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雪长歌和顾言
雪州,无涯城。
今日不同于往日的平静,因为一大早就看见无涯城的县令周成带领着手下的一众官员在城门门口等候了。
不知是在欢迎哪位大人的大驾。
这群人一直从早晨等到了正午,在这炎热的夏天,头上的汗水更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一位留着八字须,身穿一袭暗色服饰的消瘦的男子,对着旁边一个身材有些发福的男子说道:
“县令大人啊,这雪公子怎么还不来啊,咱们都这么等了这么久了。”
语气显得有些不耐烦,他们平日里都是养尊处优的,哪里经得起这么久站,况且天气还这么热。
无涯城不是很大,相当于一个县城。
而那位留着八字须的男子则是县令的师爷,平日里负责出谋划策的文职人员。
发福的县令也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手掌不断扇风,试图缓解这燥热,抿了抿嘴唇说道:
“不知道啊,这雪公子的面子太大,咱们也只能多担待点了,只要能得到他的青睐,咱们日后升官发财就是他一句话的事,再继续等着吧,也不知道这位神仙来咱们这处小地方干嘛。”
雪长歌遇见顾言的时候毕竟是偶遇,所以无涯城里也没几人知道雪长歌来过。
而顾言的父亲也没有四处张扬雪长歌看上他女儿,毕竟八字没一撇的事,要是最后没成他不得被无涯城里的人笑话死。
师爷叹了一口气,锤了捶胀痛的不行的腰,继续在烈日下等候着。
不知又过了多久,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领头的是一名身穿深红色甲胄,腰下是一匹黑风骏马,手里拿着一面大大的旗帜,旗帜迎风飘扬,写着大大的雪字!
雪家,来了!
而他在身后,出现了一架由六匹马拉着的豪华车辇。
在这车辇周围,跟着的少说也有两三百骑精锐铁骑,个个都穿着深红色甲胄,不言苟笑。
一股浓烈的肃杀气息凝聚在周围,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之师。
时刻警惕着周围有无偷袭的可能,确保车辇的万无一失。
这阵势搁在现代不亚于开着兰博基尼,周围特种部队保护的场面。
看着这血红的骑兵,仿佛前来索命的厉鬼,县令正了正神色,深吸了一口气,眼里满是惊讶的异色。
居然是传说中的血军!
大赵三大精锐之一的血军!
不得了,这就是雪家大公子雪长歌出来的一次游玩罢了,居然是血军随行!
看来雪家这是订好了继承人了
想到这,县令紧紧捏着拳头,这个机会自己一定得把握住!
仔仔细细的摸了摸衣服,确保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干净的地方。
清了清嗓子,笑容满面的迎上领头那位,不卑不亢的拱手说道:
“下官乃是无涯城的县令周成,雪公子远道而来,旅途劳顿,下官早已备好薄酒,公子可移驾休息片刻。”
哪知领头那人摇了摇头,对他说道:“公子早已准备好了休息之处,不劳周大人费力了,还请让开。”
周源县令不禁有些扫兴,这下子拉近关系的方法又没了一大半。
可也不敢继续套近乎,毕竟留不下好印象,那也没必要留下坏印象。
只要雪公子还在无涯城,他就还有机会。
恭恭敬敬的侧过身,退至一旁,将身后的路让了出来。
车辇内的雪长歌感觉到马车速度逐渐慢了下来,好奇的拉开帘幕,这才发现已经到了无涯城。
挥手招来一名士兵,半眯着眼,打了个深深的哈欠,慵懒的说道:“去顾府。”
说完便放下帘幕,继续靠在马车里,好不惬意。
不多时,来到了顾府门口。
门口顾府家主,也就是顾言的父亲顾成渝,早已在门口等候了。
作为土生土长的无涯城人,门口的那点风声自然是逃不过他的耳目。
当他知道雪长歌来无涯城,便猜测是来看顾言。
不由得大喜过望,直接带着几位家族成员在门口迎接了。
果不其然,雪长歌直奔他们而来。
那辆由六匹骏马拉着的车辇缓缓停下,从里面走出一位身穿白袍,手拿一柄刻着精美雕花的折扇。
其人面容绝佳,两道乌黑的眉毛,配上炯炯有神的眼睛,鼻梁高挺,脸颊白皙,是这西北苦寒之地少有的俊美男子,北生南相。
顾成渝见到他,爽朗一笑,龙行虎步的迎了上去,拱手道:
“雪公子别来无恙啊,依旧是这么光彩照人,莅临寒舍,有失远迎,还望多多见谅。”
雪长歌没有丝毫雪家大公子的高傲做派,恭恭敬敬的拱手还礼说道:
“伯父哪里话,长歌贸然来访,还望伯父莫怪,另外,不必喊我雪公子,伯父若不嫌弃,喊我长歌便可,我父母便是我如此喊我。”
父母的喊法
顾成渝眼中闪过一道喜色,又看了看外面戒备森严的血军。
莫非,今日是过来提亲的?
