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黑暗与光明

    小蛇与克利克的意识链接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他们的意识交流中似乎还可以传递出彼此的意志。克利克此时能够深刻的体会到小蛇冬眠万年终成龙的意志。

    他的身体在小蛇的环绕下越飞越高，这让他有些紧张。也如他所料，小蛇帅不过3秒，墨绿色光芒突然消散，一人一蛇跌落在地。

    但小蛇的进化却让克利克重新拾起了信心。他不再每日浪费时间去修习伊尽的“断石”，他决定要先找到自己的道，弱者也可以有道。

    他开始把意识放在了黑暗处，他认为既然是弱者就不要悟强者的道。他开始进行冥想，想象各种场景下一个在黑暗之道中的人应该如何去做。

    比如他是否可以做到利用一切人和事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他是否可以利用与伊家的关系去报仇，他是否可以投靠火族，利用火族的武器来报仇。他是否可以出卖伊尽，告诉他们伊尽才是杀了贝基特的凶手，从而让自己不再受到追杀。他是否可以为了自己活命把塔木坨的身体作为盾牌挡住麒麟的火焰。

    弱者如不悟极端之道，又如何变强，克利克的想法不断的走向极端。

    他认为只要能够贯彻始终，诡道亦为道。但小蛇似乎对此非常的不满意，他能体会到在他进入冥想时，小蛇的排斥感。他们的分歧也变得越来越大，终于小蛇再次沉默了，不再与他的意识进行沟通。

    就这样克利克孤独的冥想了两个月终入了诡道，他用出了带有诡道剑意的第一剑，他的剑气斩断了一条红布，那是研究所五人一起去皓月居时，头上佩戴的红布，这也是他身上仅有的他所珍惜的东西了。

    诡道剑意所释放的情感之力，果然如克利克认为的那样可以将他龙息以一种极其别扭的方式压缩而释放，也只有经历如此复杂的压缩方式，他体内那股微弱的龙息才可能被压缩到极致，从而产生攻击力。

    那个他珍惜的红色布条便是这种剑意的引子。伊尽的剑可断贪嗔痴，那他这一剑是不是可叫断情或者断义呢？

    但他看着断成两截的布条却无法开心起来，或者说他很难过，他努力的控制着，企图让自己平静，因为此时难过的情绪会有违他的剑道。

    “你下一剑是不是要斩老夫呢？” 沉默了整整两个月的小蛇终于开口了，它在说话时已经离开了克利克的身体，趴在地上看看他，又看看他手里的剑。

    克利克无言以对， 他问自己：他能斩它吗？

    最终他还是上前了一步，他握紧了手中剑，他知道他一剑未必能伤到小蛇，但如果他能向小蛇挥出带有诡道剑意的剑，那么他这第一剑才算真正练成。

    克利克屏气凝神，体会着刚刚斩断红布的那一剑，他知道他即将对小蛇挥出的剑将更加强大，而他也将因为这一剑而变得强大。但他的剑每抬起一寸似乎都很艰难，他身体的每个细胞似乎都在反抗，他的眼泪也不自觉的出现了，让他的视线也开始模糊。

    克利克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他很恼火，因为他十几年都没有流过泪，他愤怒的吼了起来，更加用力的握紧了手中的剑，明明斩下这一剑他就会变得更加强大，可他的身体为什么不能服从他的意志。

    终于他的剑颓然的掉在了地上，他俯身捡起断掉的布条开始嚎嚎大哭了起来，似乎要把十几年积攒的眼泪一次用完。

    哭过之后他又陷入了沉默，而小蛇依旧没有回到克利克的身上，它爬到克利克身边盘旋而坐，克利克则把断成两截的红布系在了小蛇的脖颈处，一人一蛇一起保持着沉默，就这样他彻底的放弃了诡道。

    克利克从此以后不吃不喝，诡道的失败似乎彻底的击垮了他，他知道他依然是那个弱者。他想即使他活下去也没有意义，难道要在这个空洞里度过一生吗？

    他的身体逐渐衰弱了下去，衰弱到也许现在想活恐怕也没有力气去寻找食物。

    他这几天都在盯着洞口岩石缝隙透过来的几丝光线，隐隐有些期待，但不是对生存的期待，而是对那朵花的期待。

    在几天前一条绿色的藤蔓从其中一个缝隙钻了进来。藤蔓上带有一个黄白色的花蕾，他希望自己死前能看到那个花蕾开花的样子。不过有些不幸的是，这个花蕾有一半卡在了岩石缝中，这让他有些担心它不能完全绽放。

    克利克认识藤蔓上的那个花蕾，那是瞬花的花蕾，他曾在他的老师特卡尔的植物学课本中看到过，这种花的藤蔓生于悬崖之上，数量极其稀少。

    据说瞬花是世界上最美丽的花，只是很少有人见到过，主要原因是瞬花开花时只有一瞬间，一瞬过后花便会凋谢 。

    克利克想着当它凋谢的时候，应该也是自己死亡的时候，他释然的笑了笑。

    又过了两天，他继续撑着身体盯着那朵花，他甚至不敢合眼，因为看它开花毕竟是他死前最后想做的一件事了。

    瞬花的花蕾逐渐从黄白色变为纯白色，他知道它就要开花了。不过它的藤蔓依旧没有完全延伸进来，这让它的花蕾仍有一部分卡在岩石缝中。

    终于在傍晚时分，花蕾开始缓缓展开，克利克的呼吸也开始急促了起来，他调动着他最后的意志，目不转睛的看着它。

    此时的花蕾没有完全展开，但它的花瓣已经层次分明，每洁的花瓣薄得像纸一样光亮透明。它如同沉睡了千年的白衣仙女在舒展着自己的身体。

    克利克看得有些痴了，但他知道这朵花最终是无法完全展开的，岩石的缝隙卡住了它即将绽放的美丽，不过他想这已经足够了，他呼吸放缓，随时准备迎接死亡的到来。

    “dang”的一声轻响，那是石子撞击地面的声音，他睁开刚刚闭上的眼睛向响声处看去，映入眼帘的是那朵完全绽放的瞬花，纯白如雪的花瓣似一道道白光照亮了整个山洞，让所有的黑暗无处遁形。那是他生平见过的最美的花，他想即使是凤凰头上的永生花在它面前也要黯然失色。

    岩石的缝隙被它高傲的花瓣撕裂出一个缺口，几粒石子从缺口中掉落下来，发出碰撞的轻响。可在一瞬间的芳华之后，山洞又恢复了黑暗，花朵迅速萎缩凋零，然后从藤蔓中脱落消亡，似乎从未存在过。

    但克利克知道它的存在，他的身体突然绽放出墨绿色的光芒，他并没有觉得意外，因为那是他的意志在向小蛇索取这股力量，这股力量同他自身的力量融为一体又似乎本就是一体，他从地面缓缓飘浮到空中，不知何时他手中已经拿起了那柄黑红色的剑。

    “我有一剑名为花开！”

    最平凡的生命也可以绽放最极致的美丽；一瞬亦可胜过永恒；

    巨大的岩石碎裂，白星耀眼的光芒如洪水般涌入山洞，他展开双臂，沐浴在光芒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