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道长真的伤了渣攻的心
梦里,他抱着了无生气的宇文夙大哭,“潇儿”
他觉得他做了个糊涂梦,没梦明白。梦里他抱着的人明明是宇文夙,为何被他唤做潇儿。可他更没梦明白的是,他抱着宇文夙时的悲恸,压得他喘不过来。那是一种失去挚爱,万蚁噬心的痛。痛到不能呼吸,甚至不愿独活。那种悲意太甚,他在睡梦中不自觉颤抖起来。
在他几乎要从睡梦中哭醒过来时,一股轻缓的灵力灌进他身体,他终于在睡梦中冷静下来。
清晨祁钰醒来时,已将奇怪的梦忘的一干二净。
即便他未回头,却依然感觉到对方的目光正在深切的望着自己。
祁钰想要起身。
他耐着身子下头传来的刺痛,那是同第一次圆房相去甚远的刺痛,痛的他不自觉的紧咬牙关,克制自己不发出声响。
他就是在这个瞬间被宇文夙抓住手腕。
不知对方用了多大力气,他不光甩不开,还被挣的生疼。
祁钰有些后悔他转头去看了那人。
他应该在强势一些,就算折了这只手,也应该尽全力挣脱开。这样,就不会看到对方的眼色。
看到那一双阴鸷里渗着怒意的眼,似寒冰一般刺穿他的脊背,将他生生的钉在床榻之上,再动弹不得。
那眼里似乎装满了仇恨,没有咬牙切齿,没有神情变换,只有那双来自地狱般阴冷的眼。
那种眼神,祁钰是见过的。
那年在皇权争斗中陷入险境,那人对他说了一句‘祁钰,别怕,有我在’,之后,转头朝着敌人,便是那种眼神。
心悸又悄无声息的漫上来。
他明明无时无刻都想好好与那人说话的。
他明明随时随地都想拥那人入怀的。
他明明,就快要说服自己,真的,喜欢那人。
可他做不到睁眼就忘记昨晚那人的所作所为。
那人任他如何挣扎还是将他欺在身下。
那人明知他一心想要离开,却偏偏要拿不许他离开的话来堵他。
那人明明可以温柔一些的。
在祁钰还陷入无所适从时,宇文夙眼神却变了,与平日里吊儿郎当嬉皮笑脸的模样一般无二。
他松开紧抓着祁钰的手,语气里带着关心和嘱咐,“今日你别去了,好生歇着吧。我去去就回来。”
祁钰不说话。
他也已经习惯这种自说自话,自问自答的场景,又嗫嗫喏喏道,“昨晚是我不对,我不该那样对你。我你要是生气,我这几日都不碰你。”
他本想借口酒后乱性,但事情发生了,诸多借口反倒显得欲盖弥彰。
祁钰还是不说话。
宇文夙垂下眼眸,盯着方才抓着对方手的位置,有些恍然,“我昨晚做了个梦,我梦见我好像是我,又好像不是我。”
他未抬眼看身侧祁钰,自顾自继续说着,“唉,我也说不清楚,感觉很奇怪。”
若是他抬头,便能看到,听他说话的人,有片刻怔愣。
宇文夙倒也没想过要等对方回应,“我走了,你先歇息着。”
接下来的几日,宇文夙果然信诺,未曾因任何一件事找过他。即便是有事相商,也只是使了小德子当跑腿,来回传话。
除夕
于昌城内早已热闹非凡。集市上更是挤满了人。
街头各种仪式都相继展开,稍微有点名气的巷子,便被挤了个水泄不通。
按照惯例,宇文夙今日要给皇帝皇后请安,昨日里就命跑腿的小德子传了话。
晨起洗漱完毕,便迫不及待的候在殿前长廊。遥遥望着长廊的尽头。
好似过了许久,长廊尽头终于出现了那人清瘦高挑却雅俗至极的身影。
那人,正是足有半月未见的祁钰。
祁钰着了一身喜庆的大红。
这倒是稀奇,祁钰一贯素雅,往常大多是素青色,米白色,再缀一株妖艳的月月红。偏偏是那一株月月红,与素白的雅静相得益彰。
眼下在看祁钰那一身红,红得格外显眼,像一圃月月红全都纹绣在了他衣裳。更是惹得那胜雪的肌肤冷白了些。墨紫色的腰封将他的腰肢衬得更玲珑,每走一步,都似那敲击的钟声,直撞进人心里。
宇文夙看着朝他款款而来的祁钰,那憋了半个月的欲望腾的直冲上脑,身体本能的有了反应,而他自己却不自知的杨笑望着那长廊尽头的一抹红影。红影越近,他面上的欢喜越甚。
好在有一个好事的小德子。
小德子见了如此万种风情的祁钰,不由自主的想要看看自家太子的神色。
谁曾想,转头便见自家太子那着了锦袄的裆部已经微微隆起。
登时差点没惊出声响。
“咳咳”小德子不断暗示。
遥望着对面之人的宇文夙根本未曾注意这头的疯狂暗示,在对方快咳断气的时候,宇文夙才终于从清醒过来。