脸上的笑容愈发浓郁,亲切的走到雪长歌的面前,朝里屋伸了伸手,大笑道:
“那伯父就不客气了,长歌,里面请。”
“伯父请。”
行至里屋,几人都坐在椅子上喝着茶,顾成渝率先问道:
“长歌此次过来可是小言的?”
雪长歌抿了一口茶,听到顾成渝的问话,微微一笑,“正是。”
“哈哈哈,好啊,刚好小言也说许久未见你了,正好你们年轻人多聊聊,老曲,去喊小言过来吧。”
顾成渝对着旁边一名头发灰白的男子说道。
话音刚落,那名名为老曲的老者还没动身。
而坐在副座上的雪长歌猛的一颤,直接将杯中的茶水撒了出来,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
感受到茶水的温度,手忙脚乱的胡乱擦拭,装作不小心撒了。
心里忍不住大喊道,完了完了,这丫头不会喜欢上我了吧,那大哥知道了我挖他墙脚,不得揍死我
我会怎么死,是被踹下悬崖,还是被淹死,还是
一种种离奇的死法在他脑海里闪现而过。
我特么就是犯贱,我为什么要过来,我是不是应该要提前跑路了
额头上冒出一层细细的汗珠,眼巴巴的望向顾成渝,艰难的咽了咽口水,略显尴尬但又不失礼仪的问道:
“顾小姐真是这么想的?”
嗯哼?看这样子也不像是欣喜若狂啊
顾成渝有些疑惑,但还是如实的开口道:“应该是吧,有次我路过小言房间的时候,听见她们在讨论你。”
听到这话,雪长歌轻轻的吐出一口气,还好还好,我觉得我还有抢救的机会。
不多时,老曲率先走了回来。
歉意的看了一眼雪长歌,走到顾成渝的身边,低头对着他的耳边有些焦急的说道:
“老爷,周县令的公子周源在咱们府上,而且就在小姐的旁边,他们一起过来了。”
顾成渝目光一凝,脸上有些难看。
平日里他并没有限制顾言的交友,而且她朋友过来找她顾成渝也不知道。
但现在雪长歌指名道姓要见顾言,偏偏她还带个男的过来,这不是纯纯的下马威吗?
就周源那德行,一看就是在追求顾言,这下可不好办了。
正当顾成渝左右为难的时候,顾言带着周周源姗姗来迟。
雪长歌顺着脚步声看了过去,看见一个浅色粉红的罗裙,扎着两个可爱的双马尾,圆圆的大眼睛,略显肥嘟嘟的小脸,正一蹦一跳走过来的小姑娘。
只不过这么漂亮的萝莉旁边还跟着一个样貌普通的男子,未免看着有些不对称。
见此,雪长歌先是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看来是没喜欢我。
后又是一怒,特么的,我大哥的女人你也敢动。
不动声色的站起身来,怒气腾腾的望着那个男子。
而那名男子看着怒气腾腾的雪长歌,眼里有些愕然,又看了看旁边的顾言,回想起刚刚顾言的温声柔语,也毫不示弱的瞪着雪长歌。
顾成渝正欲开口解释什么,谁料雪长歌压根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冷声说道:
“顾小姐,不知这个二臂是哪位?”
