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黄雀
第五十五章
凤藻宫外殿，元晞端坐于正位饮茶，她掀起玉瓷盖子，慢条斯理地咂了一口碧绿茶汤，才望向殿中央垂目低头的太医。
“宁妃的身体是否难以受孕？你诊得如何了？”
太医拱手：“回公主，宁妃受孕希望渺茫，臣会尽全力为她调理。”
元晞追问：“何故？”
太医敛目：“宁妃身体受损，臣估计她几年前出过意外。”
元晞挑眉：“请太医说清楚些。”
太医犹豫：“这。。。。。。臣只是猜测，宁妃或许小产过。”
元晞一琢磨，小产只能发生在进宫前，心里有数之后，她对太医说：“知道了，你好生为她调理身子吧。”
太医慢慢退下，她手里捧着茶盏，良久，水亮杏眼中闪过贼精的光。
回到紫棂殿，她立即吩咐小鱼：“宁妃上次有家人进宫，你去查进宫那些人的底细，她之前小产过，务必要查出来那个男人是谁。”
小鱼被这句话的信息量震惊，睁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点了点头。
“陈沁那边一切正常吗？”自从姑母怀孕，她很久没亲自过问曹家的事，都由小鱼打理着。
“目前为止没有问题，公主放心，发生什么我第一时间禀告，不会耽搁大事。”，小鱼也是个厉害的。
“那就好，你若忙不过来，就回元府再调人手。”
“还能应付，宁妃的事我会秘密调查，人多了反而容易节外生枝。”
主仆二人说完，彼此会心一笑。
“等我和世子成亲，就给你找个好婆家。”元晞岔了话题，脸上颇有几分打趣。
“成，我嫁了人就回来给公主当嬷嬷，反正我不会在婆家待着的。”小鱼受她影响，只想做自己的事，对当个好媳妇嗤之以鼻。
元晞呲笑：“答应得那么痛快，是不是有目标了？不妨直说，我看能不能把你强卖出去。”
小鱼：“。。。。。。也对，不仗着公主淫威，一般人也没胆子求娶我。”
元晞笑得合不拢嘴：“到底看上谁了？”
小鱼直爽地一勾下巴：“姜识！”
元晞有点笑不出，姜识好像很难勉强，武功也高，小鱼要想拿下，只能下药。
“确定要他？姜识对你有没有心，你问过他没？”元晞想搞清楚小鱼陷到哪一步了。
“暂时确定，反正别人我也看上，就他还不错，身板正，有力气，脸也白，手也不粗。。。。。。”小鱼呱呱数他优点。
“若只是暂时的话，就先不急着办吧，最好能彻底确定你自己的想法。”元晞忙把这件事刹住。
小鱼无所谓地一挥手：“等我有空，先问问他的意思，不行公主再用强的！”
元晞。。。。。。怎么听着像女山匪，人家男子不愿意就要合伙霸王硬上弓？
她觉得聊得不太对劲，忙抽回话题：“你先去办宁妃的事，都有谁进宫看过她，宫里都有记录，就从这些人入手找眉目，十有八九会有结果，我没记错的话，正是她们家人进宫不久后，萧馨月才四处散播我是私生女的谣言的。”
小鱼恶狠狠地点点头：“马上办，保证查得她连底子都翻过来。”
元晞见她发凶的样子，忽然有点担忧姜识。
---
元晞最近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去太学，蒋太傅有些不满，今日终于逮到她，老太傅苦口婆心给她讲道理。
“公主年纪还小，当集中精力汲取圣贤思想，不可成日泡在俗务中消磨了静气，这是为了你好。”
“女子须得比男子更有才，才降得住夫君，天下男子无不将实惠放在首位，只有女子各方面强于男子，才能得到夫君的真心尊重。这更是为你好才说的。”
“当然了，你已经跟陆瞻定了亲，他虽不是那种朝秦暮楚之辈，但若公主失了进取心，也是要出问题的，老臣这些话都是为你好。”
元晞一连听了三句为自己好，又感动又失笑，老先生虽迂腐，这些提醒她依然会牢记心上：“长宁记住了，多谢太傅。”
老先生说得眉毛飞起来，一边也朝萧馨月和萧莞月示意：“你们二人也是如此！”，那两人一脸飞来横祸的无辜受累样。
见元晞虚心受教，才满意的点点头：“孺子可教也。”
散学后，正想跟沈庭离开，秦翊不声不响地追了过来：“元晞，我有事跟你说。”