他意会了小德子的提醒,慌张转身进了里屋。
祁钰其实还未从上一次的不快中解脱出来。虽十五日已过,但心下还是不知道该要如何面对宇文夙。
可他明明都已经到跟前了,宇文夙为何又突然见到他就转头离去。况且昨日里,也是小德子领了他的命传话让他早些来。
他也不敢过问。十五日前宇文夙的眼神,他还历历在目。那种让他惊慌失措的眼神,他真的,不愿意再见到第二次。
辰时,宇文夙便领了祁钰进宫。
皇帝皇后都着了一身威严的黑,龙飞凤舞,好不登对。两人不约而同的相视一望,对祁钰的一身红也大为惊叹。
几乎所有人都知,祁钰向来素雅,朴素的衣裳衬一株月月红,已是他最狂妄的张扬。
眼下却是一身红。
但两人并不好奇儿媳私下的事,便没有人主动询问缘由。
若是他们开口,祁钰也不会告诉他们真相,他之所以着一身红,是因为曾经有人告诉他,那个世界的人总爱在新年穿得大红大紫,张扬着到处炫耀着新年的喜庆,用炙热的红色迎接好运。
请安之后,皇帝又私下找宇文夙。
皇帝:“你与祁道长”,皇帝有些不确定的顿了顿,“怎么样了?”
宇文夙耸耸肩。透着一股莫奈何。
皇帝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如果朕没记错,快一年了。”
宇文夙乍一听,也显出一些恍若隔世来,“嗯。”
他想起古话常说,时光飞逝,容颜易老。
时光飞逝倒是没错。
容颜易老?
他想起祁钰那十来年都不曾变化的脸,觉得岁月果真是绕过了他。
这一年里头,祁钰还是不见变化。
他抬头看了看眼前之人。明明只比祁钰大了两个年岁,青丝却已现斑白,面上已显出沟壑。再仔细些看,一项威严端坐的君王,此刻竟显出些背塌。
他微微有些出神的劲,就听皇帝的声音传来,“听闻祁道长最近术法进步卓越。”
宇文夙:“嗯。”
皇帝出此一问,还是让宇文夙心惊。
祁钰多数是私下修炼。偶尔也会在自己掩护下,送到自己熟悉的福天洞地去。按常理来说,不可能有外人见到祁钰修炼。
打死他,他也实在不信有谁能在他的眼皮底下叛变。
这时,皇帝拍了拍宇文夙肩膀,带着恨铁不成钢的嗔怪,“可别这么没本事,尽快搞定他。”
宇文夙奉上一个尴尬的大笑,裂开了八颗牙齿,又无奈点点头。
天知道这半个月来他自己是怎么忍过来的。
往常每年都要守岁的。宇文夙也自然而然留在宫里同皇帝皇后一起用过夜宴,再掌着灯回东宫。
今天不同,今年,他身边已经有了祁钰。
他想同祁钰一起守岁,一起同眠,一起从新年的清晨里醒来,再说上几句祝愿的话语。
是以,晚膳之后,他便迫不及待的退了安,迫不及待的拉起祁钰的手往自己宫里去了。
他拉着祁钰的手,拽的紧紧的,面上带着往常惯有的笑,“祁钰,今日里,你就别回你那破偏殿了。陪我守岁迎新吧。”
同半个月以前一样,他故意说的轻巧。
就是怕对方会拒绝的太直接,他会受不了。
强装着轻巧的说出这些话语,至少被拒绝的时候,还能再轻巧的换个话题。
祁钰沉默良久,终是点点头,没让那人的期望落空。
夜里的烟花此起彼伏,将于昌城的天空映出五彩斑斓的颜色。迷乱的烟花太过耀眼,连星星都隐了身形,将天空让了出来,好似见了这色彩绚丽的夜景,比挂在苍穹的星空还要耀眼几分,羞的,都隐进了光亮里。
宇文夙携了祁钰,上了东宫最高那座宫殿的房顶,看了一整夜的烟花。
看着四面的行人往来甚笃直至寥寥可数,听着周围的人声鼎沸趋于平静。
如此,才算守岁。
除夕春闹,硬是等到一更天才慢慢显出往日的清冷来。直至方才,街道还依稀能看到零零散散的闲人。
只是,房顶上的氛围有些微妙。
宇文夙絮絮叨叨的说着,祁钰三言两语的应着。
饶是如此,宇文夙却不敢轻易打破这种安静下的平衡。直到一更锣响,身侧的人显出一丝疲态来。他才终于有了借口将那人又领了下来。
如上次那般,沐浴完坐在榻上的祁钰,没等来相思丹,却等来了宇文夙。
宇文夙眼里似乎还有闹春的笑意未散,盯着祁钰的眼都深情里夹着盎然。
只是那憋了半个月的欲望,终于在这一刻得到释放,他迫不及待的将祁钰压制住。
地炕传来的热气萦绕在整个屋子,让人昏昏欲睡。
