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归来不见人
龙泽回到东海别庄的时候，已经是月余后了。
从传送阵出来，别庄里的下人来来往往干着手头的活计，带回的暗卫和侍从也一一归位，只是不见了那只小狐狸。
回家了吗？这才几天就待不住了。龙泽好笑地跨入院中。
借着这几年暗中布置的势力，总算是不露面地解决了洛水湖之事。不仅护住了母亲安歇之地，还揪住错误反戈一击，让那龙后吃了个不大不小的亏，也算是扳回一城了。
不仅如此，此行还将阮州一带一直保持中立的水族势力收入囊中，如此凭他现在的实力，已经是掌握了近半的天下水系，离那个位置更进一步了。
龙泽心情不错，漫不经心地看着园子里的灵药，心里却不可遏制地想道：小狐狸什么时候回来？要不要找人通知他一声？
视线扫到那几株水草时，龙泽的动作忽的凝住了。
水草的叶片干瘪枯黄，气息奄奄，显然是已经许多天没有灵气浇灌了。
小狐狸有多宝贝这几株水草，龙泽是知道的，即便有事回家了，也不可能这么多天不回来，难道是出事了？
一念及此，龙泽浑身都绷紧了，霍然转身就要去寻人，一步踏出，勉力按捺下躁动的心绪，着人喊来蔡远询问。
蔡远恭恭敬敬地垂手侍立，对主人的问题，也是恭敬地回答：“白公子月前归家，染上瘟疫，蔡远不敢以全庄人性命相赌，故此未开庄门。”
龙泽只觉得有晴天霹雳当头落下，打得他耳如雷鸣，颤着声问道：“你……你说什么？”
蔡远恭顺垂眉：“白公子染上瘟疫，只怕凶多吉少。青沙瘟疫横行，少爷还是不要以身涉险。”
龙泽挥手砸碎了茶盏，暴怒喝道：“滚！”
“少爷要去哪？现在青沙除东海别庄外，无处不是瘟疫……”
龙泽一掌推开上前阻拦的下人，大步出了院门，直接化形升空，直奔三井巷乐遥家去，一庄来来往往的下人皆是驻足仰望，目瞪口呆。
城中烟雾缭绕，不时可见枯瘦如柴的病人倒在路边，浑身流脓，污臭不堪。
龙泽在三井巷停下，他从未来过乐遥家，此时一户户人家找过去，问到了乐遥的住处，破败的院墙柴门已使他吃了一惊，待到闯入院中，杂草蔓延，屋内空空荡荡，尘灰弥漫时，龙泽已是呆滞。
“小狐狸？白乐遥？”龙泽不死心地在这几步就可走完的小屋内来回找寻，轻声呼唤。
自然没有人会回答他，龙泽不敢相信，茫然站在屋子中央，恍若大梦一场。
小狐狸会跑会跳，会和他一起修炼，会对着他笑，怎么就没了呢？怎么能没了呢？
无边的恐惧忽的从心底升起，让他遍体生寒，心脏一阵阵的抽痛，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闻讯追着赶来的红水匆匆忙忙冲进屋里，见状慌忙输入灵力连声唤道：“殿下！冷静啊殿下！”
“白公子并未离世！月前携白夫人外逃！”红水嘶声喊道，“殿下若是走火入魔，如何寻回白公子？！”
龙泽闻言一震，神色复归清明，走岔的灵力归于经脉，压制下开始溢散的内丹灵力。
龙泽反手抓住红水手腕，勉力站住，哑声道：“去查，一定要找到他。查清楚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
“是，”红水恭敬地扶住龙泽，垂首道，“还请殿下回庄暂歇，属下必全力以赴。”
红水不愧是龙泽最得力的干将，不到一日就把事情查得清清楚楚。
听到乐遥病重将死还被拒之门外，龙泽几欲爆发，若非急于知道乐遥的下落，只怕当场就要杀了幕后黑手。
“管事蔡远之子蔡逢出游汕水失踪，疑被扣为人质。随后蔡远与龙后心腹工部侍郎鲢和暗中往来传递消息。白公子可助殿下修行之事似乎也传入其耳中，鲢和指使蔡远寻机除去白公子，还未及动手，白公子就感染了瘟疫，正合蔡远心意，就将白公子拒之门外等死。”
龙泽生生捏碎了手中的玉扳指，看那脸色似乎下一瞬就要暴起杀人。
红水是个合格的属下，顶着主子狂风暴雨般的脸色，面不改色地继续汇报：“白夫人不知从何处打听到消息，带着白公子寻到妖族巫师，治好了白公子。二人返回青沙，白夫人劳累过度病倒，白公子到别庄求助，再次被拦在门外。待白夫人病愈，城中瘟疫横行，白公子携母外逃，听街坊四邻的言语，似乎是往南方去了。”
