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出战
第五十二章
陆瞻取得了莹美人的最后信任，他在天牢席地而坐，询问：“夫人的儿子，现在在哪？”
莹美人泪珠滚下，布满污垢的脸庞被洗刷几道水痕：“他叫英郭，我离开西戎的时候刚学会走路，走得跌跌撞撞的，英郭现在才三岁，就被抓走当了人质。”
陆瞻沉眉：“被谁抓走？”
莹美人咬牙：“北狄人。”
陆瞻惊问：“北狄？这次你毒害陛下，是受了北狄人的威胁？”
莹美人流泪点头：“是。北狄人抓了英郭后，派人与我联络，送来一包毒粉，命我下在陛下的饮食中。若我不配合，他们就会将英郭扔进狼窝。”
陆瞻追问：“他们派谁与你联络？是宫里的人吗？”
莹美人：“是个宫女，个头与我差不多，她的右手心有一颗红痣，看着像汉人。”
姜识这时打好一盆热水抬进来，端放在莹美人身旁，说道：“夫人，先洗洗脸。”
莹美人十指俱烂，她皱皱眉，没动手。
陆瞻站起身，吩咐：“请医师到天牢，为夫人医治。”，又转向莹美人：“还请夫人配合姜识，将那名宫女的样貌描画出来。”
莹美人颔首，注视着陆瞻离去。
勤政殿外乌云蔽日，厚重的云层压得天幕似要坠落，四合光线昏暗，无风，此刻的宁静显得尤为瘆人。
殿内气压紧张，陆瞻和几名大臣低头站于龙座下，喘气无声。
“又是北狄！”，皇帝萧湛拳头锤在楠木大案上，坚硬的木材反震得他五指发麻，指节破皮沁血。
“陆瞻，你这次提审有功，等事情解决了朕再对你行赏。”
“臣之本分，不敢受陛下褒奖。”陆瞻弯腰，头埋得更低。
“好，朕心里有数。”，萧湛鹰一般凌厉的目光扫过众臣，问：“北狄人都把毒药下到朕的饮食了，你们说说，该如何？”
萧馨月的舅舅，新任宰相纪桁第一个发言：“臣以为，当先清查宫廷，将北狄人的细作清理干净，陛下才能无忧，此为其一。其二，北狄用心险恶，欲谋害陛下，使我国内大乱后以便他们混水摸鱼，兵马押境，臣建议陛下派沈老将军出战。”
萧湛脸色稍好，点点头。
户部尚书高大人忙补充：“此时夏粮丰收，我军不愁粮草不继，请陛下放心，臣会调集库内存粮和一部分夏粮，派专人押送，为前线提供保障。”
其余大臣皆顺着萧湛的意思，意指向北狄开战。
人家的刀都逼到鼻子跟前了，不想打也得打，萧湛断断忍受不了北狄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动手脚。
龙座上至高无上的君王下了决心：“拟旨，命沈老将军出战北狄。陆瞻，你带着五千御林军前往北境支援，听从沈老将军调遣，将北狄王的狗头给朕带回来！”
此时殿外响起炸天的惊雷，密麻的闪电切透云层，似天劫降临，人间即将遍布灾难。
天威不容忤逆，天子的话同样杀气腾腾，在雷电的映衬下，萧湛整个人更增添了几分恐怖难测，所有大臣齐齐跪在龙座下方，高喝：“遵旨。”
大臣们退出后，萧湛吩咐侍立在旁的唐公公：“皇后怀有身孕，这件事知会一声便可，不可劳动她，以免她伤神，宫内清理细作的事就交给你了。”
唐公公接下差事：“奴婢立刻去办。”，说完小碎步退出，急着召集手下人去了。
交代完底下人，唐公公吩咐小徒弟去天牢取细作的画像，自己又马不停蹄地亲自跑到凤藻宫，向皇后禀报。
元皇后虽执掌凤印多年，但眼睁睁见有人将毒酒送到丈夫嘴边，只隔一线就差点酿成大祸，她还是受了些惊吓。
元晞正陪着姑母，劝慰她对莹美人的事莫想太深，此时宫女端来了安胎药，她接到手中，正要喂姑母。
唐公公便来求见，他转告了皇帝的意思：“陛下请皇后娘娘安心养胎，清查细作的事奴婢自会料理，各个宫都要查，还请娘娘勿怪。”
元皇后挣出一丝苦笑：“公公这话说的，本宫怎会怪罪，贼人威胁陛下安危，我母子三人也如置悬崖，现在腹中还有这块肉，更不能有一点闪失，你该怎样就怎样，若本宫身边也有北狄奸细，不查出来如何放心！”
唐公公连连点头附和称是。
元皇后饮了一口元晞递来的安胎药，接着又按下她的手，吩咐：“晞儿，你来配合唐公公清查内奸，除了凤藻宫，其他宫内如有需要，你就代表姑母出面，替唐公公办差，务必要把北狄人安排的细作都找出来。”
元晞忙说：“知道了姑母，您快把药都喝了吧。”，又站起身向唐公公打听：“公公，陛下可要对北狄开战？”
唐公公谨慎地点头，小声道：“陛下已经下令沈老将军出战，命驸马领兵五千支援北境，公主赶紧抽空看看，驸马这会儿已经接了旨，去兵马司点兵了。”
