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初晴
自决心躲着马尾辫女孩以来，赵人杰把自习地点从图书馆改到了没有课程安排的阶梯教室，这样做以后，自习时间确实再也没见到马尾辫女孩。不过，到了上课时间，马尾辫女孩还是像往常一样，出现在他的世界。
又是下午有公共课的一天。午餐时间，赵人杰与杜衡来到距离教室较近第三餐厅就餐。
赵人杰放下手中盛满饭菜的不锈钢餐盘，有些魔怔似地对眼前的杜衡说：“我有一种感觉，感觉她在故意接近我！”
杜衡满脸兴致，探着身子，朝赵人杰跟前凑了凑，问：“谁呀？”
“经常来蹭课的马尾辫女孩呀。”
杜衡夹着的菜还没送到嘴里，就笑出了声。
“你不信我？”
“信！信！信！绝对信！”
杜衡放下筷子，表现出一副很犹豫的样子，他停顿了10秒钟左右，“噗嗤”笑出了声，他继续说，“昨天，小胖几乎和你说了同样的话。其实，我也是这么想自己的。你说，咱们这是不是叫自恋呢？”
“你们是，我不是！”
赵人杰回了这么一句，开始大口大口地吃饭。
这时候，郭聪聪端着餐盘在杜衡旁边坐了下来。赵人杰本想打个招呼，但是看到郭聪聪对自己摆出了一副不屑的表情，他没有说什么，用餐巾纸抹了抹嘴，端起盘子，就要走。
“为啥走呀！”杜衡站起身，绕到赵人杰面前，把他按到座位上，然后用一种得意的语气说，“我觉得‘灯泡’这个名头，我可以让贤了！”
说完，杜衡哈哈地笑了起来，赵人杰望着他得意的样子，一时间竟然说不出一句话。
杜衡回到自己的座位，看着对面坐着的赵人杰，夹了一口菜，喂给了郭聪聪。郭聪聪虽然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神情，但她最终还是夹起了自己餐盘里的一片肉，伸到了杜衡的嘴边。
赵人杰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心里面很不是滋味，他只好闷头吃饭，假装看不见。
吃完饭，赵人杰把餐盘放到回收区，准备直接去教室，杜衡拦在他面前，非让他陪他们散步。
赵人杰拗不过，只得陪他们走一圈。这一圈，杜衡开心得像吃了蜜，赵人杰和郭聪聪两个人都显得很尴尬。
来到教室，赵人杰还是像往常一样坐到了中间的位置。杜衡和郭聪聪则坐到了教室后排靠墙的位置。
还有五分钟，就要上课了！
赵人杰把手机静音，侧脸向后望去，后门闪出来了一个熟悉身影——是马尾辫女孩！
马尾辫女孩穿了一件白色雪纺衫，一条灰白色的格子长裙，淡淡红唇，宛如盛夏荷塘里的花瓣。
今天，由于她来得稍晚一些，常坐位子上已经坐了其他同学。她只好向前走了几步，坐在了与赵人杰左边相隔三个空位的位置。
赵人杰用余光注意到了坐在自己不远处的马尾辫女孩，心里面的一根弦立马就绷紧了。
他把头扭向一边，打算忽视马尾辫女孩的存在，不过没支撑多久，他就把左臂支在桌子上，左手拇指抵住太阳穴，其余四指紧闭横在额头。在外人看来，他似乎在思考，可其实呢？他的目光早飘到了马尾辫女孩的身上。
马尾辫女孩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她还是像往常一样，摊开笔记，认认真真地勾勾画画。
下午的课程快要结束的时候，她朝赵人杰那边挪了一个座位，并把自己的笔记本推向了他。
赵人杰被马尾辫女孩的这一举动惊呆了，他望着她，目光中充满了疑惑。
马尾辫女孩没有说什么，笑着向赵人杰使了一个眼色。
赵人杰心领神会，低头看向她推过来的笔记本。
只看了一眼，赵人杰的脸就变得又红又热，就像是刚出锅的大虾。
原来，马尾辫女孩画了一幅素描，画的内容就是赵人杰偷瞧她的样子。
马尾辫女孩捂着嘴，轻声笑了几声，小声说：“赵人杰，没想到你还挺花的！”
“对，对不起，我、我……”
赵人杰压低声音，辩解着，马尾辫女孩看着他的样子，笑得更开心了。
她说：“理解，理解！你只不过是用行动诠释了一下我长得好看的事实！其实呀，我还挺高兴的。”
