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变天
两人找到周然的时候，周然正好要去上下一节体育课。
“周然，等等，我们还有一些问题想问你。”陈澜从教室后门叫住了正要去体育场的周然。
教室里剩下的同学本来就不多，现在看着两个陌生人站在教室门口叫周然，都齐刷刷地望过去。在打量的同时也在猜测两人的身份。不过这也并不难猜，毕竟河咀市总共就这么大，何况还发生了这么一件大事，周家的事早就传开了。
上课铃打响，大家都想留下来听听他们究竟会聊什么，但又必须遵守所谓的课堂纪律，只能怀着巨大的好奇去体育场。
“我们聊聊吧。”待大家走完，魏霁和陈澜挑了周然课桌附近的位置坐下。
“杀害我全家的凶手找到了吗？”周然开口便询问。清冽的声音在教室响起。
魏霁和陈澜都是微微一愣，主动权似乎在他们这不是吗？不过只有短暂地一瞬，两人又都恢复了正常。
“关于案件的信息我们不方便过多透露，你只用回答我们的问题就行。”
“行，您问吧。”周然拂了下校衣裙摆，缓缓落座。
“前两天问过的问题我们就不废话再多问一嘴了。”魏霁没有发现自己在面对周然时的语气已经不自觉将她视作成年人，并且言语之间还多了点对待嫌疑人问询时才有的感觉。
魏霁接着开门见山说，“你是周家的养女吗？”
“不是。”周然立马否定。“为什么您会有这样的猜想呢？我是不是养女，难道您在查案过程中没有调查过吗？”
周然的回答展现出，似乎魏霁的询问让她感觉被冒犯。“不好意思，我们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我们去调查时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所以才会问你。”陈澜的及时开口，让气氛没有进一步僵化。
陈澜继续补充道，“我们去你老家做调查时发现，按照当地风俗民情，在你曾祖父和曾祖母墓碑上本应该出现你的名字却没有出现。所以我们才怀疑你并不是周家的孩子。”
周然明显顿了一下，“这样吗？您说的我并不太清楚，毕竟刻石碑也不是我监督着刻的不是吗？至于你们的怀疑，如果你们不相信我说的，可以验dna。”
陈澜在周然回答时一直在观察着面前这个女孩。正如书中所说，面部肌肉有时会下意识的透露真心话，即使说话者有意隐藏，只要能够快速捕捉，也能发现端倪。
陈澜注意到，周然从谈话开始，尽管不明显，但面部呈现的状态还是紧张的，一直到她问完，周然突然像是放松了。陈澜知道，问题的角度可能该换了。看似无意间偏头看了一眼魏霁，虽然两人才合作不久，凭借多年审讯经验，魏霁也马上明白陈澜什么意思。
看来，得更加认真对待这个女孩了。两人不知，各自的心中又再一次达成一致。
“那你平时听说过你父母和爷爷奶奶有什么仇人之类的吗？或者最近他们有和谁起过冲突？”魏霁再次开口。
“没有。”周然靠着凳子的后背，双脚交叠放在桌角下方。
“家里气氛怎么样？”陈澜看似不经意地问道。
“什么气氛怎么样？”
“她的意思是家里会因为一些事情吵架吗？”魏霁继续补充。
周然拿起桌上的笔，一下下地按动着，“正常家庭都会有争吵吧。”
“能说说最近的几次争吵是因为什么吗？”陈澜抓住时机，问出铺垫好的问题。
“最近……”周然想了一会儿，“最近是因为我哥哥吧。”说完，见魏霁和陈澜不说话，周然知道，他们想知道更多关于吵架的细节，紧接着，“周游之前说和别人合开网店，家里面给了一笔不小的钱给他，前不久爸妈发现周游一直在骗他们，之前给的钱全部都打水漂了。”
陈澜接着问，“给了多少你知道吗？”
“二十万。”
“除此之外，最近他们还因为别的原因吵架吗？”
“还有就是我妈和奶奶正常的吵嘴。这个应该不算吧，据我所知，每户家庭妈妈和奶奶之间都会拌嘴。其他的应该就没有了。”
……
