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楼知亦略显纠结地走过来打开门。
少年站在门外，依旧是那一袭白衣，精致面容间显露出来的神情平静，又似带着隐约的高兴般，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一定能行而精心准备过许久的样子。
如果这时候他说不去了，一盆冷水泼过去，少年颇为懂事，面上定是不显，会乖巧地应答一声“好的，楼前辈，我知道了”。
然而呢，少年心里肯定会涌上失落和难过的情绪。
楼知亦思及此，将心里的纠结压制下去，侧身对沈裴然道：“你先进来吧。”
“好。”沈裴然轻应了声，走进楼知亦的房间。
此时的天色不算早，也不算晚。
待到画骨易容，做过伪装之后，他们再去春风楼，便正是时候。
楼知亦关上门，见沈裴然坐在了桌前，便走过去，坐在沈裴然面前，出声道：“好了，现在该是考验你学习法诀成效的时候了。”
沈裴然开口道：“那我先给楼前辈做画骨易容，可以吗？”
少年音色清冷，如玉石相敲般，话语间带着询问的意思。
“可以。”
楼知亦闻言，点点头，顺便把脸凑了过去。
沈裴然望见眼前之人全然信任的模样，微垂的眼睫轻颤了一瞬。旋即，他伸出手去，指尖落在楼知亦下颌处，开始为楼知亦摸骨。
当沈裴然的指尖触及到楼知亦时，楼知亦察觉到了微凉的触感。
他心想：这小孩儿的手指这么凉，难道是修无情道的缘故吗？
沈裴然用着不轻不重的力道，一寸一寸地拂过楼知亦的下颌骨、眉眼、以及其他地方。
眼前之人拥有着一副绝佳的骨相，就算在人尽皆美人的修仙界之中，楼知亦的容貌也是极为出挑之列。
清冷却又明艳的容貌，绝对强大的实力，以及高不可攀的身份与地位，让那些人无法肖想，也不敢去肖想。
半晌后，沈裴然出声问道：“楼前辈想要一张什么样的脸？”
楼知亦闻言，认真思考了一下。
无论是原身的容貌，还是他的脸，好像都是偏冷一点的，做伪装嘛，就得跟原本容貌和气质截然不同才行。
楼知亦微蹙着眉头，思索良久，也没有想到什么好的想法。
沈裴然静静望着眼前人微蹙的眉心，恍若失神般，他的指尖移到了那眉心间，想要将其抚平。
眉心忽然而来的微凉触感，让楼知亦瞬间回了声。他缓缓舒展开眉头，才道：“不好意思，我刚才想得太入神了。”
与此同时，系统在他脑海里疯狂呐喊道：“宿主！宿主！宿主！您知道眉心是什么地方吗？就随便让别人碰。”
“我知道埃”楼知亦不在意道，“神识蕴藏之地，识海嘛。放心吧，沈裴然又不是坏人。”
沈裴然蓦然收回了手，指尖轻颤了瞬，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出声道歉：“抱歉，楼前辈。”
“没事儿。”
楼知亦见眼前的少年神情间有些恍惚，以为小孩儿是被吓着了，便轻声安慰道：“我没关系，但是往后可别碰别人的眉心了。”
他怕沈裴然被打。
“眉心是识海聚集之地，内里是识海，是一个修士最为重要的地方。碰了其他人的眉心，他们会以为你是要攻击他们的识海，你会挨打的，懂吗？”
楼知亦轻声细语解释着，又鼓励道：“继续吧，按照你的想法来就好，我相信你。”
沈裴然将心思微敛，应了声。
自其掌心处，缓缓浮现出一抹灵力。当那抹灵力即将贴近楼知亦侧脸脸颊之时，他似想到些什么，指尖微顿，停了下，才继续施法诀。
楼知亦原本以为沈裴然的指尖泛凉，那么沈裴然用的灵力也应该是偏冷一些的。
可没想到当那灵力靠近之时，他却感受到些许温热的触感，轻轻柔柔，像棉花一般。
过了一会儿，楼知亦神情不着痕迹地微凝了下。
他觉得有些痒，似有似无的，有点儿撩。
楼知亦眼睫轻眨了下，他的目光开始乱移，没有一个定点。
好半晌，他才似找到一个定点般，将眸光凝聚于沈裴然的面容之上。
近距离观察后，楼知亦才发现眼前的少年当真是在“用脸杀人”，几近完美的下颌线，分明而流畅，冷白如玉的肤色，眉若水墨画般，微垂的眼睫将眸底风光半掩半显，时而如蝶翼轻掀，便是一眼惊艳。
就是吧……就是哪哪都好看。
楼知亦心道。
他的目光无处可躲，最终落在了眼前少年眼尾处那抹玄色泪痣之上。
就连这颗泪痣也是恰到好处的好看。
“楼前辈，好了。”
沈裴然松开手，掌心灵力隐没。
楼知亦闻言，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旋即，他站起身来，走到屋内放置镜子的地方，垂眸望去。
镜中是一张与他原本面容截然不同的脸，算是那种放在人群之中并不出众的模样，却又不违和。
楼知亦看了眼，很是满意。
越到月圆之夜，他就越是要低调行事才行。
“我觉得不错……”
楼知亦转过身来，正打算夸赞一番沈裴然，便瞧见了一张同样是丢进人群之中就再也找不到的脸。
楼知亦怔了下，才反应过来，这已经是沈裴然做好伪装的模样。
“这么快啊？”楼知亦问道。
他怎么就感觉沈裴然为他画骨易容的整个过程如此漫长呢？难道是他的错觉吗？
沈裴然站起身来，解释道：“我对于自己的脸比较熟悉，不需要摸骨熟悉，所以比我给楼前辈施诀要快一些。”
楼知亦了然应声道：“原来如此。”
“楼前辈，我们要出发了吗？”沈裴然问道。
楼知亦闻言，转眸看了眼窗外天色。
天光逐渐褪去，被夜色所取代。
更重要的是，夜幕下的那轮明月越发圆了。
楼知亦不着痕迹地揉了下自己的手腕，道：“走吧，我们去玩儿。”
还有两日两日就要离开燕州了，等到了青州，便又是一番不同的风土人情。更为重要的是，离开了燕州的一切，对于沈裴然而言，皆是不熟悉之地，不熟悉之景，以及不熟悉的人。
现在，最重要的当然是好好玩。
出了客栈，两人没走多久，夜幕已经彻底降临。夜色拂过长街，由专门的修士为街道两旁点上明灯。
楼知亦边走边看。虽然到了夜里，他的灵力会被压制得所剩无几，可此刻他依旧能够感受到燕州神城中又多出了几道极为强大的气息。
剑宗、道宗，以及其余四大世家。
据不少修士所言，九州之中，但凡顶尖势力，皆是派了人来。
而且，妖皇扶曦此时也在燕州神城之中。
楼知亦思及此，不免有些头疼起来。
“楼前辈？”
沈裴然清冷的声音将楼知亦唤回神思。
楼知亦转眸看向沈裴然，以指尖抵在唇畔，轻嘘了下，小声道：“别喊我前辈。”
沈裴然目光轻轻掠过楼知亦指尖，亦是轻声问道：“那我该如何称呼？”
楼知亦放下手，偏了下目光，道：“叫我兄弟。”
说罢，他怕沈裴然顾及他的身份，不敢以下犯上，还伸手拍了拍沈裴然的肩膀。
“我们今夜没别的意思，就是好好玩儿。”
“兄弟，不必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