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病弱千金 72
一个虚弱的女孩，要如何抱住一阵猛烈的暴风呢？
雁殊紧紧靠在潘麟背后，圈住他精瘦的身躯，双手紧紧攥在一起。
“表哥呀……不要恨自己……”
“我需要你……你要好好的才可以……”
“不开心的事情，都过去了……”
“没有人怪你……你什么都没做错……”
“我可怜的表哥呀呀……”
雁殊轻柔的声音，像晚风的呢喃。
潘麟慢慢地平静下来。
泥黄色的地面上，两人被日光拉长的影子，就那么不分彼此地缠结在一起。
潘麟出神地望着那两个扭曲的影子。
他……好羡慕自己的影子啊。
树枝从手里掉落在地上的一瞬间。
雁殊也松开了双手。
她如释重负地，疲惫地微笑着。
来到潘麟面前。
“你手臂上好多划痕，会痛吧……”
“先回去，我帮你擦点药，怎么样？”
潘麟摇头，“不痛的。”
雁殊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抚在一道破皮的伤痕上。
“怎么会不痛呢？”
“好啦，听我的。”
“先给你涂点药，然后再讨论正事。走啦——”
雁殊牵着潘麟的手，回到自己房间。
像是牵着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
盛夏午后的阳光，灿烂地照进她的房间。
进屋后，潘麟首先看到的，是许一笑带来的水果篮。
他立刻意识到许一笑的用心。
眼底深寒，转身面向穿进落地窗的那片灼目的光亮。
更用力地抓住雁殊的手，不肯松开。
雁殊想了想，拉上了窗帘。
房间里变得昏暗，潘麟的精神才松懈些许。
“表哥，坐这里吧。”
雁殊让他坐在宽大的沙发上，转身去拿药盒。
一低头，摊开手掌，就看到掌心斑驳的血痕。
她立刻想到，潘麟戳破了自己的掌心。
皱起眉，回到他身边。
——他的手掌心都流血了，被树枝抽打得更重的身上，不知会有怎样的伤痕。
“表哥，你起来。”
潘麟听话地站了起来。
雁殊问：“身上疼吗？”
潘麟摇头：“不疼。”
雁殊才不信他说的。
“换件上衣吧，都脏了。我去你房间拿一件干净的过来。”
潘麟说：“我自己回去换。”
雁殊用命令的语气说：“不行，你得待在这里，等会我还有重要的事跟你讨论呢。”
潘麟垂下眼，说：“好。”
雁殊洗干净手，去潘麟的房间找了件长袖回来。
免得他手臂上那些吓人的痕迹，被爸妈和保姆看到。
让他被动接受他们异样的目光。
她又用凉水浸湿毛巾，来到潘麟面前。
“手给我。”
她用哄小孩打针的语气说道。
潘麟忸怩了好一会儿，才交出自己的手。
他那钢琴家一般骨节分明的漂亮的手。
掌心被指甲戳开了血淋淋的裂口。
亲眼看到这样的画面，雁殊还是有些不适，睫毛颤动着闭上眼。
潘麟喉咙里泛起一阵酸涩。
无措地，难堪地收回手。
“我……自己来。”
雁殊立刻睁开眼，捏住他的手腕。
抱歉地说：“我不是嫌弃你……真的没有……我只是……”
“我知道。小雁对我很好。”潘麟很伤心地说，“可是……其实你不该对我这么好的。”
“我们是一家人，我当然要对你好啦。”
潘麟的身体，明显地摇晃了一下。
母亲去世后，那股甩不开的，想把他拽进深渊的力量，又开始在拉扯他。
他的声音变得很低，很沉。
“我……不想和小雁做一家人。”
“不想跟小雁是亲人。”
“很讨厌……很讨厌这种关系。”
雁殊的微笑僵在脸上，不解地看着他。
“表哥，你在说什么……我……很让你讨厌吗？”
潘麟抬起比黑夜更幽暗的双眼。
压抑地看着面前的女孩。
抬起手，食指指背摩挲着她的脸颊。
缱绻温柔里，隐藏着让人不寒而栗的病态渴求。
雁殊心里升起淡淡的抵触，眉心微微蹙起。
不过，没有像对许一笑那样，态度鲜明地跟潘麟拉开距离。
她想，是自己太敏感了。
然而，下一秒。
潘麟却低下头，欺身凑到她面前。
混杂着汗水和血腥味的温热呼吸扑到她脸上。
他削薄的唇就要触及她的。
雁殊大脑一片空白，本能地后退两步。
惊惶而厌恶地、不可置信地盯着潘麟。
脑海中，突然出现，系统曾经对他的评价——
变、态。
她后背的衣服，刹那间被冷汗浸透。
想要迅速远离这个畸形的家伙。
想要抛出接二连三的问题。
还想要破口大骂。
可她只是沉默地注视着他。
她看到了那双深邃眼眸里，寒冰一般化不开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