言语丝毫不留情,上来就直接开骂。
周源脸色一沉,西北民风彪悍,可也没有上来就开骂的啊,亏你还长这么帅,我呸!
可他问的是顾言,没有问他,作为一个彬彬有礼的绅士,我必须要在顾言面前表示足够的风度,哼!
顾言眼里闪过一道喜色,又笑盈盈的说道:“他是咱们无涯城县令的大公子周源,无涯城最厉害的人哦!”
将最厉害咬的很重,生怕雪长歌和周源听不清。
周源听见心仪的女子这么夸赞自己,脸上笑容越发浓郁,挺了挺胸,高傲的看着雪长歌。
不卑不亢的开口说道:“不知兄台怎么称呼?我貌似没有在无涯城见过你。”
雪长歌“啪”的打开扇子,清了清嗓子,准备自报家门,好好的打打这个家伙的脸。
可还没来得及说,顾言就抢先说道:“他啊他他就是外地的一个富家公子哥。”
说的有些支支吾吾,不敢看雪长歌。
外地人,家里经商的
周源很快“理解”了顾言说的话,眼里更加桀骜。
这年头谁不知道经商的哪里有当官的厉害,更何况还是个外地人,随手拿捏!
不屑的看了看雪长歌,“呵,外地人还跑来无涯城找小言?问过我周源没有?”
雪长歌见顾言这么介绍自己,脸上淡淡的怒气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抹笑意。
作为雪家接班人,这么简单的挑拨离间哪里会看不出来,看来,这小丫头两个人谁都不喜欢啊
笑眯眯的看着周源:“这事原来还要问你周源周公子啊,啧啧啧,原谅原谅。”
说着还朝他“歉意”的拱了拱手,表达自己的错误。
只见周源神气的看了一眼顾言,瞧见没,咱就是无涯城最厉害的人,甭管谁来了,那都不好使!
顾言也十分配合的满脸崇拜的看着他,看的周源那叫一个心花怒放。
虽说顾言也不知道雪长歌为什么这么配合,但她懒得想,把两人都赶走才是最好的!
不过雪长歌话音一转,“不过我是没什么意见,只是我朋友可能有些意见,他们就在门口,不如周公子随我去看看?”
门口,那特么不是血军吗
周源现在哪里还会思考,心仪女子的崇拜,外人的低头,感觉整个人都变得飘飘然起来,人生本不就该如此吗?!
半眯着眼,鼻孔对着雪长歌,双手负在身后,晃晃悠悠的朝门口走去。
今天就是雪惊鸿来了也不好使,我周源才是最牛比的!
座上的顾成渝看着他们,无奈的叹了口气,罢了,随你们闹吧。
门口,血军三百精骑正在休息,等待着雪长歌下一步吩咐。
这时,晃晃悠悠的周源一马当先,走在雪长歌的前面。
这直接让血军众人怒了,在雪州,除了将军和夫人,谁还敢走在雪长歌的前面?
肃冷的杀气直接锁定了周源,只要雪长歌点点头,瞬间就能让周源变成刺猬。
而周源目光刚看到血军,猛然就感受到一股透心凉的杀气笼罩在身上,直接让他从飘飘然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脚步一顿,不敢再往前走半步。
他并不认识血军,只是单纯的觉得这群人好可怕。
僵硬的转过头来,眼里闪过几道恐惧,感觉嘴里有些发干,呆呆的看着雪长歌:
“这位兄台这就是你的朋友吗?”
雪长歌笑眯眯的望着他:“对啊,他们就是,你可以问问他们有没有什么意见。”
周源感觉到身侧凉飕飕的,“不了不了吧”
雪长歌脸上的柔和直接消失不见,眼中狞色一闪,直接一脚踹向他,将他踹飞出去,
“你特么不是很能耐吗,还最厉害,现在你大声的告诉我,谁才是最厉害的!”
