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有一种蛇会说人话
黄昏时分。
一个身影一撅一拐地来到了这里。
他便是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的大吉。
是的！
百步蛇的毒素竟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当然，他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归结于这是自己穿越之后的剧情需要。
这时候，攻击人类的群蛇已经不见踪影。
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大吉不禁泛起一阵恶心，想要快速离开这个不祥之地。
“大郎……”
一个虚弱的声音传了过来。
大吉循声望去，只见靠近悬崖边上，一个半老的大伯正木然地向着天空。
“宋三叔，你怎么样？”
宋老三已经非常虚弱，他本想摇头，却发现自己的头摇过去之后，居然转不回来了。
他的嘴角抽搐着，“不行了！”
“罪有应得啊……估计——再等一会，我就变硬了。”
“说起来——都怪帝辛啊！非要逼……逼一群农夫去给他捉蛇……”
“对！都是他逼的……”
哼！果然是纣王帝辛！
你这个亡国昏君。
大吉于是追问道，“三叔，他要这么多毒蛇干嘛呀？”
“谁……谁知道呢！”
“大郎——你要赶紧……回去告诉村民们，叫大家……都搬走吧！”
“你们都不……不能再上山了！”
“这山里——有妖怪！”
大吉又愣了，莫非这真的是一个要封神的世界，难道这里真有鬼神一说？
“可是，我看那蛇也没有什么法术……”
宋老三又想摇头，“不是蛇！”
“我也……也说不清那——是什么，总之……不是你……你我能够对付的。”
“大郎啊，我老宋……可从来没有把你当人……当外人啊。”
“不管你……你姓宋，不对！你还是姓武——武……”
大吉一愣，白眼翻到了后脑勺，“我不姓武！”
“噢！武大郎啊——你快走吧！呃——这天，怎么就黑了……”
“记住啊！你可……你可是全村的希望……”
说完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语，宋老三的头便彻底地耷拉了过去。
大吉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人间，不值得啊！
但他还是强忍着悲伤与恐惧，挨个去踢了踢每一具尸体，然后又远远地伸手在他们的鼻子下面探了探。
果然，群蛇出击，没有活口。
他这才重新拾起那根树枝，打算继续赶路。
我要为我自己而活，所以绝不后退！
突然，他的余光瞥见身后的草丛隐约晃动了一下。
这是什么情况？
四下也没一点风呀……无风你起什么浪？
他在心底默默地骂了2个字，然后便一动不动地僵着。
接下来——
一人，一草丛。
就那么对峙着，就像在赌一场“不准说话不准动”的幼稚游戏。
用来押注的，是命。
良久过后，依旧是万籁无声。
他这才放下心来，又拖着沉重的脚步开始前进。
“救……救命——”
不对！
还是有人？
可这完全不可能，根本不现实呀！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大吉忽然想起：传说中，有一种蛇是可以模仿人说话的！
记得三叔就曾经遇到过。
当然，那个无所不能的三叔，可不是此刻正躺在路边的宋老三。
有一些时候，蛇可以说人话，人却不见得会干人事！
他于是试探着问道，“是谁？谁在那里？你想作什么妖？”
“救我……”
果然是畜生！翻来覆去只会说这几个字。
可我就不上当！
我也偏不好奇！
看你怎么引诱我，都别想害死我！
大吉坚定了自己的明哲保身的想法，便打算一走了之。
“傻大吉，救——救我……”
你他码的！你才傻！你全家都傻……
我一个三条腿的高级知识分子，居然被一条没有腿的蚯蚓骂作傻瓜？
大吉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他举起树枝便狠狠拍在草丛边。
就在那些杂草弯腰的间隙，他隐约看见草地里躺着一个独腿的死胖子。
“矮胖？是你吗？你是人吗？”
要说这张矮胖也绝非凡人！
他把自己的小腿活生生地砍断之后，居然还能趁着群蛇围攻别人的时候，浑水摸鱼地爬进草丛躲起来。
他苦笑着说道，“大吉，是我！你看看我，我是人吗？”
“大吉，你居然还活着？”
闻听于此，大吉越发生气了，“你不也没死吗？”
随后，他便一棍子敲在张矮胖的鼓起的油腻肚腩之上。
随之便听到一声闷响，可是张矮胖居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的脸色已经逐渐变黑，只是讪讪地说，“你打吧！没感觉啦……真是猜中了开头，但我猜不中这结局。”
大吉一脸嫌弃，“看样子也快了……”
张矮胖苦笑一声，“也是我福大命大，那条百步蛇算是积了口德了……”
“来！让我猜一猜……一定是因为你在捉蛇的时候总躲在后面，没有对它们下过死手，所以那些畜生才会饶你一命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这么侮辱我，那我不如死了算了！”
“那你快死呀！我就在这里等着你死……只要你敢死，我就敢埋。”
“别啊！大吉，你看……我还有救呢！只要你把我带回去，我叫我爹给你5个铜贝。”
“矮胖，你是真傻还是假笨？或者是被蛇咬糊涂了？你是觉得我很缺你那5个铜贝，还是认为你的命就只值5个铜贝……”
大吉冷笑一声，转身就欲离开。
且不论张矮胖在宋家庄的种种恶劣行径，单凭他之前故意把自己抛在身后当炮灰的可耻行为，就不值得再去救他。
“等等！大吉，大哥，大吉哥，吉大哥！你别走啊，我错了还不行吗？”
“哼！你能认错？你张矮胖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吗？”
“我是真笨、笨猪、猪头、投降，我投降，我认输，我认错……”
“行了！你等着吧……”
大吉留下几个字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他到底会不会大发善心，尝试着救一下眼前的死胖子？
谁也不敢确定！
再说，眼看自己的生命都已经开始播放收官的最后2集……谁还有心思去拯救别人呢？
更何况，自己面对的，还是昔日的仇人。
所以，接下来的张矮胖便开始了一长段过山车一般的心路历程。
“大吉哥，你快去快回啊！”
“小弟在这里等着你救命呢！”
“大吉哥，注意安全啊！”
“我记得……你好像也是半个废人呀？”
“你打算怎么把我带回去呢？”
“大吉，你怎么还不回来？”
“喔嘈啊，你这个傻货，不会跑了吧？”
“果然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家伙！早就知道你没有一点点的公德心……”
“傻大吉，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等等——这里不会真的有鬼吧……”
“我有杀猪刀，我怕什么？”
“对！没有鬼、没有妖、没有毒蛇……我不怕不怕啦！”
“大吉，你快回来！我一个人承受不来。”
“没有你，世界寸步难行！呜呜呜……”
等到大吉再次返回的时候，他居然拉着一个用毛竹做成的板车。
不用说，板车的一排车轮就是用竹筒所代替的。
也不知道是中毒越来越深，还是因为喊得太久，张矮胖的声音已经变得嘶哑。
“他会回来……”
“他不会回来……”
“他会回来……”
“他不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