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身世
燕国，建兴十一年，冬。
秀水关，东临玉龙山，西接燕霞山，北拒草原各部，如果没有秀水关，中原大地早就成了草原部族的牧马之地。
秀水关往西三十里，燕霞山脚下，有一个陈家村。
十三年前，有一个女人带着两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儿逃难到这里，她用身上所有的银两买下了村子西头的一间院子外带三亩薄田，独自拉扯着两个孩子，日子过得清苦的很。
老百姓的日子无非是年年难过年年过，岁岁难熬岁岁熬。熬得过去是福，熬不过去是命，得认。
还有几天就是除夕了。
明羽端着汤药来到卫小娘的床前，扶着阿娘靠在床头。
“阿娘,药煎好了，我喂你喝。”
卫小娘今天的气色不错，惨白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丝微笑：“阿娘自己喝。”
明林正坐在灶膛前，锅里煮着小米清粥，“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哥。阿娘已经喝过药了。”
明林递过来一个小板凳，明羽坐下把手靠近灶膛烤着火，很开心：“哥，你知道吗？阿娘今天的气色，比前些时日好了很多。”
转瞬低声喃喃道：“阿娘会好起来的吧？哥，我有点怕。”
明林摸了摸她的头，语气坚定：“不怕，有哥在呢！”
灶膛里的木柴噼里啪啦的烧着，火光映射在两个孩子的脸上，很暖和。
晌午，兄妹端着小米清粥，还有一碟爽口的腌黄瓜，来到卫小娘的房间。
“阿娘，阿娘，起来吃些东西。”
卫小娘强撑着坐起来，摸着明羽的头：“阿娘还不饿，你们两个坐过来，阿娘有话跟你们说。”
“好嘞。”兄妹俩把饭食放到桌子上，乖巧的坐在床边。
卫小娘看着两个孩子，却不知该如何张口，眼泪顺着眼角止不住的流下来，狠下心说道：“我不是……我不是你们的亲生母亲……你们也不是寻常百姓家的孩子……”
卫小娘的话让两人如遭雷击，傻在了那，兄妹俩不知该如何是好。
在这一瞬间，国仇家恨，仿佛从卫小娘眼前重演了一遍，她稳了稳心神，继续说道：“你们父皇是大周王朝最后一位皇帝明伦，母亲是皇后林羽儿。”
“我本名魏函潼，是秀水关正四品忠武将军魏东疆的独生女儿，后来宫中选妃，我便入了宫。与娘娘一见如故，娘娘待我如亲姐妹一般……”
说到这里，卫小娘几乎昏厥过去，短短的几句话仿佛抽光了她所有的精气神。
魏函潼缓了缓继续说道：“十三年前，朝中丞相李正淳……”
说到李正淳，魏函潼咬牙切齿：“李正淳这狗贼里通外国，勾结北魏慕容龙城用毒酒害我爹爹性命，又暗中策反副帅张云深，开城门放草原蛮子入关。
秀水关被破，魏国大军一路南下，献城投降的软骨头不计其数，这些人世受皇恩，竟然毫无廉耻的给草原蛮子当了鹰犬。
慕容龙城率军一路杀到了京都天阳城，好在守城将士浴血奋战拼死抵抗，这才暂时保住了京都。眼见京都被围，各州掌兵将军却是拥兵自重，隔岸观火。”
明林红着眼睛恨声问道：“阿娘，难道大周就没有一个贤臣良将吗？”
“凉州刺史陆乘风整兵六万，疾驰天阳城。”说到陆乘风魏函潼眼里顿时有了神采。“奈何陆将军带兵行至半途，天阳城就已经被攻破了。陆将军得知后悲愤交加，令副帅刘源领军，他亲率两万轻骑直扑天阳城，七战七捷，杀的魏国大军抱头鼠窜。”
明羽眼含泪水带着哭腔：“阿娘，高城深沟的天阳城怎么就被攻破了呢？”
魏函潼擦了擦眼泪：“天阳城禁军统领尹天海见大势已去，开西城门献降，引敌兵入城，导致外城沦陷。城破之前，皇后娘娘让我带着不到一岁的你俩，顺着密道赶快逃走。
敌兵攻入内城，你父皇宁死不降，最终死战殉国。得知你父皇殉国，皇后娘娘心如死灰，点燃了寝宫与你父皇一起共赴黄泉。”
魏函潼稳了稳心神：“敌兵在天阳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白天杀人累了，晚上便拿女人取乐。整个京都简直就是人间地狱，尸骨遍地，到处都是惨叫。最后这些畜生竟在城中纵火，将整座天阳城付之一炬，四百年的天阳城啊，大火整整烧了十五日……”
明林眼内充血怒目圆睁：“我明林在此立誓，我定要手刃这些害国奸贼，以此来告慰天阳城那些枉死的亡魂。”
魏函潼用手指向床边衣柜：“明林，衣柜最下面一层有个暗格，里面有皇后娘娘留给你们的东西。”
明林依言照做，果然发现一个包袱，拿到桌上打开，里面有两个锦盒。明林随手打开一个锦盒，里面有一方印玺，其方圆四寸，上纽交五龙。
没等明林细看，耳边传来魏函潼的声音：“明林。大声告诉我这方印玺刻的什么字？”
明林定睛细瞧朗声道：“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不管是谁得了这天下，有了这传国玉玺才称得上是正统王朝，这是你父皇留给你的。”
魏函潼一脸苦笑：“本想等你成年后再将此物交给你的，明林，你要记住，没有自己的势力之前，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俩的身世，否则你们必有杀身之祸。一定要记得啊！”
明林知道此物非同小可：“阿娘，放心。这些我都懂……”
魏函潼对着明林点了点头，对明羽说道：“阿羽啊，你去打开那个盒子。看看里边有什么？。”
明羽打开锦盒：“阿娘，好漂亮的一支金钗啊！”
这支金钗，钗头是一只凤凰嘴里衔着一株莲花，正在展翅翱翔，明羽拿在手中很是喜欢。
魏函潼嘴角含笑：“这个金钗是皇后娘娘的陪嫁，娘娘一直都带在头上的，很少取下。娘娘说，等阿羽长大了，也把金钗带在头上，就像当年的她一样。”
随后叮嘱他俩：“你俩把东西小心收好，记住，千万不要让人看见！”
“阿娘有些累了，想睡一会儿，你们先出去吧！”
明林明羽对视一眼，轻手轻脚走出房间，慢慢的带上房门。
积压在心里这么多年的秘密，终于说了出来，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刻，魏函潼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靠在床头，泪如雨下。
恍惚间，魏函潼仿佛看见一位身穿凤袍头戴凤冠的女子，来到了她的床前，迷迷糊糊看不清女子的容貌。
“娘娘来啦，函潼不能起来行礼，娘娘莫怪啊！”
林羽儿走近坐在魏函潼的床边，拉起她的手。
“这些年，你一个人在这乱世当中，拉扯两个孩子，不知道吃了多少的苦，本宫都不知道该如何感激你！”那道模糊的光影居然开口说话了。
“雏鹰要想展翅翱翔，得先从悬崖上跳下去，才能真正地展开翅膀翱翔天际。没有比人更高的山，没有比脚更长的路，今后的路让他们自己去走吧！”
“本宫知道你累了，好好歇息吧！”说完，林羽儿如雾散一般，慢慢消失了……
魏函潼笑着点了点头，慢慢的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