“好的，我们今天要问的问完了，谢谢你的配合。”说完，魏霁和陈澜离开座位。除了表情，回答几乎没有破绽。走到教室后门，陈澜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坐在座位上的周然，女孩打开作业，已经开始埋头做题了。
察觉警察走远，周然合上习题，盯着窗外看了一会，不知道什么时候，明亮的天空阴沉了下来。风顺着教室里唯一打开的后窗挤进被书本堆满的逼仄空间，桌面上的练习册忽然哗啦啦被吹开了一片。“要变天了。”
魏霁坐上车，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小刘，你马上查一下周游名下的转款记录，详细列出钱的来源和去向。”
“你之前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的。”魏霁放下手机，开口道。
陈澜知道，这是在对她说。
“周然的表现确实值得怀疑，冷静？轻蔑？伤心？这些词好像都不能准确形容她给人的感受。她的表现不像刚刚遭遇灭门惨案的女高中生。”魏霁将刚刚的感受如数说出。
陈澜也开口道，“我刚刚发现，在我们问周然，她是不是周家养女的时候，她的反应是很激烈的。后来我们说出原因，她又展现出放松的姿态。直到我们换了方向，问她关于家里吵架的事。”
“对，这两个点我们先查，周游欠款以及周然和周家的关系。但周然是周家的孩子应该没错，不然周然反应也不会那么激烈，以防万一还是查一查吧。”魏霁深吸一口气。“如果按照周然就是周家的孩子来看，你觉得为什么周氏族谱上有周然的名字而周家的坟墓上却没有呢？”
“这个就不知道了，我没听过这里有这样的习俗。”这也正是陈澜疑惑的地方。
“那你回去就这个点进行调查”魏霁稍顿了一下，“不得不说，尽管知道怀疑要有证据，但周然给我的感觉真的太强烈了。”
陈澜嗯了一声，接下了任务。至于什么感觉，陈澜没有追问，两人也都心知肚明。
“如果是她，作案场景就不合常理。”扶着方向盘的手，指尖轻敲着。“作案动机也不明。况且她还有不在场证明。”魏霁深深叹了一口气。案件到这里，似乎就是在沙漠里找绿洲，周围全是戈壁，哪里又会有大片水源呢？
还差两分钟下课，许多同学陆陆续续从体育场回教室。照往常，他们会等到下一个上课铃打响才会悠悠回来，今天教室里的“风景”显然更加吸引他们。看见只有周然一个人坐在座位上写作业，大家脸上的兴致突然失了不少，都按捺着冲过来直接问周然的冲动。周然知道，但一直当做没有看见。
“怎么样？他们没有问什么吧？”周然还在想是哪个没有眼力的，问的也奇怪，抬眼一看是王梓然。
周然摇摇头，“没有，别担心。”周然把声音压到最低。“只是我没想到，连我们家的祖坟他们都去查了。估计是没什么可查的了。”
“那他们现在怀疑你了？”
“估计是吧，所以他们问我的我都没说谎，怕被察觉。只是，真话也有区别。总要让他们有收获吧，不然接下来怎么继续呢？”周然一边说着，一边在草稿纸上写下一个“周”字，又用笔不停地勾画。“行了，你能知道的到现在就结束了，以后也别问了。我看阿姨和叔叔也并不想我住你家，只是碍于两家的关系。这两天我会找个合适的机会搬出去。”
王梓然欲言又止，她知道，周然说的都是事实。父母因为怕是仇家作案，最后会寻到周然，因此根本不想让周然留在自己家。而且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知情者的身份进行到这一步也该终止了，这是提前商量好的结果。她也好奇，那个人是不是周然，思考后，她还是决定不问了。一来，周然不见得会说。二来，自己知道的本就不多，这样是保护自己最好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