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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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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定四十分钟的公开课,因为气氛太过热烈,足足拖了一个多小时,还有学生排队提问。

    法医系的学生鼓起勇气,“方师姐,下学期的法医病理学,真的是你来给我们上吗?”刚刚听过她精彩的分享,简直不敢相信有机会让这样的女神日常讲课。

    解语笑笑,“这是我的专业。”

    法医系学生欢呼一声,太好了,女神归位!让卓越班的精英们去当他们的大医生吧,他们有方方这个嫡系师姐可以吸!

    周怡不甘心,“师姐,我们去年的局部解剖学固然内容详实、见微知著,但我看了其他院校的课程设置,觉得系统解剖学就这么跳过,对我们的知识储备和将来行医基础来说,始终不够完善,我觉得,还应该多上一个学年,把两部分融会贯通,理论夯实才好。”

    小花简直要为这么优秀的班长喝彩。看看,这才是真正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他们可不是单纯膜拜女神,他们是为了知识储备,将来好给病人看病!才不要让方师姐的直属学弟学妹独占她!

    法医系的不高兴了,这还带抢人的?我们法医系的女神给你们临床上了一年基础课,够意思了吧,怎么还不甘心?“额,方师姐又要做研究发论文,又要在法科中心工作,还要远程指导基层法医,哪里还能抽出时间给你们加课?”

    卓越班的不肯让步,“方师姐又没被法医系锁死,她也是基础医学院的人啊,我们现在本科初级阶段,听她的课天经地义。”

    法医系的傻眼了,行吧,你们是卓越班,说啥都对。

    解语出来主持大局,“行了行了,你们有这么高的学习热情我很开心,但排课这事既不是你们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都得听教研室安排。”

    这下两个专业的学生才停止内斗,可怜巴巴望着她。

    解语叹气,“我始终觉得,不要为任何老师学习,要为你自己学习,为你将来的病人学习。老师跟你们投缘固然好,但就算不那么合胃口,也不要因此对这门课产生偏见、甚至排斥,毕竟这是大学,这些知识将来直接用于工作,要对自己、对这份职业负责才好。”

    一句话点醒了刚才pk的两个专业。

    好吧,明明是大道理,从方师姐口中说出来,怎么就那么好听呢。

    周怡带头表态,“师姐,是我们不够理智,以后会用心对待每一门课的。”

    法医系也乖乖点头,“嗯嗯,完全服从教研室的安排。”心中则暗喜,卓越班别以为他们成绩好就能大声,来法医系抢人。

    解语看他们被打击的样子,也反省自己是不是话说重了,“这不怪你们,年轻人学东西,要完全不受影响也不容易,想当初,我也对某门课不够上心,后来吃了苦头——”

    大家眼睛一亮,“啊,方方你也会?哪门课啊?”

    在他们心目中的学神,居然在学习上也有过情绪?

    解语自觉失言,连忙住口,“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总之讲课和听课这事也看缘分,不必强求,最重要是知识本身,而不一定是传授它的人。”看看时间也不早,便督促他们早点回寝室。

    小花、周怡等人恋恋不舍,本来难得见到她,好多话想说,但毕竟方方还有她自己的事,只能结伴离开。

    走着走着,忽然小八停下来,“害,忘了问,下午邮轮上的模特到底是不是她?”

    大家都被提醒了,但此时再跑回去贸然发问也不合适,只能说女神的学术魅力太大,让他们昏了头,无暇顾及学术之外的八卦。

    钟桦没急着离开,等到学生三三两两的散了,才走上来,“很不错的分享。”

    他跟解语同届,如今已经是附院心胸外科主任及分管教学的院长助理,手术学术两手抓,更兼风度翩翩,口才上佳,对解语除了有当年的情谊,也是此情此景的真心赞赏。

    解语客气的说,“你不需要回去查房吗?”

    “有值班医生,”钟桦忽然笑了,“你是真的不熟悉外科运作吧?”

