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清风徐徐入心
屠戮，一场残忍的屠戮，满宫遍地血色，到处都是尸体，金碧辉煌的宫殿被飞溅的鲜血染成了鲜艳刺眼的红色。
宫人的血，侍卫的血，还有龙椅上紧紧相拥着的二人——宣皇和卫皇后，死不瞑目。
匆匆赶回的沈玺承一身铠甲都甚至尚未来得及换下，风尘仆仆满脸狼狈，踉跄着走到龙椅前，颤抖着伸出手合上他们的眼。
“咚！”一声清脆的跪地声，“父皇，儿子回来了，您知道吗？儿子赢了，儿子赢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压抑隐忍到极致的嗓音入耳便令人心碎，沈玺承缓缓抬起头，少年向来纯澈的眼神在这一刻暗了下来，仇恨、痛苦、自责、愧疚千万种情绪涌上，却再难见一丝光亮。
周围一片寂静，毫无生机，少年深邃的黑眸似陷入漩涡中般沉浮不起，逐渐变得空洞呆滞。
“沈玺承。”
直至眼前笼罩下一个黑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少年才好似回过神，缓缓抬起头，本就白皙的面庞此刻更是毫无血色，总带着温柔的目光失了任何神采。
见到来人，隐忍多时的泪水却自发流了出来，少年扯了扯嘴角，眼底却无半分喜悦，只有绝望。
“小七，为什么？”
“我没有”
此刻沈玺承嘴角挂着的微笑比刀子更扎心，比毒药更折磨，眼见少年如断翅的雄鹰从空中不断坠落，坠落，直至倒在了地上燕七第一次生出害怕的情绪。
“沈玺承，不是我，沈玺承，不是我”
“宿主！宿主！！”小酒很是着急，怎么办？宿主似乎陷在梦魇中了，怎么唤也唤不醒。
“姑娘！姑娘！！”
沈玺承从宫中回来，听到声音加快了步子，只见小七一脸苍白地躺在床上，心瞬间被揪紧，快步走到床前，将她抱入怀中，轻声唤着：“小七，小七。”
“怎么回事？”
音儿听到公子声音，大喜过望，“姑娘，公子回来了，是公子，公子回来了。”
“音儿，你先去煮碗安神汤端来。”
沈玺承闻言心中有数，紧紧抓住小七因不安而晃动的双手，将她整个人搂入怀中，下巴轻抵着她，在耳侧反复轻声说着：“小七，我在，承之在。”
“沈玺承！”
燕七听到熟悉的依旧低沉温柔的嗓音，霎得睁开眼，噬心的疼，梦里的记忆虽模糊不清，但是她却记住那双眼睛，绝望、悲痛，还有沉寂。
缓缓抬起头，对上眼前的一双明眸，纯澈至极恍若夜空闪烁的星辰，不自觉伸出手想要去靠近这双眼，永远带着光多好。
“小七！小七！”
沈玺承着急的声音将她思绪唤回，意识到此时二人于礼不合，燕七挣开了怀抱，拉远了两人间的距离，举止大方却难掩面上的疏离。
“承之公子，小七失礼了。”
沈玺承还想问些什么，但是注意到小七状态不对，他便没有再说，接过音儿端来的安神汤，避开小七伸出的手，一勺又一勺亲自给她喂下。
夜色静好，烛台上火光微微跳跃着，发散出暖光，房内静谧无声，没有人说话，然而热度却在步步攀升，音儿悄悄退下，给了二人独处的空间。
燕七一口接一口饮下安神汤，一边悄悄凝视着眼前的少年，他罕见的穿上了黑衣，衣色虽暗沉稳重，穿他身上，却没有压下他半分风姿，一举一动仍显如竹气质，不会让人感到压抑沉闷。
这张脸太过突出，棱角分明却又线条流畅，侧看山根挺立，薄唇自带微微上扬的弧度，更显温润柔和，但那双令人无法略过的明亮狐狸眼，总让人生出几分探究的心思，仿佛带着钩子般分外勾人。
因而，所有服饰到他身上从非衣托人，而是人衬衣，哪怕只着一身简单黑袍也比他人玉冠华服更甚之。
这时，她突然领会为何百姓间人口相传，宣国太子，乃清风也。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却最令人心适。
心不知不觉间静了下来，这还是这么久以来她最快从梦魇的折腾中平复。
“小七，你先休息，我先走了。”沈玺承放下碗，扶着小七躺下，掖了掖被角，低声安抚着。
不知为什么，眼见沈玺承背影渐渐远去，她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冲动，或许是今夜的梦冲击太大，她竟顺心说了出来。
“沈玺承，能不能不走？”
话出口，燕七也是一愣，但看见面前之人的反应，眼尾不自觉弯了弯。
若不是转身的动作有明显的错乱，或许燕七会真的以为他如面上那般淡定。
“小七，你，说什么？”
燕七轻咳一声，“你用的香囊对我有安眠的功效，能不能留给我。”
她总有种莫名的自信，不管她要什么，他都不会拒绝。
话刚说完，却见面前之人突然笑了，笑得有些荡漾？！燕七一愣，这有哪里不对吗？
沈玺承步步走近，弯下腰，凑近呆愣的小姑娘，嘴角都快咧上天了，“小七，我从不用香囊。”
燕七僵住，两颊悄悄冒出红晕，不知所措，悄悄拉了拉被子，真羞赧。
“宿主，他是不是在撩你？是吧，是吧？哼！坏人！”小酒气得在空间暴走，狐狸耳挺立着，它有种危机感，总觉得宿主不是自己一个人的。
但显然它的宿主此刻没有过多心思抚慰它，只是敷衍地应了句，“你想多了。”
小酒不服气地嘟了嘟嘴，明明就是，宿主脸都红了。
见小七悄悄往被子挪，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眨巴眨巴着，沈玺承轻笑一声，不再逗她，在床侧坐下，好似哄孩子般隔着被子轻轻的，一下一下拍着。
“睡吧，等你睡着我再走。”
燕七小声嘟囔着，她又不是小孩子。
但还是听话地闭上眼，一动不动，但长睫还是因生理本能微颤着，暴露出主人不平静的心情。
沈玺承哪里能挪开眼，盯着床上那张娇俏的面容，一眨不眨，眼神愈发温柔。
也不知过了多久，感受到小七身子松懈，呼吸平稳后，他灭了烛台，蹑手蹑脚离开了。
小酒将所有都看进了眼里，方才宿主梦魇时，它恨不得宿主赶紧离开这，自从来了这，宿主梦魇的情况越来越严重。
但是当看见宿主在太子身边重新入睡时，它又觉得或许它错了。
或许宿主都没有发现，她偶尔也会在太子面前露出孩子气的一面了。
“信任值+10，目前信任值45。”
小酒轻轻叹了口气，算了，再看看吧，或许真能治好宿主的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