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丑八怪小妖怪
沐幽离离开正冥城之后，能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到穹天派，将穹天派夺回来。
飞赤杀死浣玉儿之后，沐幽离再也没有召出过飞赤。
虽然明知道罪魁祸首是自己，但他现在无法面对飞赤。
在找到称心如意的佩剑之前，沐幽离出行都靠轻功，路途实在遥远，就会骑马。
昭华林
昭华林是正冥城去往穹天派的必经之路。
沐幽离拽了棕马缰绳，想要将其速度慢下来。毕竟，山林里荆棘丛生，不小心就会刮伤马匹和马上人。
突然，异物一样的东西向沐幽离袭来。沐幽离一个飞身，翩翩然下马，借蹬腿之力，将马儿驱策远去。
稳稳落地，却见不远处，一妖物。
上半身已然人身，端端的立在蜷缩着的下半身-蛇妖。
沐幽离整个人都透着不屑，“哼！”
“小小妖物，未化人形，也敢拦我去路。找死！”
那蛇妖也不言语，直接扑身向前，招招向着沐幽离命脉，死下狠手。
虽然已经有了魔化迹象，沐幽离却还是强制将自己周身魔气封印，除非功力在他之上，否则，外头人根本看不出破绽。
魔功傍身，沐幽离本该对拦路的蛇妖一招毙命的。
但他突然想到了自己。
若是有朝一日，彻底入魔，人族也像他对待这只蛇妖一般对待他，他当如何？
是以，接下来，他对蛇妖的一切袭击都只挡不攻，挡下蛇妖的最有力攻击之后，转身道，“虽你招招想要置我于死地，但我终归与你无冤无仇，今日且放过你，若再苦苦纠缠，就别怪我不客气！”
言毕，便自顾自准备离开。
但蛇妖似不屑于沐幽离的言辞，依然发动十二分的致命攻击。
沐幽离冷哼一声，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要你命！
想等蛇妖靠近再一击毙之。
忽闻身后传来巨大的撞击声，随即一阵妖兽的撕咬打斗声越来越激烈。
沐幽离转身。
见一只头顶疙瘩，满面疮痍，全身似化脓，尾部若隐若现一只大拇指长短的尾巴，除了有能站起来的四条腿，跟癞蛤ma无甚区别的丑八怪妖怪正和蛇妖打的火热。
丑八怪妖怪明显不是蛇妖的对手，不出半刻钟便被蛇妖卷入蛇身，又见那丑八怪妖怪奇迹般的从蛇身挣扎出来，溜溜的沿着已化作蛇形的蛇妖七寸之处，死死咬住。那蛇妖估计也未想到这丑八怪妖怪这么不要脸，急急的甩掉咬着它的丑八怪妖怪，转身跑掉。
丑八怪妖怪还在朝着蛇妖逃跑的方向龇着牙，沐幽离见了好笑，因为，丑八怪妖怪龇牙的样子，更丑了。
沐幽离来了兴趣，“小妖怪，你看不出来那蛇妖不是我对手吗？干嘛还跑出来帮我，不怕被那蛇妖打死？”
小妖怪不理他。
沐幽离好笑了，“虽然我不需要你帮忙，但你刚才也确实是帮了忙，说吧，你想要什么报酬？”
小妖怪不理他。
沐幽离继续道，“我这有很多提升灵力的丹药，全部给你罢了。”
小妖怪不理他。
沐幽离不笑了。走到小妖怪身边，“你怎么这么丑，哈哈哈哈，丑八怪小妖怪”
笑声未断，沐幽离突然头疼难忍，忙用手捂住太阳穴，觉得这样自己会好受一些，一些记忆此刻却趁虚而入。
昭华林。
“哎哟。”
一六岁小童从野枣树上掉下来，因兜里兜着野枣，并未施法让自己稳稳落地，“摔死我了。还好果子没事，不然又得爬一次树。”
小童兜着兜里的野枣，准备走上回家的路。
山林中传来一阵打斗声，小童瞬移至现场，但见一快化做人形的松鼠精正在吸取地上一小妖怪的精元。
小童大惊，“移花接木。”
看着地上挣扎的小妖怪，小童大步踏出，“妖怪，放开它。”
松鼠精见突然来人阻挠，还是个身着道袍的小童，便口出人言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小娃，不急，等老子收拾完手上这个，再来收拾你。”