    刚才学生们关于“前男友坑方方”的八卦他也听到一些,此刻不禁惆怅,“我总在想,如果你没有转法医——”

    以解语的优秀,如果留在临床专业,一路保送留校留院毫无问题,到如今定会跟他齐头并进,就算不在外科同一层楼,至少同属附院医疗系统,低头不见抬头见,有的是机会朝夕相对,而不是现在这样,他需要打听解语的行程,提前乔时间找主办方要票,才有机会好好听她讲上一个钟头。

    他感叹道,“还记得当年上大课,我们一组,每次你都不想当发言那个,但每次你都拿最高分——我不知道你是谦虚过头,还是低估了自己的魅力。”

    解语对自己学生时代并非不留恋,因为那是青春,是一往无前的年轻冲动,有着无限的热情与活力迎接磅礴的新知识,每一天都在为人类医学的精深博大而惊叹,每个新病例新患者都引发求知欲。她短暂的回忆了一下,“你也挺好啊,‘班长’。”

    即使那些年,钟桦因为高考失利,不得已调剂到法医专业,郁郁不得志,但也无损他学习的用功,不然也不会以专业第一的成绩成功转进他理想的临床。当年临床小班和法医人数都相对较少,很多课一起上,为了培养团队精神及实操能力,有不少实践及小组合作项目,钟桦跟解语长期合作,一个临床学霸,一个法医学霸,他们的组合几乎所向披靡,不管是医学前沿汇报,还是田野调查,都能让教授们刮目相看。

    钟桦叹气,“我们心胸外科也经常遇到疑难病例,要跟其他科室组建临时团队,我总在想,你要是那个合作者就好了。”

    解语无奈,“我们都做了自己的选择,并非一时冲动,也无谓一再规劝。”

    “好吧,我尊重你的选择,但就算这样,我们也不是没有别的合作机会,”钟桦一阵冲动,“解语,我真的不甘心……”

    这时,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拜托,钟医生,你挖墙脚之前,能稍微顾及一下我的在场吗?”

    邵晖当了一晚上合格保镖,饶有兴趣的旁听解语的分享,也耐心看她被学生们缠住提问——卓越班的学生他不陌生,女生们最后离开,经过他的时候,还纷纷露出吃到糖的幸福微笑,对他说晖哥加油,早点拿下方方。他当然不会辜负同学们的殷殷期盼。

    没想到这个钟医生还阴魂不散的缠着解语,光明正大在他眼皮子底下抢人!刚才他看两个专业的学生抢师姐觉得哑然失笑,现在轮到他头上就笑不出来了——解语是我的人,凭你也配?

    钟桦这才注意到他,一阵语塞,但也没有打退堂鼓,“邵警官也来啦?我跟方医生在聊今后的学术合作可能,这不叫挖墙脚吧?”

    邵晖恨的牙痒痒,学医了不起啊,动不动拉学术大旗出来作挡箭牌,“是么,但解语现在的身份,似乎跟外科合作可能性不大啊,客观来说,她更重要的角色是法科中心主检法医,也是我们警方的深度合作专家,我需要保证她的精力和时间得到妥善的安排,其他可有可无的工作,就可免则免了。”

    哼,不就是装逼吗,不就是拿正事压人吗,谁不会啊。

    “哪里可有可无了,解语是基础学院的人,是临床教学重要一环,我们外科狠抓医疗质量管理,尤其去年她亲自参与鉴定的医疗事故,我们那边的主任和院长都很重视,打算办成长期项目,比如每月的死亡病例讨论,她就是法医部分的代表,这是相当重要的工作,解语你说是吧?”

