来就薄，这些日子完全靠着这股喜气撑着，听到外边传来的&34;消息&34;，整个人瘫坐闺床嘴唇都在发抖；阿父寸步不移的守在门口，自己只能默默的捂着耳朵祈祷他们快点离开……
第一天娘亲就病倒了，身体发烫时而清醒时而昏迷，躺在闺床上那略显粗糙的双手还紧紧的攥着自己，嘴里还嘟囔着安慰自己的话；第二天娘亲的病越发严重已经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了，身体更是烫人，时不时的咳血；阿父没有办法只好叮嘱自己要插好房门在闺房里等阿父回来，说着放下菜刀背起了娘亲打开了房门。
自己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幕，外面的人疯了似的朝庭院围了过来，其中一位老妇人满头白发浑浊的双眼布满血丝，泪水不住的从干瘪的眼眶中流淌，嗜人的盯着&34;宁老头&34;吓得自己飞快的插上了门。
凝水儿这辈子都没听过这样的哭嚎，像是索命的冤魂听的人魂惊魄跳！
&34;你 还 我 儿 子！！！&34;
透过门缝见老妇人干糙如同柴火棍一样的双手，死死抓住阿父肋间的衣服，嘶哑的哭悲如同九幽之音听的周围的人心都碎了。
阿父背着娘低着头好像没察觉似的就要往外赶，老妇人崩溃的哀嚎让自己大脑一片空白，老妇人身体抖动着满是褶皱的脸对着阿父只重复一句话
&34;你还我儿子…你还我儿子……我不要这礼金…我什么都不要……你把我的儿子还给我&34;
厉声的哭叫声传遍了整个淶阳村！凝水儿呆呆的看着老妇人泪水布满了双眼，在房里无声的哭泣。阿父周围人在一边指指点点。
&34;哎老天爷真是不长眼啊……这江夫人的命怎么这么苦啊&34;
&34;谁说不是呢……天生怪病不能生育，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药，老来得子没几天江老头又撒手走了……&34;
&34;哎…这是啥命啊！这也就是江夫人要是换个女人肯定是熬不住了，一个人带孩子二十多年，每天上地都不着家啊！！！&34;
&34;要不是江夫人这么拼命家里孩子能娶到姑娘么……&34;
&34;老天不公！瞎了眼……&34;
…………………
&34;宁老头&34;全程缄口不言，背上的宁夫人咳嗽的越来越厉害一口鲜血喷在了宁鸿武的后背，&34;宁老头&34;心中急迫就想往医馆走！周围的人赶紧拦住。一时间宁家的哭嚎声、议论声、拉扯争吵声响成一片，整个宁家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宁静了……
最后还是邻居们报官，官兵赶到才把众人驱散出庭院，至于江家村人说的宁家女克死了相公不能让&34;宁老头&34;走！官兵也是很无奈……官兵都是每个村的村里都有家业，宁家女克死了相公这事当天十里八村就传遍了，这种事官府根本没有能力管，要是杀人抓赃了肯定要管，这种克夫什么的，着实无能为力……
宁鸿武这才走脱！背着夫人赶去了医馆。江夫人也不知道在这院子里哭了多久，哭出都是血泪！最后一丝声音都发不出了，倒在了宁家院内，众人见状赶紧把江夫人抬上了马车，又把散落的&34;礼金&34;装在车上，嘱咐了车夫赶紧带江夫人回家，这才让车夫驾车离去……
江家村人众人又在宁家外待了一天，为江夫人感到不平，心中有火在烧！嘴里发着难听的叫骂，怨天尤人只觉得官府应该把这个&34;寡妇&34;给活活绞死！这&34;寡妇&34;太可恶了！这可叫江夫人怎么活？恨得牙痒痒！顿时&34;噪音&34;更大了。不论发生什么事生活还得继续，渐渐的一个又一个人骂骂咧咧的消失在宁家的街头……
整整两天凝水儿呆坐闺房，愣愣发神泪水不住的往下流，心里不停的问自己「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是自己？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这是为什么……」
没人告诉她答案……
第二天阿父就背着娘亲回到了家中，娘亲依旧昏迷，听着呼吸平稳了许多已无大碍。凝水儿好似又回到了从前的日子，照顾娘亲煎药收拾家务；不同的是再也没有媒人来了，从前那些恨不得踢穿门槛的媒人，如今消失的无影无踪……
就这样自己在「闺中待嫁」了十年！娘亲病重跟以前一样卧床不起，娘的首饰也消失了大半，另一只自己最喜欢的耳环也消失了；阿父整个人都偻了，倍儿直的腰杆也弯了下来，曾经那个&34;宁老头&34;再也看不到了。
当初那个敢对媒人掩门的阿父现在一见媒人就满脸谄笑，求遍了十里八村里的媒人在村里见到谁都点头哈腰，即使这样还是没见一个媒人进过&34;宁家&34;的门。自己经常看见阿父喝闷酒，走到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哭泣，自己虽然看不到，阿父脸庞的泪痕却也遮不住。
凝水儿在闺房中想了十年「心不平曰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