她只好放下书袋，问：“何事？”
秦翊眼下有淡青，对她苦涩一笑后，说道：“你能跟陆瞻解除婚约吗？”
元晞以为自己听错，茫然地盯着他：“啊？”
秦翊悄声：“陆瞻早晚要惹出大祸，你别跟着他了，要受连累的。”
元晞马上警惕起来，她竖起眉毛，质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秦翊看看旁边的沈庭，沈庭连忙将眼睛望向别处，他叹息一声：“你相信我就是，他已经闯下大祸，你现在跟他划清界限还来得及。”
元晞不动：“你不说清楚，我怎么信你？”
秦翊摇摇头：“你别问了，这些事不是女子能承受的，总之你听我劝，我不会害你的。”
元晞试他：“陆瞻人在北境，能闯下什么祸？要是闯祸，沈老将军也会公正处置。”
秦翊冷笑：“他闯的祸大了。”
元晞问不出多余信息，也就不再跟秦翊说下去，抓起书袋，和沈庭朝太学外面走，路上思来想去，得出一个结论：姜识可能被秦翊的人盯上了。
秦翊到底想干什么？
她顿足停下，直直地转过身对沈庭说：“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沈庭问都没问是什么忙，就应承了：“好的。”
元晞小心脏咚咚直跳：“我要马上抓一个人。”
沈庭瞪眼：“谁？”
元晞摇头：“不知道。”
沈庭傻眼：“这怎么抓？”
元晞：“这个人在跟踪姜识，埋伏在姜识周围肯定能发现人，但是不能被对方先发现。”
沈庭恍然大悟：“黄雀在后啊，我应该可以抓到。”
元晞哀求：“拜托，要是抓不住这个人，陆瞻就惨了。”
沈庭摇头：“你为了陆瞻真的是。。。。。。”
元晞撅起嘴：“求你了，我不能不帮他。”
沈庭嘶着凉气点头：“够了够了，我马上去，抓到以后呢？”
元晞：“我来审，必须先知道他掌握了什么，才能化解。”
沈庭：“姜识人在哪呢？”
元晞：“应该在国公府？”
沈庭。。。。。。应该？真是问也白问，不如她直接出宫。
沈庭不愧敢立志当将军，天刚擦黑，人就逮住了，麻袋套好，往沈家跑马场棚子里一扔，立刻派人进宫去请元晞过来。
元晞拿着紫棂殿的腰牌叫开宫门，急匆匆地赶到了沈家的马棚子，只见一个脏兮兮的黑瘦男子被布蒙了眼，捆着手脚撅在草堆里面。
沈庭大剌剌地走过来：“太容易了，都不是个练家子，谁会派这种货色出来跟人啊？我一只手就解决了。”
元晞感激地捉住她，再三道谢她出手：“我今天实在太着急了，不早点抓住他，心里就一直慌。”
沈庭吊儿郎当点点头：“人抓到了，快审吧。”
元晞示意沈家的小厮把那人的蒙眼布取下，她才好看清对方的意念。
那人惶惶无措，一双三角小眼睛惊鸟似的乱看：“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抓我干什么？”
元晞一字一句：“是秦翊让你跟踪姜识的。”
那人忽然哆嗦起来，瞳孔一缩，望向元晞：“长宁公主？”
她有了答案，接着问：“你看见姜识从天牢出来？”
那人露出惊惧模样，张大嘴说不出话。
“他带走的那个人，你看见长什么样了吗？”元晞问得模糊，只有这样，才能从他的反应看见答案。
那人明显茫然了一秒，又点点头：“是个女人。”
元晞摇头：“你根本没看清楚吧？是不是秦翊后来才跟你说是个女人？”
那人脸上的表情直接见了鬼，长宁公主怎么什么都知道？！
元晞笑笑，秦翊猜到姜识救出的是莹美人，但他并不能证实，又接着问：“除了你，秦翊还派了谁跟踪陆瞻身边的人？”
那人眼里一片疑问。
没别人，就他一个。
元晞弄清楚所有事，挥挥手，命沈家小厮：“把他放了吧。”
沈家小厮遵命将人抬走后，元晞舒了一口长气，秦翊没证据，只要陆瞻咬死自己没做过，张侍郎的手下不会自己往头上扣屎盆子，必然会坚称人已正法，绝无救人的事。
她心情瞬间轻快起来，转身笑成一朵孔雀尾巴，讨好地对着沈庭开屏：“我太崇拜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