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斗酒（下）
宽大的酒桌上摆了四个透明圆锥形器皿，和若干个管状的器皿。
老板将一壶刚刚由迎宾拿过来的“龙不飞”打开，轻晃了几下酒壶的壶身，一股浓烈的酒香从壶中飘出，弥漫开来。
“好酒！” 有些看热闹的酒客喝彩道。
老板将酒缓缓倒入圆锥形透明器皿，龙不飞的酒水微微发黄，但仍是晶莹剔透。酒水流入速度明显比“百花酿”要缓慢的多，待酒铺满圆形瓶底时，老板将酒壶壶盖重新盖好，然后把器皿举起轻晃几下，酒水沿着器皿内壁滑动，丝丝缠绕，又缓缓流下，甚是好看。
我与塔木坨对视一眼，确定这个就是正品的龙不飞。
老板将器皿中的龙不飞又倒入到十个小的管状器皿中，按照器皿标记的刻度，每个器皿倒的酒都不多不少。
我们和老板先前各选了五位酒客作为评委，由迎宾将十个装有“龙不飞”的器皿分发到十位评委手中。
十个评委中不乏酒道高手，有人直接饮下，也有人先看色泽，再闻其味道，然后才缓缓喝下。但十人最后的表情都是非常享受并齐齐称赞。
老板轻捋长须面带喜色，并示意一个请的手势看向为首的大胡子。
大胡子一声冷笑，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把一个圆锥形器皿放在其中一个罐子下的突出小孔处，大胡子按下小孔上面的一个按钮，酒从小孔中流出，进入到圆锥形器皿中。
可是与刚刚的龙不飞不同，罐子中流出的酒没有丝毫酒香溢出，这让在场酒客感到些许的失望，场间开始议论了起来，单从酒香这一点看就已经输了。
不过酒进入到圆锥形器皿中的流速还是很缓慢的，与刚刚的龙不飞不分伯仲。颜色比起原版的龙不飞更淡了一点，几乎看不出来黄色，酒的透明度也明显高于原版的龙不飞。
大胡子拿起圆锥形器皿先轻轻晃动几下，酒水沿着器皿内壁缓慢滑动，观其挂杯度也不输于龙不飞，甚至隐隐超过。
随着大胡子的轻晃，似有酒香从狭窄的瓶口散出，几个距离比较近的评委已经闻到，顿觉香气入脑，陶醉于其中。
只见大胡子突然加速晃动起来，酒在器皿中迅速震荡，正当众人猜测他为何如此操作时，他又突然停止动作，并将器皿平放于桌上。
众酒客先是觉得奇怪，紧接着表情开始凝固，然后开始闭眼轻嗅，不知是谁先叫了一声“好酒！”。
喝彩声就如刚刚的酒香一样迅速的蔓延开，老板距离本身就很近，此时面色甚是凝重，他浸淫酒道几十年，早已对两个酒有了判断，至少从酒香看自己的龙不飞在浓烈程度上已经输了。
不过他不想输了士气，依旧强辩说道：
“剧烈晃动才能震荡出酒香算什么本事，我们的龙不飞可是刚刚开壶就香气四溢！”
有些酒客也纷纷点头，觉得此话有理。
“别急，还没品酒呢！” 大胡子淡定说道，把刚刚倒出的十杯酒分给评委，酒在倒出的霎那酒香更浓，这让更远处角落里的酒客也都闻到了。
十位评委满怀期待的喝下，表情各异，但到最后都发出了“呼”的一声，新版的龙不飞酒进入身体后会瞬间蔓延至全身，舒爽之极。十人在喝下之后都面露亢奋之色，有人甚至兴奋的大吼了几声。
最后十位评委中有八人认为此酒胜过皓月居的龙不飞。老板不敢相信这个结果，自己也拿起了一杯喝了下去，当然也是以一个“呼”声结尾，随即放下器皿冷哼了一声不再辩驳。
虽然这局输了，不过品过酒之后，老板依然觉得自己的仙人醉还是能胜过此酒一筹，大手一挥接过仙人醉，按照之前的步骤操作了一遍。
仙人醉的酒体呈纯粹的透明色，香气像有生命一样会自行窜入到众酒客的鼻中，很多人已是未喝先醉。
十位评委中有几人从未喝过如此名贵的酒，表情已经变为肉眼可见的贪婪。十人喝过之后，居然有四人直接醉倒，其余六人也是面色红润，直赞“天下第一酒”名不虚传。
双方商量后决定再各选两人补齐醉倒的四位评委。
因为有了第一罐酒的惊艳，大家觉得另一罐新酒也不会差，场下众酒客开始纷纷上前自荐。
