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玛丽有只小羊羔（七）
“你们看他的手。”被冷落的李术忽然指着中年男人说。
众人一起看过去，发现中年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自己的手指给扭成了麻花，左手放在右手前面，左手的小指跑到中指右边，右手食指生生扭到了无名指右边，其他手指也有错位。
他的手指下面，掩盖着几个字。
韩奕把他的手拨开。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放过我放过我放过我……】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鲜红的字还没有干，被蹭得到处都是。
众人默然。
“他和谁道歉？”
“他做错什么了？”
“他儿子死了。紧接着他也死了。看起来他死前经历了很残酷的事情。”
“我记得新闻上写，虽然他家很穷，但他和儿子关系很好，相互扶持。没错吧？”
“真的欠债被仇家找上门了，还是……”
“我总觉得，他是在和他儿子说。”赵小雪说，“因为如果他儿子和他是因为一件事而死，他应该会说，‘放过我儿子’，而不是仅仅‘放过我’。”
没有人能说出肯定回答。
下面是几个符号，看不出是什么。比起文字，更像是一些简单的线条，由横和竖组成，硬要说像什么，应该是没描完全的田字格的边线。
“应该是最后那次灯灭的时候写的。怪不得我当时听到了骨头折断的声音，原来是这个。”
“这个好像有五位，我记得抽屉的密码就是五位。”
“也就是说，这是五个数字？”
一群人整齐划一地看向喻停
喻汀问：“你们不想答案吗？”
赵小雪问：“你觉得答案是什么？”
喻汀：？
他是下来巡视考场的，不是来考试的。
他对上满怀期待的眼神，说：“我不知道。”
选手们：……
喻汀目光坦然。
按照规定，他不能对选手们提供帮助。不然这对其他选手都不公平。
刚刚他已经有些逾越了。好在那个属于剧情推理，也就是说，即使谜题答不出来，剧情也会顺利进展。
但这个不一样。这个谜题如果答不出来，就会永远卡在这一关卡。
所以他选择悠闲地坐在一边看他们解谜。
选手们发现指望不上他，只能失落地自己努力。
“毕竟……毕竟也不能总靠别人嘛。”
赵小雪冥思苦想：“看得出是什么吗？”
秦昭然说：“我好像看出一个……2？但是其他的看不懂。”
他接着说：“起码确定这都是数字吧？仔细看看，挺像电子钟上的数字显示的。”
“这到底是什么数字？”赵小雪问，“镜像？上下翻转？”
秦昭然比划了一下：“都不对。”
李术说：“看空白的地方呢？”
秦昭然再次比划：“还是不对，没办法凑成数字。”
“字母？”这次是最少说话的女生出声。
字母可以根据顺序转化成数字。
但是这条路也被堵死了。
一群人抱着脑袋沉思。
喻汀看着他们思索谜题的样子，忽然有点怀念。
想当初，他也是从这种逃生选秀里走出来的。
不过他应该属于比较顺风顺水的那一类，从第一个环节就拉别人一大截。
直到遇到……
他的脸色沉下去。
直到他遇到一个和他势均力敌，而且酷爱和他做交易的人。
他微微弓起背，捂住心口。
最近心脏不太舒服。
一想到这些事，就更不舒服了。
果然还是那个男人的问题。
一个又一个解决办法被提出，又一个接一个被否决。
韩奕气急败坏：“妈的，这东西能不能直接撬开。”
“会不会这不是数字，是在指什么地方？”李术埋头思索，“他不一定是直接指向数字。”
“嗯……或者，我们还差一些什么东西，”赵小雪说，“比如用火、特殊的镜子、光线进行处理，能显现出完整的密码。甚至有可能，这只是一部分密码，还有一部分在其他地方。”
“这么说也有可能。捡到钥匙之后，我们还没查过其他地方。也许其他地方也有变化。”
“或者他身上可能还有其他线索，比如被衣服遮挡的地方1赵小雪击掌。
李术开始分配任务：“那这样，我们分成三组，韩奕和秦昭然你们搜他的身体，我和陆安静负责外面主路右边的部分，剩下你们两个负责往左。”
几个人虽然烦他的指挥，却还是各自分好队。
李术指着喻汀问：“你怎么坐着不动？”
喻汀说：“累。”
李术眉毛都快挑到天上：“累？你觉得累你还来参加这种选秀？”
喻汀：“嗯。”
李术瞪大眼。
连带着其他人也一脸惊讶。
但是他们很快就开始帮喻汀找理由。
“喻汀刚刚是最后一个遇到麻烦的，应该很累吧，应该休息一下。”
“刚刚的那个谜是他解开的，这次应该我们来，不能让他把分都抢了。”
喻汀睫毛颤了颤。
