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看在好香好香的仙君面子上, 他愿意暂时弃恶扬善，只求跟在仙君身边侍奉。
至于他家少主……就先放在一边等等再说吧。
兰因小心翼翼攥着那一袂衣角，想得颇为美好。
楼知亦闻言, 却是忍不住抽了下眼角, 似乎有些无奈般。
他道：“我又不认识你, 凭什么要帮你弃恶扬善？”
“怎么……”
就不认识了？
兰因话音刚出，想到些什么, 话语略微顿了下，继续出声道：“现在的仙君都不以劝人弃恶扬善为己任了吗？”
楼知亦没察觉到任何不对劲儿, 只道：“现在的仙君只负责除魔诛邪，你知道吧？”
说罢, 他的身形往后避退开来, 认真打量着兰因，提了句：“你难道是魔？”
“怎么会呢？”
被一语戳中身份，兰因当然不能承认, 略弯了下唇, 本就艳丽的容貌像是淬了毒的花朵极尽绽放。
楼知亦瞥了一眼，只觉得这个叫兰因的琴师身份或许有些不太一般。
他思索片刻，道：“你若是想弃暗投明, 就可以告诉我，你家少主是何人？”
兰因闻言, 神色间浮现出些许苦恼, 闷声道：“我现在暂时不能说。”
也就是以后可以说？
楼知亦闻言, 暗自思忖着。
燕州三绝，春风楼是其一。
若是说兰因背后那个少主最有可能的，当然是燕州的晏家所出。
可他又觉得晏少凌这个人不太像兰因口中所说的少主。
其余三大世家之中，荆渊与贺闻洲感觉也不太可能, 至于徐逆……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兰因的行事作风与那徐逆在某些方面上的行事作风有些相似。
只是，如果兰因是徐家所培养的，此前有徐景辞在场之时，兰因不应该、也不可能会出手才对。
楼知亦陷入思索之中。
兰因见人沉思，不由得小声道：“仙君别想了，你肯定猜不出来的。”
肯定猜不出来的？
楼知亦闻言，略一挑眉，心道：难道这兰因背后的少主还能是他那小徒弟不成？
想一想，似乎是不太可能的……
不过，万事又皆有可能。
思及此，楼知亦笑了下，出声道：“既然你说我猜不出来，那我就不想了。”
兰因闻言，望着仙君的笑容，点点头应声同意。
楼知亦看了眼兰因，并未再出声，而是打算转身离去。
他不觉得兰因能够拦得住他。
进入清泽山秘境这么久，被那些人耽搁了时间，他都还没找到沈裴然究竟在何处。
他可是在进入秘境之前，说话先找到人的一定是他这样的话。
兰因正怔怔望着仙君神姿，下一瞬便瞧见仙君转身离开，他连忙站起身来，追了过去，问道：“仙君去哪里啊？”
楼知亦问了句：“怎么？你要跟着我？”
兰因点点头，应声道：“是啊。”
“我不是说了吗？你告诉我你口中的少主是何人，我就允许你在这秘境之中跟着我。”
楼知亦说罢，继续往前行去。
他略一抬手，以指尖往感应铃中注入一抹灵力。旋即，由感应铃内传来些许犹如细丝般的牵引，像是在指引着他往北方走。
也就是说，沈裴然在北方？
楼知亦见状，转了方向，往北行去。
楼知亦原本以为自己说了那番话，兰因会就此放弃，可他没有想到片刻钟后，兰因再度跟了上来。
就跟在他身后不近不远处，既没有上前，又像是甩不掉般。
某一瞬，楼知亦站定脚步，转眸望去，平静问道：“大路这么宽，你非要跟我走同一条路？”
兰因低低吭声道：“仙君也不能这么无理取闹，觉得您走过的路，别人就不能走了吧？”
“……”
楼知亦闻言，仔细瞧了眼兰因，心道：向来只有他把别人说得无言噎住的时候，没想到今日他也会有这么一日。
楼知亦轻笑了下，道：“你说得好像是有些道理啊。”
“不过，你进入清泽山秘境之中，不是为了找什么东西的吗？跟着我，你可能找不到什么东西，因为我是来找人的。”
兰因闻言，心里惊了下，问道：“找谁？”
楼知亦出声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清泽山秘境的确足够大。
楼知亦往北走了整整半日，感应铃之中那抹感应仍旧如细丝般，这证明他与沈裴然之间的距离依旧有些遥远。
他和沈裴然该不会是一个在秘境的最南方，一个在秘境最北方吧？
到了夜里，兰因想搭伙休息，楼知亦闻言，思索片刻，并未拒绝。
夜色降临之时，楼知亦抬眸望了眼夜幕中那轮明月，推算着月圆之夜到来的时间，大概是在三日之后。
楼知亦趁着兰因去捡可烧的柴火的空隙，服用了一枚空灵丸。
待到兰因回来时，他带了一大堆柴火，升起火堆。
楼知亦本来想起身一起帮忙的，结果兰因连忙摆摆手，说什么也不肯让他帮忙，还说他不用守夜来着。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楼知亦带着几分怀疑的目光去望兰因，又想到在燕州春风楼时，系统跟他说兰因当时是想撩他，他的目光里便越发不对劲儿了。
是他不正常，还是九州之中的这些大能修炼久了，脑子都被修得不太正常了？
兰因升起火堆，又像是要邀功似的，出声问道：“仙君，您看，这火明亮吗？”
“还不错。”
楼知亦闻言，点评过后，便不再想这些琐事。
进入清泽山秘境之后，系统就如同被屏蔽了一般。上一次，他与沈裴然跌入那处破碎秘境之时，系统也是如此，没法同他交流。
