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狡侩
乐遥面无表情地穿过庭院。
看到他走过来的小厮纷纷让开路远远退开,脸上带着恐惧和忌惮,和身边的同伴小心交换着眼神。
一时间身边空了一大块,乐遥毫不在意,穿过围廊踏出门走了。
阳光透过枝叶洒下一片阴影,绿意幽微,金光晃动,三级的石板台阶积了水,反射着粼粼的波光。
一个娃娃脸小厮迎面跑下来,踩到水渍脚下一滑,惊慌地喊了一声,一头往乐遥怀里跌去。
乐遥下意识地往后一躲,心念电转间还是伸出胳膊去扶人。
元宝却带着一股下冲的大力径直撞进了乐遥怀里,胸口刚刚愈合的伤似乎又被撞开了,一阵闷痛,乐遥咬牙闷哼一声吞下了痛叫,冷汗一下子就冒出来。
元宝顺势抱住乐遥腰身支撑在他身上,身子紧紧贴着,一只脚支撑不住地曲着,仰着一张眼睛通红就要哭出来的脸庞看着乐遥:“我的脚……脚好痛啊!”
乐遥闭着眼强忍痛意,等到一波最疼的感觉过去,这才有余力睁开眼,低低地喘两口气。
这一副隐忍坚强的表情统统落入了元宝眼中,只看得他心口噗通通地跳动,热血不住上涌翻腾,眼中热烈的神采越发炽烈。
看到乐遥睫羽轻颤就要睁开眼睛,连忙换上痛苦的表情,贴在乐遥身上不住叫唤。
乐遥冷淡的目光看了过来,元宝极力叫着疼,双手紧紧抱着乐遥的腰身挣扎扭动,一张年轻稚嫩的脸庞上泪眼婆娑,神情恳切地望着人。
乐遥无法,微皱起眉头,还是没有将他一把甩开,只是把人从身上撕下来,伸出一只胳膊让元宝扶着,捱到了廊下的座椅。
看出乐遥要走,元宝下意识地伸手拉住袖子:“别走!”
乐遥冷漠地看他一眼:“放手。”
这个大美人心软,不能跟他来硬的。脑子一转,元宝立刻皱起脸掉泪瘪着嘴呜呜哭着:“好痛!我的脚是不是断了?我以后走不了路了要变成瘸子了!呜呜呜……”
乐遥只觉得厌烦,自己整日里神思恍惚心力交瘁,实在没那份闲心多管闲事。
何况这个孩子常跟那两人在一处,掩盖得再好,乐遥都能看到他的眼睛里有太多的杂质,绝不像表面上那么单纯。
顿了顿,乐遥道:“那点高度摔不断腿。”
元宝不听,扯着袖子一下下拽着:"你别走,陪我好不好?"
乐遥用力拉回袖子:“我还有事。”
元宝放声大哭,一把扑上去抱住乐遥的腰不放:“哥哥别走!我好痛呀,哥哥帮我看看脚……”
乐遥几番挣扎不脱,衣服都快扯松了,见他实在哭得厉害,无奈地叹了口气:“行了,我帮你看看。”
元宝立刻破涕为笑,脸上还挂着泪珠,却露出一个天真可爱的甜甜笑容:“白哥哥真好!”
这称呼让乐遥的手一顿,皱了皱眉:“别这么叫我。”
乐遥俯身握住元宝的右脚,元宝嘻嘻笑着,完全没听进去的样子。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刚好可以看到乐遥精致妩媚的侧脸和修长白皙的后颈。
元宝看得入迷,脑子里不断想着大美人的身子抱起来真舒服,扒光了衣服摸起来肯定更舒服……
乐遥没注意到元宝异样的目光,检查一番后松开手:“没什么大碍,就是扭到了。你自己休息一下就能走了。”
乐遥要走,元宝哪里肯放?他巴不得跟大美人多处一会儿,没准还能多占占便宜。
元宝摸出一颗桂花糖塞到乐遥手里,眼巴巴地看着他:“白哥哥,我请你吃糖!”