龙泽的脸色已经不能看了，红水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还有一事，白夫人携子求助时，谢英曾鼓动仆人，言及殿下是将白公子作为修炼炉鼎，言辞间侮辱甚重，恐怕……白公子会心存芥蒂。”
龙泽骤然暴起，扫尽了桌面的果盘瓷盏，碎裂迸溅声响成一片。龙泽面目狰狞，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提蔡远、谢英。”
龙泽满目阴沉地坐在主位上，看着堂下跪着的几人。
蔡远仍是一张忠厚老实的面孔，脸上没什么表情，谢英却是仰头看着龙泽，面色哀怨凄楚。
龙泽把调查搜集的证据往地上一扔，冷声道：“证据确凿，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蔡远垂着头，表情木然：“小的无话可说。”
“蔡远，我母亲曾救过你性命，你发誓会忠于她，我信你用你，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龙泽厉声喝道。
蔡远一言不发，俯身叩首：“小人为救独子，不得已而为之，事情败露，小人无可辩解，甘愿领罪，任凭少爷处置。只求少爷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救小儿一命。”
龙泽冷眼看着，并不答话，蔡远得不到回复，不知想到了什么，泪流满面，浑身颤抖，固执地不肯起身。
倒是一旁的谢英仰着粉白的小脸，含愁带怨地凝望龙泽，眼眸中满是哀怨和柔情，痴痴唤道：“殿下……”
龙泽见他这副样子，又是怒从心头起，一脚踹翻了他，骂道：“狗杀才！我饶你一命，你就是这么对乐遥？！”
这一脚毫不留情，谢英直直飞出去撞到柱子上，胸骨清脆地“咔啦”一声，蓦地吐出一口血来。
饶是如此，谢英还是费力爬到龙泽脚边抱住腿，痴痴喃喃地说道：“殿下，我何处比不上那乐伎之子？论容貌，我不输于他，论出身，我也是正经海民的儿子，他只是个私生子，论修炼，我心甘情愿侍奉殿下，不比那故作清高的狐狸精，妖艳勾引还扭扭捏捏……”
眼见龙泽脸色狰狞铁青就要暴起，这一下定然不见血不收场。红水念及多年的同僚之谊，还是率先呵斥：“放肆！殿下行事自有主张，岂容你置喙！”
红水打个手势，手下两个侍从会意，上前拖走谢英押在堂下跪好。
龙泽看了他一眼，红水忙垂首侍立。
见状，龙泽也没再多说，闭了闭眼稳住理智，再看谢英如泣如诉的模样，心中反感更甚。
末了，龙泽冷冷开口道：“念你跟了我多年，我不伤你性命。从今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定斩不饶。”
谢英还欲说什么，已经被侍从架住拖下去了，谢英含情带怨，一声声呼唤的“殿下——”柔情百结，沿途下人无不侧目而视，连偷偷打量龙泽的目光都多了不少。
龙泽冷眼一横，周身煞气四溢，顿时满室肃然，再无人敢着眼打量。
蔡远重重叩首：“求少爷救小儿一命！小的愿以命相抵！”
“红水，”龙泽负手而立，淡淡扫了一眼地上的人，“蔡远突发重病于庄中休养，你着人好好看管。”
“是。”红水领命，又唤侍从上来将人带走处置。
蔡远与龙后心腹勾结，再审审可以挖出更多的东西为己所用，想死，没那么容易。
蔡远不住的叩首哀求声抛到脑后，龙泽大步跨出厅堂，红水紧紧跟上：“殿下这是要去哪？”
“接人。”龙泽头也不回。
“殿下！如今与龙后交锋正是紧要关头，庄内下人中就有不少暗探，贸然涉险恐于事不利……”红水急声劝道。
龙泽淡声道：“我有分寸。”
“不如将此事交于属下，属下定然将白公子寻回。”
“他那个脾气，不会跟你回来的。”不知想到了什么，龙泽脸上露出一抹怀念又无奈的笑来。
“殿下三思啊……”
龙泽目光锋锐地看了红水一眼，那一眼让红水遍体生寒，什么话都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他知道，这事是没得商量了。
顿了一顿，红水改口道：“属下愿随殿下同往。”
这回龙泽没说什么，在廊下驻足凝望天边的卷舒的云海，良久点头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