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七日谈（5
出现在戎靖公寓楼下的不止季泱一个人, 棕熊和手下也在。这群设备专业的匪徒配备着高杀伤力的武器和监控设施，藏在树林中的电脑屏幕正播放着戎靖家门口的实时画面。
戎靖以为季泱邀请他上缪斯女神号是请君入瓮，其实是调虎离山。
他们研究了戎靖很久, 推算出他王虫失控的周期，而且用火山石灰屏蔽了公寓附近负责警戒的虫子的感知，才终于得来这万年不遇的机会。
公寓阳台的花盆底下, 粘着足以炸翻整栋公寓楼的炸弹。
这栋高级公寓里的住户很少，但并不是没有, 棕熊他们这群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压根不会管普通人的死活。但季泱良心未泯。她让手下冒充物业, 把其他住户骗去参加渡轮的观光活动了。
季离轩回来时觉得整栋公寓都十分寂静, 他当时只当住户少，其实是整栋楼只有他和戎靖。噢，后来还加了个毫不知情翻进来找他线索的林柯一。
蹲在监控屏前的手下不禁抬头看了季泱一眼。
刚才白色晚礼服的人在门口处摘下面具, 露出来的那张脸，竟然和g7长得有几分相似。
应该是错觉吧？
这群匪徒分为两拨, 一拨是季泱的人, 一拨是棕熊的人。季泱和戎靖有私仇，棕熊则是某家和戎氏有竞争关系的企业所雇佣来的，两个人的合作原因只有一条, 那就是要戎靖的命。
监视监控的匪徒，并不属于季泱这一派系。他就算当真察觉到什么，也不会说。
“老林，什么事？”
接通电话的同时, 季泱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她手表上的倒计时和炸弹爆炸的时间是同步的。现在距离爆炸只剩下一分半钟。
然而对面传来的却并不是林柯一的声音：“泱泱……”
季泱蓦地一怔。
那是烙印在灵魂中，难以忘记的熟悉声音。这声音陪伴了她整个孩提时代与少女时代, 即便已经数年没有听过，但在响起的一瞬间，季泱仍旧认了出来。
“哥哥？”她声音微颤。
“泱泱，你听我说。你现在正在做的事很危险，之前我在缪斯女神号上看见你了，但是因为情况特殊，没有办法和你我在那里……泱泱，我们找个时间，见上一面，我会好好向你说明情况，总之先停手，把被绑架的人都放了……”
电话里传来几声狗叫，季泱难以置信地抬眸，紧紧攥住手机问：“哥，你现在是不是在临江公寓？”
棕熊警惕地看了过来：“季泱，你想干什么？”
“是。”季离轩疑惑道，“怎么了？”
“我们在戎靖家里安的炸弹就要爆炸了！！”季泱语气急促，“快跑！”
季泱话音刚落，房间内，戎靖卧室的门忽然开了。他的目光只在不速之客林柯一身上略略一扫，就无视了他。
“快走！”
他不顾季离轩的意愿，单手将他抱起，迅速从逃生通道处下楼，喊面包跟上。面包还以为主人要带他去玩，摇晃着尾巴高高兴兴地跟了上去。林柯一骂了声艹，也紧随而上。
丢掉手机，季泱双手攥起技术人员的衣领，双目赤红地怒吼：“把倒计时停下来！”
“这、没办法停下来！”
那人被她狠狠摔在地上，季泱朝着临江公寓走去。棕熊挡在她面前：“g7，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么意气用事的人。就算那是你哥哥，考虑到组织的未来，你也要酌情行动。”
“你让我眼看着我哥死吗？”季泱恶狠狠地瞪着他，“在我哥面前，什么组织，狗屁都不是！”
棕熊被她的话激怒，骤然拔出枪对准了季泱。两方人马面面相觑，不知为何就闹翻起来。
现场气氛有点紧张，季泱冷冷地盯了棕熊片刻，劈手夺过了枪。棕熊□□拳出身，而季泱是正宗路子，单论格斗技巧不相上下，狡诈程度却是输了一截。
轰的一声，剧烈的爆炸声从公寓传来，烈焰像绚烂的烟火般炸开。季泱一个失神，被棕熊狠狠击中腹部，昏迷过去。
“这样的小屁孩，也能成为老首领最中意的继承人。”棕熊明显对g7不满已久，冷哼一声，命令手下带上季泱回去。
他们要回去的地方，是组织临时驻扎的一座小岛。那也是他们安放人质的地方。
电话铃声在树林中回荡，季离轩挣开戎靖，一瘸一拐地来到边缘地带，捡起了响个不停的手机。
“泱妹不会把手机丢在这里不管的。”林柯一声音沉重，“是出了什么状况吧，她在那个地方的处境也很艰难。”