乐遥摆手没接,转身就要走,元宝当即扑上去扯住袖子不依不挠地叫唤:“白哥哥陪我嘛,白哥哥……”
乐遥的衣服先时已经挣松了,元宝这大力一扯,竟直接扯了下来,露出了半边浑圆的肩头和小半个玉白的锁骨胸膛,元宝看得眼睛都直了,呆呆地松了手指。
乐遥脸色骤然沉了下来,狠狠瞪了元宝一眼,用力扯回袖子。
“白乐遥!!”震怒暴烈的怒喝有如平地惊雷陡然炸响,惊得两人都是一震。
乐遥回过头去,衣领就被人抓住了。
苍牧一阵烈风似的卷过,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你就淫贱到了这个地步?!青天白日就脱了衣服与人纠缠?!!”
凌厉骇人的气势汹涌迸发,饱含杀意的眼神如利剑射向元宝。
那种刻意装出来的稚嫩黏人瞬间被击得粉碎,元宝骇然变色滚下廊椅,叩着头不敢说话,跪在地上浑身发抖。
顶着苍牧几乎要杀人的凶煞戾气,乐遥却是毫无反应,许是见惯了龙泽对他这样的态度,许是心如死灰无所畏惧了。
乐遥抬起缠着纱布的手指,抓着自己的衣领,猛地用力扯了回来,将要落不落的衣服掩好穿上,看着苍牧的目光只有厌恶和抵触:“苍家主早日看看大夫,说不准还有救。”
言外之意就是苍牧病得不轻。
乐遥连个眼神都不多施舍给苍牧,也不行礼,转身就走。
连元宝都被这无法无天的言行惊得忘了害怕,侧过头看了他一眼。
苍牧脸色铁青,一步上前揪住后领将人甩到了柱子上,冷笑着掐住乐遥脖子,手掌逐渐收紧:“我现在倒是怀疑了,究竟是他们强迫你,还是你自己主动脱了衣服献媚求欢?”
若是……不如直接掐死了这下贱浪荡的狐妖!
苍牧眸色渐渐加深,眼中暗沉杀意翻涌。
乐遥扳着苍牧铁钳般的手掌,憋得满脸通红。元宝惊慌失措,被这凌厉杀意慑得不敢动弹,少有地流露出真实的惊惶恐惧来。
一时间这处走廊静得可怕。
远处喘着气急匆匆追来的曲藏遥遥大喊:“他们没得逞——小郎君修道有灵力——”
苍牧蓦地松了手,乐遥捂着胸口弓起肩背剧烈咳喘,顺着柱子慢慢滑下。
曲藏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走廊,扶着膝盖喘息:“主、主子,小郎君、没事,倒是、倒是那两个,带头强迫,动手扒衣服的,被打得头破血流,躺了好几天了。”
乐遥修道,虽是经脉内丹伤得近乎毁废,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灵力傍身,危急时刻抽调出来对付几个肉体凡胎的凡人,也够用了。
苍牧脸色稍霁,闪过几分挂不住的尴尬,很快掩饰住了。
看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元宝,又沉下脸来:“你和白乐遥是怎么回事?”
传言中铁腕凶煞的家主亲自问话,元宝吓得一颤,哪还敢耍什么心机手段,连连在地上磕着响头:“是小的不小心扭到脚,想要白哥哥陪小的,拉着白哥哥不肯让他走,没想到……”
元宝偷偷看了捂嘴咳嗽的乐遥一眼:“……没想到扯到了衣服。”
苍牧看出这眼神不纯的狡侩少年没有完全说实话,皱了皱眉,脸色阴沉,冷冷嗤笑一声:“白哥哥白哥哥,你二人倒是亲密热切。”
“小的不敢!”元宝叩头至地,口称有罪,久久不敢起来。
乐遥咳得厉害,牵动胸口新愈合的伤口重新绷裂,渐渐吐出几点血沫星子,疼得不住冒着虚汗。
知觉慢慢地麻痹模糊,神色恍惚迷蒙,苍牧一瞥之下心脏猛然惊得一跳,伸出手去抓他:“白乐遥!”
苍牧没有碰到他,乐遥揪着胸口的衣襟软软倒在地上,半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