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梳理

    到办公室，陈澜迎面走来，在魏霁面前站定，“魏队，我们刚刚查了笔录，王梓怡一开始对我们说谎了。案件发生当天我们把周然和王梓怡带回来时做了笔录，当时王梓怡所说自己是周然的发小，从小一起长大。不过后来的笔录里面王梓怡却说自己只是周然的高中同学。”

    所有的事情接踵而来。

    “你们之前没有核对过吗？”这几天积压的情绪这一刻突然迸发，魏霁严肃的脸上又增添了一层寒霜。

    “你要不然休息一下。”陈澜察觉到魏霁的情绪。

    魏霁相对于河咀市的他们而言是更有经验的，但是这次的案件确实棘手，性质也并不单纯，周家的案件现在也不能听信周然的一面之词，至少从现在的法医证明来看，周然也并没有说出事实的真像。

    魏霁抬手使劲搓搓自己的脸，“对不起，失控了。我也正想找你，把冯警官叫过来，我们简单开个会梳理一下吧。”

    看着满脸胡茬的魏霁，陈澜本想劝他休息一会儿，不过案子现在两头没有进展，话到嘴边又放弃了，毕竟每一个人都在奋战。

    “好，我去叫。”

    “魏队，听说您找我？”厚重的声音先人一步到达会议室，一位年近五十的男警察踏着轻快的步伐走进会议室。

    魏霁伸手，与来人一握，“冯警官，您当年侦破的案件，我在警校的时候就作为典型学习过，这次也请您不吝赐教。”

    一旁的陈澜也是一惊，当年她刚来警所，冯警官就已经在了。后来只听说他是从其他地方调过来的，只是什么原因她并没深究，还以为是因为家庭。近年来，警所考虑到冯警官年龄的原因，将他派去后勤。听魏霁这么一说，陈澜没想到，冯警官原来这么厉害。

    冯警官，原名冯彰，江城人，年轻时带头破获了江城连环入室杀人案、江城买凶杀妻案等案件。本来应该是从此平步青云，但后来女儿离奇死亡，怎样都查不到原因，由于打击太大，后来便自请调离江城和前线。自来到河咀市后就一直默默工作，后来调到后勤部门更是就没人拿这段历史出来说了。加上冯警官相处起来非常的和善，不专门查他的资料，也不会把他和那个名动一时的警官联系在一起。

    冯彰憨厚一笑，“您说笑了，现在是‘廉颇老矣‘了。”

    “冯警官，我知道您有这个能力，现在情况紧急。我从省上下来，师傅就给我交代过，如果解决不了，可以向您求助。”魏霁放下了前两天胸有成竹的状态，一脸真诚。

    冯彰见状，犹豫了一会儿。最近，虽然没有亲身参与整个案件，但是也有所耳闻，确实不同于以往的凶杀案。本来以为带回那个小女孩，经过审讯，应该案件大体也差不多该到了收尾的阶段了，但是后来魏霁带着几名警察出门，回来又急着找自己。凭着经验，冯彰知道，现在案件的性质可能已经发生了改变。不然自己好友的得意门生不会解决不了。

    打从魏霁来的第一天，冯彰便接到了以前并肩作战的老友的电话。让自己在魏霁无法解决时帮他一把。本来以为都是说笑，自己也随便应下了，但是现在的情况，自己也是没有料到的。当初自己是发了誓的，不会再参与类似的案件，丧女之痛现在还历历在目。但作为警察，现在的状况下依然坐视不理，那这身警服又有什么意义呢。

    经过一系列的思想斗争，最后冯彰还是无法违背自己当警察第一天的宣誓。

    无奈，冯彰深深叹了一口气，“我答应了你的老师，没办法，这也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参与这种案件了。”说罢，他将凳子摆好，示意魏霁和陈澜坐下，“说吧，之前的我大概有所耳闻，现在到了哪一步？”

    见冯彰没有丝毫拖泥带水，魏霁开始理了下思路，开门见山。

    “我请二位来是因为确实碰到了难题。现在根据周然所说，我们找到了之前凶案发生的别墅暗室，暗室在地下一层，里面有完备的解剖尸体的仪器和工具。整面墙前有一个分装不同器官的不锈钢架子，类似中医的‘百子柜’……”