季离轩打开手机，发现有一条没来得及发出去的短信，那是一串数字。
戎靖探过头来看了一眼：“是坐标，和人质被绑架的地方离得很近。”
这个地点标记的是南海一座未被登记的岛屿。毫无疑问，这是季泱想让他们去的地方，她只有靠这种手段留下消息。
戎靖联系上海警，告知了这条线索。抱着不打草惊蛇的目的，随行人员个个都是少而强悍的精英。
季离轩的脚上有伤，原本不应该去的，但考虑到他和歹徒首领的特殊关系以及他本人的强烈意愿，海警还是把他带上了舰艇。
队伍从无人监视区秘密登录。在王虫没有失控的状态下，做到找人这一点是轻而易举的事。
无人岛上仅有的建筑是一处废弃的二层工厂。之前本来有电商公司想在这里安置基站，但是外部条件困难，只得放弃。
从隐蔽处看进去，灰色的窗帘半掩，季泱垂着头，被捆在二层第三间屋子的正中。体格壮硕的棕熊在窗口转来转去，正和什么人通着话的样子，表情格外激动。
季离轩手指一痒，低头看去，原是一只像蜜蜂一样毛茸茸的东西正在亲昵地蹭他的手指。
季离轩以为是这林子里的毒虫，曲指将它弹了出去。身边的戎靖发出“欸”了一声。
“怎么了？”季离轩侧头看着他。
戎靖招了招手，那只毛茸茸的蜜蜂又飞了回来，委屈地停在他手指上。
“人家不喜欢你，自作多情也没用。”戎靖摸了摸蜜蜂的头。
季离轩：“……”总感觉他这话不是对着虫子说的。
“蜜蜂”探测回来的地点显示，人质一部分被关在一层的杂物间，另一部分被关在地下室。门口和楼梯口都有持枪的匪徒在把守。
暂定兵分三路，地下室和一二层各派一路。
烟雾弹被扔进窗口，刺鼻的白烟瞬时弥漫。他们奇袭得突然，毫无防备的歹徒一个接一个倒下，棕熊脸色勃变，看了一眼楼下，挟持着季泱往天台奔去。
季离轩顺着滑索荡进二楼，他戴了防毒面具，并不影响视线。反手解决背后一个偷袭的，跟着棕熊跑向天台。
天台处天光明亮，棕熊挟持着季泱站在天台边缘处，他手上的抢就抵在季泱太阳穴处，看见追上来的季离轩，大吼了一声：“别过来！”
季泱双手被捆着，原本皱着眉被他挟持在怀里，神色并不怎么紧张。直到她看见季离轩，倏然睁大双眸，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哥……”
她带着哭腔呼唤，该怎么形容那种神色，就像一只迷路的流浪小狗，在冰天雪地里找了许久，终于回家了。
季离轩双手举起，示意自己并没有武器：“能商量一下吗？把我妹妹放了，我来当你的人质。”
“不准！”
棕熊还没说什么，季泱先大声反对起来，棕熊恶狠狠勒住她的脖子，威胁道：“小太女，老实点。”
季泱视线凶戾，背在身后的双手却不动声色地从袖子里滑出一道薄的刀片，切割起绳索。
棕熊声音沉沉，带着一股鱼死网破的不懈：“你？来当交换人质？有什么用！你和条子是一伙的！”
“你觉得挟持我妹妹就有用了吗？”季离轩神色淡淡，有条有理地劝说道，“在警方的认知里，你和我妹妹是一伙的，你俩打起来，他们只会以为是黑吃黑，不会在意任何人的死活。”
他在棕熊紧张的注视下，又上前一步，循循善诱：“但是我不一样。我是平民，他们会顾忌到我，不敢轻易对你开枪。”
季泱一直在对他摇头，听到这里，几乎是有点发起火来。
季离轩要是受伤，她比自己受伤要难受一百倍。
但棕熊思考片刻，似乎是同意了。但季泱他仍旧不放，只是招手让季离轩过去他那边。
季离轩在他的枪口瞄准下，一步步向前走去。
呲……呲啦。
天台上竟然还隐藏了一只破旧隐蔽的广播。海警的交谈声从广播内传来。
“狙击手，准备。”
完蛋了——
这是在场所有人内心的真实想法。
棕熊的脸色瞬间凶狠如恶鬼：“你敢耍老子？鱼死网破吧，臭表子！”
砰！
可能在死亡面前，每一瞬间都会被无限拉长。季离轩甚至能清晰看见子弹向他呼啸而来时，弹道震颤空气，在半空中的运行轨迹。
或许可以提前回去了。
在面对即将来临的死亡，季离轩的心情有种诡异的从容。
就是可惜了……还没来得及和泱泱好好说清楚……
手臂忽然一紧，他被人拉入怀中。
鲜血像一朵在眼前膨爆开来的烟花，痛感却迟迟未到。
有人替他挡下了这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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