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陛下与大司马在民间的威望相比，又如何？
方海缓缓抬头看向面前一动不动的方定国，盯了良久才开口：
“你自幼跟我上战场，从小就见惯了血腥与残酷，历经大小二十余仗，你也是每每身先士卒，打出了我大梁的雄风。”
顿了顿，方海突然话锋一转。
“可你为何会连最基本的穷寇莫追的道理都忘记了？”
方海说完，语气中有说不完的失落。
没想到，他方海戎马一生，最后教出来的儿子，竟然连穷寇莫追的道理，都忘得一干二净。
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了的人，有什么资格配做一军之主？
单凭勇猛在军中确实受欢迎，毕竟哪位将军不想自己的麾下有一位悍将呢。
但有勇无谋的悍将，终究还是悍将。
就算是终其一生，依旧是悍将。
永远都不可能当上一军主将，体会不到两军对峙的紧迫感。
“罢了，你下去吧。”
方海有些累了，缓缓合上双眸，语气低沉的让方定国退下。
这一次方海并没有动手，甚至连大骂都没有。
方定国怀着忐忑的心情回到自己的屋子里，脑海中总是回想起方海那副失望透顶的神情，顿时皱着眉头心如刀割。
这一次，他真的让父亲失望透了。
为将之人，却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反倒被情绪牵着鼻子走。
正如方海所说，他方定国，不配做将军！
就在方定国在房中烦躁不已之时，门外又来了一位客人。
“少爷，屋外有人求见。”
丫鬟过来告知方定国。
方定国略微沉思片刻后，随即整了整衣服，打开房门便走了出去。
“少主公。”
等候之人见到方定国出来见自己，赶忙躬身向其行礼。
“顾燕，怎么是你？”
方定国本以为是宫中有人来找他了，结果没想到竟然是顾燕。
顾燕，二十岁，其父顾浩跟随方海南征北战十余年，期间一直待在方海身边担任军师，被方海视之为心腹。
“家父请少主公一叙。”
顾燕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方定国闻言没有多说，只是默默的跟在顾燕的身后，出了府门。
顾府。
顾府距离方府还是有点距离的，毕竟方家府邸，那可是陛下亲赐，可谓是全京城除了皇宫之外，最值钱的一块地了。
方家府邸，距离皇宫不过一条街的路程。
在这京城之中，距离皇宫越近的，地皮越是值钱。
更何况方家府邸占据的位置，那可是街坊中最中间的位置。
价值连城。
而顾浩不喜吵闹，所以在素来安静的惠康坊买了一处宅子。
惠康坊
顾府
“吱呀。”
顾燕推开房门，侧身迎方定国入府。
方定国大步迈过门槛，走进顾府。
这地方，方定国以前可是没少来。
曾经方定国小时候，顾浩被方海任命为方定国的教书先生，教导其读书习文，博古通今，偶尔闲暇之际，还会教给方定国一些兵法。
虚虚实实，实实虚虚。
兵法的奥妙，在于人。
每个人都有所不同，每种兵法都有无穷变化。
“少主公，你来啦。”
人未至，声先到。
顾浩闭目双手抚琴，朗声道。
随即不待方定国开口，琴声起。
悠扬、缓慢。
让人的心神不由的在这一刻，静下心来。
此时此刻，方定国的烦躁心情，竟然奇迹般的都全都消失不见了。
方定国来到一处蒲团上坐下，双腿盘膝闭目聆听。
这声音如同天籁之声一般，安抚着他浮躁的心灵。
一曲后。
顾浩缓缓站起身来，方定国仍然闭目沉浸在刚刚的悠扬琴声之中。
“先生。”
方定国缓缓睁开双眸，见到顾浩时，立即躬身向顾浩行礼。
方定国在幼时就拜顾浩为师，一日为父，终身为父。
方定国对顾浩那也是极其的尊重。
如果这说世上只有三人是能管得住方定国的话。
顾浩必定占据其中一位。
剩下的两位，自然是方海夫妇。
“少主公客气了，老夫现在不过是一介白衣，岂能受得起少主公一拜。”
顾浩快步上前将方定国搀扶起来。
两人许久未见，先是唠了一番家长里短，最终话题又再次回归到了方定国贪功冒进，直接导致数千新军步卒惨死的败绩来。
方定国面色阴沉。
“胜败乃兵家常事，少主公此次一败，也算是长了教训。”
顾浩并没有在这个话题多加停留，而是突然话锋一转，出声问道：
“少主公，你觉得主公和陛下如今的关系如何？”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方定国有些懵，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只见方定国皱着眉头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顾浩淡淡的笑了笑：“少主公勿要担心，只有单纯的字面意思罢了。”
方定国略微沉思一会儿后，随即开口：
“关系依然不错，但我能感觉到，陛下和父亲的关系，似乎不复从前那般了。”
就连方定国都能有所察觉，难道方海会察觉不出来吗？
是真的察觉不到，还是装作不知道呢？
顾浩沉默了一会儿。
“少主公，你可知主公在大梁百姓心中的威望如何？”
方定国闻言点了点头：“知晓，百姓们都视之为标榜，建祠堂供奉。”
顾浩再问。
“那少主公认为陛下在百姓中威望如何？”
“又与主公相比如何？”
接连两个问题抛出，方定国也知晓了顾浩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只见方定国面露苦涩。
“先生，你这话不应该跟我说的，应该跟我父亲去说啊。”
“你跟我说，我也没有任何办法去劝父亲。”
确实正如方定国所说。
别的幕僚要是敢在方海面前劝谏其小心陛下，第一次十有八九迎来的只是训斥和警告。
但要是方定国的话，一顿皮开肉绽那是肯定跑不了的。
不，一顿还说的太保守了。
说不定在那一段时间，方海只要见到方定国，就是一顿棍棒伺候！
非得给方定国打到后悔说出这番话。
这也是为什么方定国面露苦涩，跟顾浩吐槽的原因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