元晞皱着眉点头：“多谢公公告知。”
唐公公说完，对元皇后行了礼，弓腰退出了凤藻宫。
“晞儿，你去看陆瞻吧，姑母会喝药的。”元皇后见她眉间马上浮起担忧，体贴侄女道。
元晞不放心地望一眼姑母，走之前对几名大宫女再三交代好好伺候，才终于忍不住，拔脚就跑，朝紫棂殿奔去。
远远来到殿外，就见对面同样跑来一个人，她心里一激动，更加难忍焦心，两行泪簌簌滚落，加快速度，模糊着眼朝对方直扑过去。
她哭得什么也看不清，可无比坚定地确信那个人是陆瞻，然后就闻到了他身上的碧云龙翔香。
陆瞻刚点完兵，他来不及回侯府，直接朝紫棂殿而来。
一来就遇到梨花带雨，倒在他怀里起不来。
陆瞻轻轻拊着她后背，安慰：“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别哭了，好么？”
元晞忍不住，他上次去北境，自己就没有一个晚上睡得踏实，她双眼像泉水一样往外流泪，抽泣：“我也不想这样，可一想到你在战场拼杀，我就会怕。”
陆瞻温言：“有你想着我，我会多加小心的。”
元晞仰头：“北狄人狡猾奸诈，手段又狠毒，你千万别相信他们，哪怕只是北狄的一条狗，你都别大意。知道吗？”
陆瞻“嗯”声，忽然发觉他的小姑娘远远比他认为的还要厉害，一颗悬起的心慢慢沉了下去，轻声：“我明日就出发，今晚连夜整军，是不得休息了，你自己珍重，我会常写信回来，以免你忧心。”
元晞哭腔：“信写得再多，忧心也不会减少一分，陆瞻，你千万别受伤。”
陆瞻慎重点头：“我答应你，一定不受伤。”，又使坏地啄着她的耳尖，吐字：“保证完完整整地回来给你当驸马。”
元晞才转悲为喜，止住了哭，小拳头捶在他胸口。
“好了好了，我们进去说，你那个守门的小太监，这回总不会拦我了。”
元晞扑哧出声：“谁让你不要脸。”
陆瞻眼底幽深：“要不要脸等下进去就知道了。”
专门坐门槛上防陆瞻的小太监一见他笑成向日葵：“世子来啦？”
陆瞻高冷地点头，搂着公主进门后，直接去了内殿。
门外听墙角的小鱼拉着要往里闯的涧芳，笑得前仰后合，够着脖子拉长耳朵，像两朵地蘑菇栽在了窗棂根下。
只听里面不时传来“不要！”
“还没成亲呢！”
“不要啦，嗯，嗯，嗯。。。。。。”
“我轻点，不会有的。”
“信不信我不嫁给你了！哎呀，衣裳破了。”
“别这样，别这样，嗯。。。。。。”
闹足了一个时辰，不能再耽搁正事，陆瞻才心满意足地红着耳朵，大步迈出了紫棂殿的门，那两朵地蘑菇蹲得脚都软了，半天使不上劲站起来。
沈庭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大摇大摆地走过来，仰起下颌：“是不是听傻了？”
涧芳早就从脸红到脖子，讷讷地不好意思答言。
小鱼没心没肺，笑着比划着，手舞足蹈：“世子还是没做成驸马！哈哈！”
沈庭一噎，狗尾巴草从嘴里掉在地上，心里暗想，看来陆瞻不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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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陆瞻带兵出城，元晞又是泣不成声，紫棂殿愁云惨淡，几个近身伺候的屏气凝神，不敢触及公主的愁肠。
元晞哭了又哭，哭干了眼泪，就喝点水，一会儿又泪如泉涌。
涧芳憨厚不会劝人，急得直上火，元晞一哭她就肝肠寸断的难过。
正不可开交时，小鱼跑得像强盗似的，两只脚掌“邦邦”敲得紫棂殿的地面都震响了，她气喘吁吁地掀开软帘，进到内殿，对歪在罗汉床上抹眼泪的元晞说：“公主，有好消息。”
元晞停下来，脸上挂着几颗没来得及掉下的金豆子，楞盯着她。
“曹公子和泠兰姑娘要定亲了！三日后过礼，曹公子命人来传话，请公主三日后到曹府，与他一同去高家。”，小鱼把话说完，口干舌燥地抬起小木几上放凉的清茶，咕咚几下全灌进肚中。
听了这件喜事，元晞终于开怀，擦干眼泪的小脸露出悦色。
她原本担心高家不同意这门亲事。
大表哥学业不佳，走不了科举仕途，高家眼光又高，哪怕大表哥身为曹家的继承人，也未必入得了户部高老大人的眼，现在好了，大表哥心愿得偿，她很快要有大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