小童怒道，“我师尊生平最憎恨伤人害命的妖人，你竟然还使用移花接木妖术如此戕害同类，你这妖人，死不足惜。”
松鼠精见小娃居然知道移花接木，但还是好笑道，“如此小娃，怎地口气这么大。这么急着找死，老子成全你！”
却见小童放下一直捧着的衣兜，果子滚了一地。
他起手掐起咒诀，一招袭来，却是打的那松鼠精松开了正在施法的手。
松鼠精大惊，如此小娃，竟然道法精湛如斯。
转念又一想，道袍打扮必然是哪个仙山的弟子了。无论是哪座仙山，如此小娃，术法就已经这般厉害，身后的仙山必然不是他松鼠精能对抗的，便继续口出人言道，“今日你若要救了这小妖，便让你救了，只是告诉你，收起你的慈悲道心，此妖为上一任妖王后代，若是让他长大，妖族必然又是一场动荡。到时候，少不了祸及人族。”说完转身遁去。
小童充耳不闻，转身朝小妖怪走去，却忽地顿住，“小妖怪，你怎么长的这么丑？丑八怪小妖怪！”
小童实则并不是这般失言的人，师尊从来好生教导他，不愚人，平等众生。
那小妖怪还在呜咽，小童只得定定心神，压抑着内心的嫌弃，问道，“你是不是和家人走散了？”
遂伸手抓起小妖怪，“你看起来虽丑，但是摸起来还是很光滑的。咦，你受伤了？”
小童看着手上湿润的粘液，将小妖怪举过头顶，左右前后的旋转观察，“你腿受伤啦？”
小童温柔抚摸上小妖怪受伤的右腿，“无碍，渗了些血，我出门的时候师尊怕我又上崖边爬树摘果子，忧我摔伤，让我带着治伤药的止血止痛舒缓丹，给你吃。”
他摸出内衬的丹药喂进小妖怪嘴里。
又继续道，“你是和家人走散了吗？我在这陪你等你家人。”
小童边陪着小妖怪等边打起瞌睡，待瞌睡醒时已是日落时分。
面上虽是在瞌睡，实则已经打坐一番。
“你的家人还没来吗？”
小童有些无奈，“你的腿伤看起来好像很严重，怕是不能走了。要不然，我先带你回还愿观吧，待你伤好之后再自己回来寻你家人。”
小童抱起小妖怪，虽然耿耿于怀此妖为妖王后代，但内心抵不过见死不救的道心，终是往还愿观去了。
小童远远看着观外一老道人，闭目静坐，似天地万物与他无关，喊着，“师尊，师尊。”
老道睁了眼，“阿离，又去哪玩了？下次若是再日落时分才归，为师定然打的你皮开肉绽。”
小妖怪此时抬头看了看抱着他的小童。那因抱着他行了不少路，正堪堪爬着台阶，满头大汗的小童，叫做，阿离。
“是了，是了，师尊，阿离记住了。”
阿离此时转头朝着小妖怪道，“我要先将你藏起来，虽然你是小妖怪，也不知你是否曾经作孽，但还是不冒险的好。你记得等会不要出声。”说完将白色袖摆拢了拢罩在小妖怪的小身躯上，稳稳的盖住了它。
待阿离走至老道身边，“师尊，阿离现在去做饭。”
老道：“嗯。”
老道实则早已发现异常，但未道破，只道，“阿离，不是说今日要去摘野枣？莫不是光顾着玩了？”
阿离：“师尊，阿离今日贪玩，确实把摘果子的事忘记了。”
老道微眯着眼，“阿离，为师平时都是怎么教你的？不能正己，何以正天下？”
阿离突地跪下了，“师尊，阿离知错了，请师尊处罚。”
老道继续发问，“你怀里是什么东西？”
阿离只得将小妖怪露出来，“师尊，阿离见他受伤，久不见家人寻他，只得带它先回来，等伤好之后再让他回去寻了家人一起。”
老道见了小妖怪，眼里神情一滞，沉默良久道，“孽缘啊！”
阿离不解，刚想询问此话何意，老道接着道，“你去吧，饭做好了唤为师。”
阿离应道，“阿离这就去做饭。”
见师尊不再阻拦，也未对小妖怪表现出愤意，阿离自然高兴，就着师尊的话赶紧带着小妖怪离开。
此后的数天小妖怪都摇摇晃晃的跟着阿离身后，一人一妖形影不离。只老道每次见，都要摇头叹上一叹，“孽缘！”
阿离却一口一个丑八怪小妖怪叫的甚欢。