“伊卡小姐，不知在下可否跟您讨个人情，来当一次评委。在下也算是酒道中人，很想尝尝你们的新酒。” 一个中年人从人群中走出。
这人身穿一身素青色的衣衫，头发打理得很整齐，满脸红光，给人一种很正派的感觉。此时他面带自信，微笑着看向伊卡。
“布普叔叔，你也来啦，当然可以，快请坐！” 伊卡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认出了此人。
“这人是龙主布普！”
“布普现在可是龙都龙卫的副都统了。”
“听说他御下严格，为人很正派，他来做评委应该会比较公正。”
场间的酒客也开始对这个大人物议论了起来。
这个大人物背着双手，从我身边缓缓走过，走向评委的座位，经过时还对我示以一个亲切的微笑，看来完全没有认出我。
而此时我为了保持冷静，指甲已经嵌入到了掌心。
评委重新补齐后，山姆大叔准备开始自己的操作，他刚想去拿最后一个圆锥形器皿时，却发现我已经抢先拿在了手里。
我示意我来进行最后一次操作，山姆大叔疑惑的看着我，不明所以。但我态度坚决，山姆大叔以为是年轻人想表现，索性双手一摊，把位置让给了我。
我的操作和山姆大叔一样，第二罐酒也如先前一般没有酒香溢出，众酒客并不在意，也正如大家期待的一样，在震荡之后酒气更胜于前者，尤其是距离比较近的酒客，似乎觉得酒气在自己肺中炸裂开来游走于身体中让全身不自觉的颤动了起来。
待酒倒入酒杯时，几个评委甚至伸手去抢，纷纷争着先去试酒，那位布普则很有风范的等待着我来分酒。
前面的九杯酒瞬间就被抢光了，九位评委一杯下肚，便倒下7人，其中刚刚补进来的三人中也有两人直接倒下，仅从这点来看，高下就已经分出了。剩下未倒的两人都是酒楼的常客，酒量众所周知，两人也都觉得此酒自己应该撑不过三杯。
而此时我的第十杯酒却还没倒完，我举起圆锥形器皿缓缓把酒倒入最后一个管状器皿里，这次我拿器皿的手离器皿口很近，酒水不经意间擦着我的手指进入到了试酒器皿中，而我的手指间扣着一根极细的针。
这样的机会我不想错过，因为那个大人物真的不是我能够轻易接近的，这简直是上天赐给我的机会。
除了我之外，最紧张的就是酒楼老板，他此时已是满头大汗。心想这已经不是比酒或者买酒的问题了，皓月居输了以后恐怕生意也不好做了。
而山姆大叔他们则兴奋的计算着这些酒能卖出多少钱，塔木坨还提醒了一句：“记得刚刚用的酒要乘以十倍”。而这一句让他们几人瞬间热泪盈眶。
就在我将最后一杯酒递向布普的时候，突然一个身影以极快的速度闪入到了三楼大厅的中央，一掌便击在了那罐“实验室版”的仙人醉之上，连伊卡都来不及反应，龙不飞罐子上的盖子就被掌力震的瞬间弹飞而出，紧接着那人又是重重的一掌。
“实验室版”的仙人醉一缕酒水从罐口激荡而出射向上空，酒香在掌力的激荡下炸裂开来迅速扩散至全楼。上空的一缕酒水受到重力作用又迅速落下，但并未落于地面，而是全数落入到了一人的口中。
“此酒酒气内敛，初闻以为是仙人醉，但入口之后有绵软粘腻之意，酒气的醇香在喉中就已散开，其醇厚犹胜于仙人醉，入腹后则有忘忧之感生出，让人昏昏欲睡忘记一切烦恼。 好酒！好酒！ 我愿评此酒为天下第一酒！”
“哥！” 伊卡惊呼。
“伊公子！是伊公子！” 众人很多都认了出来。
只见伊尽听到那声“哥！”的时候，刚刚还很潇洒的面容瞬间僵住，头上渗出了一滴冷汗，然后场间便只留下了他的一个残影，人已经不见了。
伴随他一起消失的还有一个东西和一个人，那就是刚刚盛有实验室版龙不飞的圆锥形器皿，以及。。矮小的我。
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消失的，但所有人都清晰的听见了一句呐喊：
“啊！救命啊！ 我怕高！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