    钟桦想起去年解语亲自鉴定老同学宋媛经手的一例医疗事故鉴定,那件事并不轻松,除了专业知识,更涉及学术良心,甚至个人情仇,种种前尘往事亦跟他这个“故人”紧密相连,后来,解语不负所托顺利完成,始作俑者得到了应有惩罚,被发配边疆,远离了医学核心圈——他特意指出来,也是觉得既然曾经的障碍已经远去,对两人的关系来说未必不是修复的时机。

    当然,这件事工作上的意义,的确让解语无法反对。

    解语点头,“临床重视死亡病例讨论,愿意开诚布公摆上桌面,从错误和过失中学习,效果不亚于传统方式,这需要从上到下极大的勇气,我相当赞同。”

    钟桦对邵晖微微一笑,看吧,多么正经正确的理由,无话可说是不是。

    他见好就收,“那么解语,等下期讨论的时间定了,我再找你。”

    离开的时候他没有掩饰自己志在必得的眼神。

    ——不要以为你天降正义,就能轻轻松松吃定解语。

    陪解语离开教学楼,邵晖不禁苦笑,“伯母要你转时尚圈,姓钟的把你往临床拉,几个专业的学生也在抢——解语你固然能者多劳,但是我就惨了,要跟这么多人争,难啊。”

    月光下,他高大的身材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说话却委屈无比,仿佛被主人遗弃的小狗。

    解语为这荒谬感笑出来,轻轻撞他一下,“刚刚辛苦了。”

    今天是难得的假期,她却因为自己的事占用他一下午加一晚上,又是当司机,又是当保镖,耐着性子等到这么晚。

    “不辛苦,这么精彩的分享,我还有vip位。”邵晖从一年前假装嫩草蹭课开始,就折服于这位“师姐”的风采,如今借着当保镖的机会,光明正大旧梦重温,只觉得她每个字都说到自己心上,“姓钟的虽然可恶,但有句话没说错,你真的太低估了自己的魅力,我看警局那帮血气方刚的小年轻也该来听听。”

    他正要计划让解语去刑警大队讲讲课,但后知后觉的发现,不不不,光是现在,跟他抢人的都够多了,怎么还把她往人前领?警局那帮半大小子正是荷尔蒙上脑的年纪,平时对着中等姿色的网红都能津津乐道,要是让他们见了解语,可不得翻天?

    于是他忙说,“算了,还是你的本职工作优先,不要太累到。”

    解语摇头,“上学期校内不记名评定,我得分最高,教研室恨不得再给我多加几门课,说是这种激励模式值得推广。”

    当然教研室主任的原话更加夸张,只是她说不出口,什么女神效应啊,如今办学也可借鉴主播带货模式啊,不管什么方式能鼓舞学生就有用啥啥的。

    邵晖怜爱的扶住她肩膀。解语真是太可爱了,居然这么认真发愁的说“我上学期评分最高”这种话——拜托,现在高校极其重视学生评价,有的是老师为了讨好学生无所不用其极,取消点名的有,考前划重点的有,降低难度的有,打分宽松的有,解语对于教学从不放水,总是以极高要求对人对己,反而不被学生记恨,纷纷考出高分——换成其他老师该上天了好吧。

    解语看着他的表情有些误解,“我不是嫌麻烦什么的,只是每门课都有它的特点,面对的学生情况也不同,都需要用心,我是担心排课太多,反而顾此失彼。”

    听到解语这番话,邵晖固然开心自己能听到她的真实内心,却也不免觉得遗憾,那些煞费苦心讨好学生无所不用其极的老师,真该来听听解语的心声。

    他挑起眉,“我要是教研室主任,一定让你开学去每个班上晃一圈,不需要讲什么,因为你哪怕只是站在讲台上从一数到十,也能让他们打鸡血努力学习,给你长脸。”

    解语听不下去,推他一把。

    邵晖当然受用。姓钟的就算是外科主任,跟解语有无限共同话题又怎样,他能让解语露出这么可爱的本性吗?

    将两人紧紧联系起来的法科中心,风平浪静了好一阵子,只是处理常规事务,处理基层单位的各种鉴定委托为主,不像去年遇到案子时可以朝夕共处,邵晖却总是能找到机会跟解语见面。

    何况就如解语说过的,法科中心风平浪静,是好事,说明国泰民安,没有那么多恶意与伤痛——哪怕意味着身为从业者的她无事可做。

    只是,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欲望,而不被满足的欲望,有的被默默埋葬;另一些,则慢慢积聚成黑暗,遮住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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