    魏霁稍作停顿，留给陈澜和冯彰消化的时间。

    冯彰只是一边听，一边从包里拿出烟，不抽，指尖轻捻烟头。反观陈澜，她对犯罪心理有一定研究，侦查案件的敏感度也有，但是对于这样的案件，却没有亲身经历过。此时的她只剩震惊两字可以形容。案件的走向超乎她的想象。陈澜知道周然说出的秘密可能会大，也料想过还有凶案，但是这样的程度真是闻所未闻。

    “你说说你的发现。”魏霁看向陈澜。

    还沉浸在震惊中的陈澜缓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魏霁在叫自己，“哦，是这样的，王梓怡也就是周然的闺蜜，我们最初的笔录上，她自己说自己是周然的发小，但是实际我们调查，加上后面她自己的笔录，王梓怡确实是初三才回的河咀市。也就是说，前后是矛盾的。”

    “是不是她说错了？”魏霁提出自己的疑问。

    “我觉得不是，但是现在只是我的直觉。就在你们去周然家的时候，我们调查了王梓怡。她爸爸确实是初中下海就几乎没回过河咀，但王梓怡本人在小学三年级以前都是在河咀市长大的。三年级她母亲回来接走她，直到初二因为被校园霸凌转回河咀，后来的就和笔录对的上了。”

    陈澜一口气说完，头上覆上了一层薄汗。

    冯彰待她说完，将一旁接好的温水递过去。

    “你们都不用赶，真相不是能急来的。我结合这两天了解到的和现在你们的讲述梳理一下你们看对不对。首先，周家凶案发生在周天。从那时到现在一共过去四天，期间你们排查了周家一家的社会关系和可以的经济关系，但是都没有新的发现。只是周然的身份在排查期间有所怀疑。”冯彰走上前去，将关系图画出。

    “随后，你们对重点对周然和相关人员进行调查和询问，从周然的朋友，也就是另一位目击证人的问询中，找到了矛盾点，进而加深对周然的怀疑，直到今天，周然主动交代并引导我们去周家别墅，其间，我们找到了大量的人体器官是这样吗？”

    魏霁点点头。冯彰几句话，这几天所有的行动被简单梳理完成。

    “周然先前所说的周母是自杀的这一点不成立，周家这个案件还是没有嫌疑人。因为在那之前我看过尸检报告，法医判定，被杀的几人按照刀口来看都是他杀。而且周然说她是凶手，这一点现在也基本可以排除。没有作案时间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如果是周然杀的，伤口不对。没有告诉周然是因为周家的关系在调查过程中发现没有外人看上去简单，原本只是觉得嫌疑人至少和周然相关，想借机套话，没有想到周然后来又说出暗室的事。”魏霁补充道。

    冯彰敲敲画板上“周然”两个字，“两个案件也不一定要孤立来看。前一个案子，周然我现在依然不会排除她的嫌疑。正如你们所说，她和她的朋友，两人的矛盾点太多。这个年龄阶段，稳重可以装出来，逻辑的缜密性不见得能装出来。尸检报告可以排除作案可能，但无法排除周然是否参与作案。当然，也不排除其他人作案的可能。这只是我的观点。并且，周然能带出后面的案件，就证明她对后面这起案件并不是一无所知。如果像魏队所说，里面脸剖尸工具都有，那这也不是小动静，不出意外，周然也目睹过。”

    冯彰继续提出自己认为可疑的地方，“周然任然是关键，但是你们前面也有疏漏。吴晓重回周家我觉得还是没有把原因调查清楚，在我看来，意外怀孕不是非要复婚的理由，如果家暴是真呢？那吴晓既然已经复婚，又怎么还会回去？”

    “周家的别墅我认为也有继续调查的必要，从修建到现在，从里到外，都应该调查。这样大的案件，一定有动机，既然有动机和作案现场就会有蛛丝马迹。社会关系调查不出来的东西还是可以自己查出来的。”冯彰慢慢将自己的想法尽数说出。

    陈澜和魏霁不是一点想法都没有，但是冯彰在不了解整个案子全貌的情况下将事情的来去分析的如此透彻，这绝对不是他们现在可以办到的。

    “周家的案子既然要和后面这起大的并在一起，那之前你说过的期限就可以往后延延了。年轻人，办案，案件是第一位，其他的都排在后面。”冯彰知道魏霁心中最担心的还是自己当初接手案子时立下的军令状。谁都年轻过，不过破案面前一切都是虚的，更何况，这也不是一个案子。冯彰这才给魏霁放下心里的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