思及此，楼知亦闭上眼，缓缓探寻向自己的识海深处。
白日里，徐景辞以神识攻击而来时，他识海深处的封印第一次被触及。
那也是他第一次知道自己识海深处是存有一处封印的。再一结合此前他在书房中找到的那张书签上所示字迹与他本人字迹一般无二，不难猜出……
在那些被封印的记忆里，或许隐藏着一个真相。
并没有所谓的原身，他本来就是过去的那个楼知亦，也就是剑尊。
这个猜想好像在意料之外，却又好像并没有那么的出人意料。
毕竟……他在上林春中发现过很多过去他所存在的迹象，只是他从来没有主动去问过系统而已。
楼知亦探寻至自己的识海深处，于某一瞬触及到一层犹如水雾般的薄膜。
他的神识轻触之下，那层水雾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却始终未曾破碎。
楼知亦思忖片刻，意识到这个记忆封印不是那么容易破除的。
越是无法触碰，便越会觉得好奇。
他过去所封印的那些记忆里，究竟会有什么？
楼知亦尝试着以神识去传达自己的念想，僵持许久之后，他像是得了一丝回应般。
那层朦胧水雾泛开涟漪，传达出一种拒绝之意。
楼知亦琢磨透这点意思，又以神识去传达自己想要得到一点儿记忆碎片的想法。
他颇有耐心地纠缠着那层朦胧水雾，许久之后，自水雾间传来些许波动，无声问他想要什么记忆来着。
楼知亦想了下，还没等他传达自己的想法，水雾再度传来波动，无声提示别想太久、别想太多、就一点点。
就提一点儿在翼州时的记忆片段吧。
翼州，既为妖族聚集之地。
有关于翼州的那点儿记忆之中，他应该能够琢磨清楚他究竟对妖皇扶曦做过什么事儿，才能令这只狐狸不远千里几次三番奔向青州来。
水雾无声泛起波动。
楼知亦转瞬接受到了来自于水雾之后的记忆碎片。
一共就三个记忆片段。
第一个记忆片段：剑尊救过一只被丢弃在路边、身受重伤的红毛小狐狸。
第二个记忆片段：妖皇出行之时，被一柄从天而降的长剑瞬间轰碎了坐撵，于是同荆酒打了一架，并出声戏谑道：“小狐狸，你的皮毛用来编剑穗，一定很漂亮。”
第三个记忆片段：被重伤之后的妖皇化作原型，跟在准备离开翼州的荆酒身后追了很久，最后把荆酒抛下的剑给捡了回去。
单单就从第二个片段和第三个片段来看，荆酒完完全全就是在戏弄和暴揍妖皇扶曦。
这妖皇是有受虐倾向吗？不仅跟在荆酒身后追了很久，还把荆酒丢下的普通长剑给捡了回去，当做宝贝似的。
而且，荆酒说狐狸皮毛用来编剑穗一定很漂亮，所以妖皇扶曦就真的心心念念编了一根剑穗出来？
这是他所不能理解的行为了。
如果有人敢暴揍他一顿，他绝对十倍奉还回去。
楼知亦仔细琢磨着这三个记忆片段，从中发现了第一个记忆片段与其他两个记忆片段的区别。
第一个记忆片段，是以剑尊本人的视角去回忆的。
而第二个记忆片段和第三个记忆片段，是以荆酒的视角去回忆的。
也就是说……他曾经以不同的身份去过翼州两次，分别是在九百岁之前，和九百岁之后。
九百岁之后，也就是过去一百年间所发生之事。
剑尊还救过那只红毛小狐狸，结果现在的妖皇还喊“臭剑尊”呢。
结果荆酒痛打妖皇，反而让妖皇心心念念追了这么多年，甚至不远万里来青州找人。
楼知亦睁开眼，欲言又止。
就通过这么三个记忆片段，他就能够推断出其他渣攻脑子里究竟会脑补出多么离谱的事情出来。
他说暴打，其实就真的是在暴打。
他说钓鱼，也就真的是在钓鱼。
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可能这些人脑子没点儿毛病，都还不配当原著众多渣攻之一吧。
楼知亦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兰因出声问道：“仙君，你怎么了？”
“没什么。”
就是感到大为震惊而已。
楼知亦迎着兰因望过来的目光，解释了一句：“就是修炼修累了，我歇一歇。”
说罢，他又闭上眼，继续同识海深处的水雾沟通。
再给点儿呗？
楼知亦以神识传达出自己的想法。
水雾无动于衷，他继续传达自己的心念。
就要十八年前在燕州的记忆。
燕州。
十八年前。
楼知亦传达出这个心念之后，不禁想起自己记忆有一千年的时间跨度，而他的徒弟才十八岁。
真年轻。
愁jpg。
水雾无动于衷，楼知亦便锲而不舍地传达自己的心念。
约摸片刻钟后，水雾泛起些许波动，给他放了一个记忆片段。
剑尊站在沈家驻地前，长久驻立。
然后……就没了。
就这？就这？就这？
楼知亦得到这个记忆片段，心中忍不住浮现出不解。
他送玉佩作为信物的记忆片段呢？
没有祝贺，没有言语，他就站在沈家驻地前遥望吗？
于是，楼知亦传达心念。
再给点儿呗。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奉上。
感谢支持。
笔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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