只着了单薄亵衣的祁钰,感觉到顶在肚脐位置的燥热,本能的想要推开那人。
那人稍稍用了力气制止住他,开口便是声音哑然,“祁钰,今晚能不能,不要拒绝我。”
祁钰果然没了动静。
只是在宇文夙炽热的气息靠近他耳边的时候说了句话,
他说,“宇文夙,你这样,只会让我更讨厌你。”
宇文夙。
这个名字,他曾梦想过无数次,无论他百般撒娇,万般哄骗,那人也从未舍得唤出口。
如今,却是用如此冰冷愤恨的语气唤出来。
宇文夙的身子也在那一声‘宇文夙’中变得僵硬。
良久,他感觉身体被冰水浇了透顶,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宇文夙算是彻底明白了,那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接受他吧。
身体的燥热不再,浴望也跟着消失,他翻身下来,侧躺在那人身边。
再开口已不带情感,“早些歇息吧,新年伊始,不好起的太晚。”
新年
祁钰睁开眼,想要起身,胳膊被宇文夙腾的抓住。
痛。
让他想起了上次,宇文夙便是这样抓着自己的手臂,眼神冷的吓人。
他下意识的回头看宇文夙,果然见那人眼神冰冷,似寒冰般彻骨冰寒冻得他呼吸凝滞。
那种冰冷,祁钰上次已经见过,可是这次,更不一样了。
像是掉进大海里,身边唯有一根浮木,要么选择淹死,要么选择借着浮木在海上浮浮沉沉。
当初祁钰便是选择了浮木,可后来后悔了,他宁愿溺水也不该选择这块浮木。
如今,这根浮木,突然被抽走了,祁钰才发现,原来溺水,真的不好受。
可是,溺水,也不过一死。如今宇文夙的眼神,让他,生不如死。
若说冰水令他周身一寒,那心口的刺痛便让他如堕冰窖。
心悸一阵阵漫上来,无论他如何压制,都解脱不开。
他忽地想起那日夜里的梦。梦里便是这种心悸,让他悲恸到宁愿一死。
他本可以反手抓上那人的手,再重新将那人拥入怀中,主动吻上那人的眉眼,那人的双唇,那人的喉结
可若他真的这么做了,那他之前的那些拒绝,就矫情得没有任何意义了。
他心里苦笑,也罢,对方多一份恨,自己便可能早一日解脱。
就这样盯了许久,宇文夙才慢慢懒散起身,“来人,送钰妃回”
回哪里呢?偏殿?
宇文夙嗤笑,为了顾及那人情绪,他便是这样偷偷摸摸了数个月。
可那又怎样?
他如此低三下四,处处逢迎,到头来,换来的却是对方的愤恨。
当真是,自作孽。
宇文夙:“将星月宫整理出来,伺候钰妃搬过去。”
听到钰妃这个字眼,祁钰还是没忍住再次铺天盖地的心悸。
虽二人成婚已过半载,但从未昭告天下,更别提赐他封号。
确切的说,连宫里许多人都不知他二人之间的关系。
钰妃,那是一种昭示。昭示着宇文夙已不愿顾及他的任何感受,昭告世人,他是那人的男妻。
可他,还有什么资格反抗。
是他亲手推开那人。
是他亲手斩断了那人的念想。
是他兀自做了永远不回应那人的决定。
之后,祁钰搬去了星月宫,身边只有一个小婢女跟着。
只是那小丫头同宇文夙一般,总也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眼里似乎永远没有尊卑,总爱祁道长长祁道长短的喊得震天响。总爱将外头听的稀奇事在祁钰耳边反复讲。总爱问祁钰这样那样的问题。
祁钰每每看到她,总觉得看到宇文夙的影子。
后来机缘巧合下得知小丫头原来是宇文夙亲自挑的,才颇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自那日之后,宇文夙便不再每日唤他,三五日才会传侍寝一次,依然会在侍寝之前服用相思丹。
可也是自那日之后,即便行云,雨之事,宇文夙也会熄了灯。若是月光太甚,还会用黑纱蒙上他的眼睛。白日里,更是从来不再相见。就好像,宇文夙故意在避着他。
日子便是这样一日一日的过着。
本该各自欢喜,各自惬意,只是不知从何时起,祁钰开始期待下人给他送相思丹来,因为只有在这一日他才能见到宇文夙。哪怕见到对方时,自己已经是意乱情迷,却还是贪念着那难得的一次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