一日清晨，小妖怪只一个马虎眼，便不见了阿离，随即到处寻了阿离去。
待找到时，见阿离手执树枝，化树枝为剑，正起势练武。
虽六岁孩童，但练武时，眼里坚韧，出剑的一招一式都气贯长虹，收剑时更是挺拔得英姿飒爽，在弱小身子的小妖怪眼里，比那偏偏才俊更意气风发。
待阿离练完，才见匍匐在旁的小妖怪，“丑八怪小妖怪，你来了。”
却见，那小妖怪突然屈了后退，直起上半身，似人般跪在地上。
此举吓得阿离不轻，笑道，“丑八怪小妖怪，你居然会做这个动作，这个动作在我们人族，叫做下跪。不过不能乱跪，一般是”
阿离话未完，见小妖怪朝着阿离看看，又将上半身往地上慢慢磕去。
阿离吓得往后退了退，“丑八怪小妖怪，你这是做什么？”
小妖怪依然继续这刚才的动作，阿离躲到什么方位，小妖怪就转向什么方位。
懵了半天，阿离才醒悟，指了指自己，“丑八怪小妖怪，你是想拜我为师？”
小妖怪终于点点头。
阿离哈哈哈大笑起来，“丑八怪小妖怪，你可知，你是妖，我是人，哪里有人收妖做徒弟的道理？”
阿离笑的直不起腰来，小妖怪见状又继续对着他磕头。
阿离急道，“丑八怪小妖怪你别再磕了，磕再久也不行。”“我给你捋一捋，你现在还只是个幼崽，你觉得自己什么本事都没有，遇到一个比你厉害的，就想拜师求学，这也是情理之中。但是妖的寿命是很长的，假如你未来勤加修炼，估计百八十年就能化作人形。”
“那时候的话，我估计都已经化作枯骨了。”
“而且，就我现在的能力，对高人来说也只是皮毛，除了能教给你一些基础的心法，什么都教不了你。”
“再者，”阿离似怕人听见似的凑近了小妖怪些，“那松鼠精说你是妖王之后，你有你的路要走。”
说完不再看小妖怪，自顾自走开了。
而这边，小妖怪眼里，阿离就是一个没事找事话很多，练剑打坐天下无我，年龄虽小却老成知万因的人。
因此，此后每天小妖怪都会缠着阿离求拜师，求的阿离烦了，终于假意答应了，对着小妖怪道，“要我收你为徒，我有个条件。”
小妖怪点点头。
阿离：“你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现在是时候离开了。若是今生你我有缘再见，再续今日师徒缘分。”
看着丑的分不清是脸是额的丑八怪小妖怪眼里露出些苦色，阿离突然有些不忍道：“想必你在你们妖族是有自己的名字的，我便给你取一个在人族的名字吧，这样以后我也知道如何唤你。”
阿离站起身左右旋转晃荡了许久道，“你虽然长的不怎地好看，但你皮肤摸起来却顺滑无比，一尘不染，第一个名字就唤尘。”
“师尊一直教导我，万物当我前，天道为第一，第二个名字便唤一，姓自然是随我，沐，三水润木的沐。”
“沐尘一。”
小妖怪欣喜点头。阿离姓沐，所以阿离，名唤，沐离。
见丑八怪小妖怪同意，阿离便摸了他的头，笑道，“那以后我便唤你阿一。”
小妖怪更是开心的追着尾巴绕起圈。
阿离被逗乐了，“阿一，你这样子，跟狗子无甚差别。你莫不是狗类的异变？”
小妖怪歪着脑袋不置可否。
第二日，阿离在师尊的陪同下，将阿一带到当日救下他的对方，将他放在地上道，“阿一，去吧，回到属于你的地方去。你的家人若是还在，一定在你们约定的地方等你，晚了等不到你，该要担心了。”
阿一不曾有任何动静。
阿离继续道，“去吧，阿一，若是你我二人缘分未尽，终有一日会再相遇。”
随即听到老道在旁摇头，“孽缘啊！”
阿离终是不解，转头问他，“师尊，为何总是孽缘挂在嘴边，可是堪破了什么？我和阿一将来是否还会相遇。”
老道却是不答，兀自转头离开。
见阿一还没走，阿离便道，“你听到了，师尊说你我还会再见。你且离去。后会有期。”
阿一闻言，依依不舍，却是真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