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你快乐吗？
泛鹤端坐于亭中竹席上，掌心向上，指尖微微抬起。
伏在地上的伊颖缓缓抬头，却低垂着眉眼，不敢与她对视。
“我是你哥哥的一个朋友，他拜托我问你一句，你真的想保持你在颢都的现状吗？”
伊颖神色大变，嘴唇翕动却一直发不出声音。
“我来帮他简化一下问题，你，现在快乐吗？”
伊颖瞳孔骤然放大，心中一幕幕画面飞速地闪过，在颢都，她经历过赏识，还有威胁，千夫所指，又到众星捧月。
这些年她经历了许多人可能一辈子也遇不到的转折，要说快乐……快乐是什么？
终于，她倾尽全力让自己的声音再次迸发出嗓。
“我的快乐就是变强，我要拥有足够强大的实力保护我重要的人，我不想再躲在亲人的背后了。”
“可你知道你的哥哥为了你可是冒了很大的风险吗？”
“我不能应战，我……我……”
泛鹤眼神一凛，她意识到伊颖在抗拒回答，可绝对的精神威压下她甚至无法编出一句谎言。
伊颖不知道外界的时间过去了多久，她不像当年靳玄的学生把这当作一场试炼。
对那些人而言，他们知道自己不会真的出事，需要忍耐的仅是寂寞煎熬，打坐冥想即可。
可对她而言，这里宛若一个地狱，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她需要忍耐的是无尽的孤独和无边无际的绝望。
泛鹤要的就是从精神层面压倒一个人，然后从绝望中获得发自内心的答案。
她怎么会和一个小女孩计较什么，但作为一个领导者她必须要知道这个女孩是否会是敌人。
言启的错误很大一部分是他没有认到伊颖这些年来的改变。
这个女孩在得知他的计划后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作出了可能对她最有利的选择，又或是听取了……
“戴晓鸥？那个和你同属阿瑟家族支持的优秀学生，今天和你站在一块儿的那个人吗？”
伊颖艰难地点了点头。
“你将所有的计划告诉了他，可你这么确定他不会将这件事上报阿瑟吗？”
“我确定。”
泛鹤笑了，这份确定具有非常大的主观色彩，不过从今天阿瑟的表现来看戴晓鸥似乎真的帮她保守了秘密。
“情侣吗？”泛鹤忽然灵魂一问。
“……不是。”
这种问题还犹豫了一下，看来是有特别情愫在其中的。
泛鹤饶有兴味地看了一眼藏在镜像中的言启，她们所有的对话他也都一清二楚。
“他对你哥哥了解多少？”
“只知道他是我多年未见的哥哥，这个秘密我也让他帮我保守了。”
“……我明白了。”
泛鹤稍作沉思后道：“我会放你回去，忘掉你在这里经历过的一切，就当不曾见过我。
你能活到现在纯粹是我看在你哥哥的面子上，如果你做不到，你、你哥哥、还有戴晓鸥都不会有好下场。
还有你的好哥哥托我给你带一句话：
我不怪你没有守约，也没有资格去怪你，我十分尊重你的选择，只希望你今后不要为此而后悔。
你长大了，很多事情要靠自己去分辨权衡，我是个不称职的假哥哥，只能在你尝尽人间辛酸后说这些迟来的废话。
我真正教给你的可能只有披暮刀，强大起来保护自己，如果遇到真正的困难，我一直都在。
还有，祝你获得真正的快乐。”
这是言启站在镜像中交由泛鹤转述的心语，话音落下，两行清泪也从伊颖的眼眶中无声地流下。
泛鹤则面无表情地嘱咐道：“不要忘了我和你说过的话，还有你哥哥的话，最后，祝你快乐！”
霎时间，血色天空，水镜地面同时发生巨大的扭曲，伊颖感觉眼前的一切都在变得恍惚，直到一阵翻天覆地……
所有的景象终归于黑暗。
……
“一个将你丢在世界之都不管不顾三年，现在一回来就代表其他阵营让你放弃现有的一切声望、荣誉，怎么可能是真心的？
他就是个利用你残存的一点亲情的人渣，有什么资格再获得你的信任。
听清楚了吗？要不要我再说一遍？”
泛鹤将伊颖转述戴晓鸥的原话用极为平淡的口吻再次陈述给身旁的言启听。
“这就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对我的真实看法吗？”言启苦涩地笑道。
“他必然也知道你是澄澈的人，不排除他是为了阿瑟家族的利益才对伊颖这么说的。”
“你觉得像吗？”
“如果仅是表明自己的决心直接让伊颖私下提前通知你就行了，而不是在所有的事已经无法挽回时当面拒绝应战。
我不相信他们是无意之举，可不论是谁的主张，你的小妹妹依然做出了她的选择。”
言启掩面失笑，“我怎么总觉得你幸灾乐祸呢？”
“随你怎么想，时间不早了，一起来开会。”
“好！”言启这一次答应地非常爽快。
————
竞技场发生的事情在短短几个小时内传遍了整个学院。
伊颖一脸憔悴地走在中央大道上，周围有人认出了她，纷纷打起招呼喊着“颖姐”。
独自一人不加乔装的女神可不多见，失魂落魄，茫然若失的女神更不多见。
围观的学生越来越多，胆子大点的男生甚至走上前搭讪，可伊颖根本不想搭理他们。
忽然，一个熟悉的人影拨开人群冲了出来，正是满脸焦急的戴晓鸥。
他停在伊颖身边二话不说给她戴上了一个宽大的遮阳帽，虽然今天的太阳并不热烈，
“你到哪里去了？我们都快找疯了。”戴晓鸥压低声音问道。
“我没事，找了个地方小睡了一会儿，回去吧。”
看着她无神无色的双眸，戴晓鸥自然是不会相信这种敷衍的回答的，但当务之急还是先带她到安全的地方。
站在不远处围观的人还有王逍和解金，他们也在试图联系上言启，可电话不通，问学校官方又没有人愿意搭理他们。
“看见伊颖了，怎么老言还是没有一点消息呢？”王逍颇为担心地说道。
“三个小时，一点音讯没有，不会是被半路迫害了吧？”解金更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不排除这个可能，我感觉他真得罪了不少人，你不是和赵允恒很熟吗？你问问他有没有什么消息。”
“我感觉悬，他们家族在颢都根本排不上名号，言启得罪的可是这个！”解金形象地比了个大拇指。
“也是，就算知道什么也不能和我们说，妈的！”
“你说言启究竟是什么人，身世有点惨的家伙都这么牛批嘛？”
“披暮刀是真的牛批，我感觉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言启能冲击今年的新生冠军。”
“就是这孙贼太不厚道了，到底有多少秘密瞒着我们，我听说他好像是获得了澄澈的支持。”
王逍挠了挠后脑，“不清楚，言启大概也是身不由己，有些话不方便对我们说，唉！”
“人还没踪影呢。”
“听天由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