他不知道选手们怎么能想到这么奇怪的理由。
他本身是不用在意选手们对他的评价的，最好选手们把他当成透明人或者混分的，这样他就有理由不参与游戏。
因为身份，他从一开始就没考虑解谜的事。
不过选手们都体贴到这个份上，他再拖着不去，好像就影响游戏进程了。
于是喻汀站起身：“好。”
反正他只是来看看选手们的表现，找找有没有好苗子。跟着选手们一起行动，也算是观察的一部分。
秦昭然说：“这样吧，你和我一起留下来看尸体，韩奕，你和赵小雪一起。”
喻汀断然拒绝：“不。”
秦昭然有点尴尬。
赵小雪也有点。
好在韩奕大嗓门盖了过去：“愣着干什么？快点动啊1
一群人分好队，陆续来到自己负责的区域。
赵小雪等走到没人的地方，偷偷问喻汀：“你是不是不喜欢秦昭然呀，感觉你每次对他脸色都很差。”
“他有点像一个人。”喻汀说。
“谁？”
“一个我很不想见到的人。”喻汀目光骤冷。
赵小雪“氨了几声，讪笑道：“那、那是挺尴尬的。”
“但我知道，他不是。”
“我明白，”赵小雪拍拍他的肩，“我有的时候也有这个感觉，明明不讨厌一个人，但是发现她和我讨厌的人用一样的香水，就会心里有疙瘩。”
喻汀深深地看她一眼。
他们绕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等回到门卫室，其他组的成员也回去了。
所有人互相对视，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绝望。
“什么都没有。”
“我们这边也是。”
“我们这里……除了发现他好像还挺有钱的，就没别的了。”秦昭然苦笑。
“挺有钱的？什么意思？”赵小雪问。
“刚刚我们都没注意，没想到他这双鞋还不错。”
韩奕说：“还有这块表，和脖子上的大金链子。不扒衣服不知道，一扒开，嚯，这么大块的金链子，也不怕硌得慌。”
金子沉甸甸的，相当耀眼。
中年男子穿着门卫服，上面还有酒渍，看起来脏兮兮的，谁都没想到，他竟然能买得起这些东西。
“可他家里不是很穷吗？”赵小雪问，“我记得新闻上说，他家穷得要儿子出去打工。”
“他从哪弄来这么多钱？”
“要么就是中彩票了，要么就……”
不义之财。
不知道是偷的、抢的，还是骗来的。
喻汀抬抬眼皮，忽然问韩奕：“你怎么知道这是块好表？”
韩奕愣了一下：“啊？”
“这是个很小众的奢侈品品牌，一般人不认得这个牌子。”
韩奕羞恼道：“怎么，你觉得我不识货？不该认识这个牌子？”
“不，只是好奇，”喻汀说，“看起来，你应该是对鞋更感兴趣的那类人。”
韩奕撸起袖子：“因为……”
他撸到一半，好像想到什么，又松开手，哼了一声：“我是不感兴趣，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那个老男人就喜欢这种装斯文的东西，我见的……”
后半句被他咽了回去。
韩奕阴沉下脸，双唇紧闭。
来这里的人，谁都有秘密。
其他人善解人意地没有追问。
喻汀拍拍手，重新回角落坐着了。
“所以这个和解谜有关系吗？”赵小雪捂着脸，“难道是要和表上的数字结合起来看？还是要和金链子组合？”
“你觉得和这两个有关系？”秦昭然问。
“也没有别的了埃”赵小雪瞄瞄喻汀，“而且他特意提了这个。”
秦昭然点点头：“有道理。”
他们按照自己的想法，试着输了几次密码。
全错。
赵小雪垮起个脸。难道她想错了。
李术已经坐不住了，指着喻汀的鼻子就骂：“你出的什么馊主意，根本和表没关系。”
喻汀抬抬眼皮：“我说和表有关系了？”
李术一懵：“那你提表干什么？”
“好奇。”
李术嘴都快气歪了：“这种时候你给我随便好奇？”
喻汀：“嗯。”
李术：“……”
喻汀说：“不要受我的干扰。你们从自己的角度来想。”
“你怎么不想？”
喻汀：“懒。”
李术的脸扭曲成一团。
他第一次见到这么不要脸的人。
“我看你不是懒，你是想不出来吧？”李术阴阳怪气地说，“有的人说懒，是觉得太简单了，有的人说懒，根本就是想不出来。”
喻汀皱了一下眉。
他开始觉得，选手这个身份很不妙。
这意味着他必须被卷入到游戏的每个环节。
李术一副“被我说中了吧”的样子。
“你们真的想要我帮忙？”喻汀问。
“帮忙？你这话说得挺奇怪的，搞得跟和你没关系一样。到时候解谜的分又不算在我们头上，怎么能算你帮我们。”
喻汀看了中年男子的手几眼，在密码锁上拨了几下。
“咔”的一声脆响后，锁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