听了马尾辫女孩的话，赵人杰觉得更尴尬了，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赶紧低下头，合上笔记本，推到了马尾辫女孩的面前。突然，笔记本侧面的一个手写的名字闯入他的眼中——初晴！
看到这个名字，赵人杰整个人就像触电了一般，昨晚梦中的情景，在他的眼前一遍遍地浮现：马尾辫女孩站在榕树上，对他说：“你好，赵人杰！我是初晴，终于找到你了！”
“初晴？她竟然叫初晴！可我第一次知道这个名字，是在梦里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赵人杰内心充满了疑惑，脑袋里嗡嗡作响。
他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转向马尾辫女孩问道：“你叫初晴？”
马尾辫女孩点了点头，说：“好听吧！那你觉得是我的名字好听，还是我的声音好听呢？”
“啊？”赵人杰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位叫初晴的马尾辫女孩捂着嘴，“噗嗤”笑了一声，说：“不逗你了！有件事要跟你说。”
说着，她主动靠向赵人杰，坐在了他的旁边。
“什么事呀？”
赵人杰红着脸小声地说着，眼睛很警觉地看向自己的周边。他发现杜衡已经注意到了这边，还向他露出了一脸的坏笑，赵人杰向他使了一个闭嘴的手势，便没再理会，目光再次回到初晴的身上。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接近你吗？”初晴说。
“为什么呀？”
“因为我们两个是一类人。”
“什么意思？”
“嗯——怎么给你说呢？解释起来太麻烦了，这样吧，先给你看一样东西！”
初晴说着，向赵人杰侧了侧身子，并解开了自己雪纺衫最上面的一粒扣子，向外扯着，并用下巴向下点了点，说：“过来看看吧！”
赵人杰羞得双颊滚烫，热汗淋漓，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愣了好一会，才从嘴里挤出一句话：“我……我是正经人！”
初晴起初并没有领会到赵人杰话后的意思，她先愣了一下，等她明白之后，便觉得又气又想笑，她白了赵人杰一眼，说：“你想什么呢？不是让你看别的，是让你看图案！刺青图案！”
刺青图案！什么，她身上有刺青图案？！她难道也知道我胸口上也有刺青图案？
太多的疑问与震惊冲击着赵人杰精神世界，让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不自觉地转向初晴，目光渐渐下移，他竟然看到了刺青图案模糊的一角！
“这是怎么回事，你……”
赵人杰话还没说完，教室就突然炸开了锅！就好像学校突然取消了所有的结业考试了一般。
他有些惊诧，以为讲台上发生了什么，便扭头向前望去，不过，讲台上并无什么异常，反而是，坐在前排的同学纷纷扭头看向了身后，把目光聚焦到了他的身上。
这时候，赵人杰突然明白了，这场哄闹的聚焦点在他和初晴的身上！
赵人杰环视四周，同学们有鼓掌的，有起哄的，有吹口哨的……甚至还有几个男同学，在后排高喊：“亲一个！亲一个！”
与此同时，赵人杰还听到了无数手机接收消息的“嗡嗡”地震动声。他赶紧掏出手机，进入班级群。在群里，他看到了很多男同学发了“色色”的表情包，以及满屏的“赵人渣”字样，他上划手机屏幕，在向上十余屏的位置看到了一张他与初晴的照片，照片定格在了他看初晴胸口上刺青图案的那一刻。
那一刻，赵人杰只感觉脑袋“嗡”了一下，他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想要说点什么，可站起来之后，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只好尴尬地坐回座位。
初晴通过赵人杰的手机，也看到了那张照片，她听着海涛般此起彼伏的起哄声，羞得双颊通红。抓起桌子上的笔记本，低着头从后门溜了出去。可她刚走了没多远，就捂着脸折返了回来，并趴到在赵人杰耳边，小声说了一句：“明天上午，图书馆。”
初晴说完，从后门走了，只留下赵人杰经受着此起彼伏的音浪！
还好下课“铃声”（同班的一个男同学，每次上课都会带着一个闹钟，“提醒”老师不要拖堂）很快就响起了，赵人杰快速收拾了一下，跨步逃出了教室！
赵人杰没敢回宿舍，也不敢去食堂、图书馆，他找了校园围墙旁的一方安静天地，躺在草坪上，望着天空的云朵，陷入沉思。
手机“嗡嗡”地来电声响起了，赵人杰接通了电话。
“你在哪里？”电话那头传来了杜衡愤愤不平的声音。
赵人杰告诉杜衡确切位置后，没过多久，就看到了杜衡风风火火的身影。
“赵人渣！赵人渣！……”
“你这个复读机！这三个字，你还好意思喊！别忘了，这个名头，可是为某人背锅才有的！”
“我喊的可不是移情林望舒的赵人渣，而是别恋马尾辫女孩的赵人渣！没想到你真的会……唐墨才刚走呀！你也太快，太过分了！而且那么的明目张胆，龌龊下流！作为唐墨的好朋友，我要是不做点什么，怎么对得起她！好吧，好吧！从今天起，我们绝交！绝交！”
说完，杜衡扭头就走。可没走几步，就被赵人杰用胳膊“锁喉”，拖行到并按倒在草丛上。
“你这个变态，你难道饥不择食，想对我……”
“想啥呢？你脑子里整天想啥呢？”赵人杰松开杜衡，坐在他身边，继续说，“敢不敢给一分钟的狡辩时间！看我能不能改变你心里面坚持的事实！”
杜衡也坐起身，说道：“好呀！我给你一小时，看你还能编出什么花来！”
赵人杰说：“我觉得我最近很不正常！”
“确实不正常，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竟然不声不响地拐到手了！真不知道你有啥魅力！”
赵人杰白了杜衡一眼，让他闭嘴，然后接着说道：“她叫初晴，你知道我第一回听她的名字是在哪吗？在梦里！就是那个连贯的梦里！”
“梦里？你不会要告诉我，你们的关系是梦中注定吧！这也太俗套了吧！”
“杜大公子！还让不让人申辩了！”
杜衡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便不再说话，赵人杰解开自己衬衫上的三粒扣子，向杜衡展示了一下胸口处的刺青，说道：“你知道今天我为什么会做出那样不雅的举动吗？是因为她说在胸口有和我一样的刺青，我确实也亲看到了一部分。你说，我们两个为什么有着同样的刺青？她又是怎么知道我胸口上有刺青的？”
“真的假的？怎么越说越邪乎，不会是骗我的吧！”
“兄弟！我的好兄弟！你好好想想，我的行动轨迹你又不是不了解，前前后后我就去那几个地方，也就见过她几次，今天，我们才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你觉得我的魅力够让她对我一见倾心吗？”
“嗯~“杜衡皱着眉头，吧唧着嘴巴沉思了一会儿，竟然有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他说，“你别说，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回事儿！”
“晕！”赵人杰扣好衬衫的扣子，故用一种鄙夷的目光望着杜衡，“哥！我发现你的脑回路真的很清奇。”
“还好，还好！你看吧，只要你不遮遮掩掩，陈述事实，还是可以服人的。不过，要想让我完全相信你的话，还需要让我和她见一面，我当面问清楚。”
“好，没问题！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答应。而且就明天！明天上午就带你见她！”
夕阳西下，霞光满天。杜衡与赵人杰并肩向食堂走去，路上，杜衡望着两人在路灯下时而长时而短的身影，他心中的任何疑虑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时候，他才清楚，他对赵人杰的信任已经深入到了骨髓，愤怒、忧虑有时候会蒙蔽他，但这只是一时的，只要他稍稍冷静，一切都能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