“不厉害不厉害,公子你才是最厉害的。”
周源哪里敢躲,他刚刚已经看见了有几十个人已经拿出弩箭了,瞄准的正是他。
被踹飞出去,也不敢跑,直接就跪在原地,哭丧着脸,大喊饶命。
雪长歌有些飘飘然,用鼻孔看着他,“再说一遍,谁才是最厉害的?”
“公子最厉害!”
群众的眼光是最雪亮的,这次我连身份都没暴露,人家就说我是最厉害的。
我就知道我比大哥还要厉害!
“以后还敢不敢招惹顾言?”
“不敢不敢,顾言就是您的,我以后就是她最忠实的狗。”
“特么的,顾言不是老子的。”
雪长歌走过去又是一巴掌。
周源这下是真的欲哭无泪了,不是你的你还跟我抢什么啊。
“不是你的,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我以后还是她最忠实的狗。”
反正是跟顾言绕不开的,离她远点准没错。
在西北,谁敢私自带兵出来啊,这家伙肯定是最顶层那批人了,哪里是他一个小小的县令之子能够得罪的。
“滚吧。”
毕竟今天是他第一次正式的登门拜访,在顾府杀人算什么。
还是算了吧,毕竟自己又不能一直呆在这,给她找个护身的也不错。
又看向顾言,脸上的嚣张跋扈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平静,仿佛刚刚那个人不是他一般。
淡淡的说道:“这下满意了?”
还不是很满意,毕竟你还没走
顾言不敢看他,生怕一不小心这家伙就派人把顾府给平了,哭丧着脸:
“大哥,你为什么非要纠缠我不放啊,放过我吧,你喜欢我什么,我改还不行吗”
说着大眼睛抬起来,泪眼汪汪的看着他,让人好生怜惜。
雪长歌看着她那娇媚的脸庞,心里却止不住的无奈,脸上却维持着霸道总裁的威慑,左右看了看,带头走向旁边的一个拐角。
顾言看了看周围的士兵,想起了照顾自己多年的老父亲,对自己疼爱有加的母亲,和自己心心念念的陈长天。
又看了看这个看似挺拔实则猥琐的身影,我顾言一生难道就要这么结束了吗
脑海里闪过许多还未完成的事,摸了摸头发,狠狠的揉了揉姣好的脸蛋。
顾言心中的悲伤辣么大,她已经想到了跟过去的结局。
无非就是被这家伙用强,若自己不答应,他就用父母和其他人威胁自己就范。
罢了罢了,永别了,我的挚爱们
收敛好情绪,意态踌躇的跟了过去。
听到这脚步声,雪长歌转过身来。
看见了那张脸上的纠结,雪长歌嘴角一挑,显得有些玩味。
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想逗逗这个女子。
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揍一拳应该会哭很久吧。
呵呵,大哥应该是不会知道的,嘎嘎嘎~
微笑道:“你来了。”
看着雪长歌的笑容,顾言心里一沉,果然是个登徒子,怯声开口道:
“我可以嫁给你,但你不许让我的父母和朋友受到任何的伤害,否则,我就是死也不会从了你!”
顾言的话音刚落,雪长歌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在那,手中那造价不菲的折扇直接掉落在地上。
这丫头长得这么漂亮,为什么就这么不会说话呢,谁要你嫁过来,你敢嫁,明天我大哥就能过来砍死我
空空的右手不自觉的紧张抓握了几下,干笑道:“顾小姐,别开什么玩笑,谁要你嫁过来。”
虽说不了解为什么雪长歌会愣一下,但他那个抓握的小动作自然没逃过顾言的眼睛。
瞬间变得泪眼朦胧,这个家伙好可恶,看起来一表人才的,结果居然是个变态,我黯淡无光的人生啊,呜呜呜
有些哽咽的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自杀的,我会老老实实的嫁给你的。”
豆大的泪水直接从圆圆的大眼睛滴落下来,顾言双手紧紧的攥在一起,两瓣薄薄的嘴唇死死的咬住,不让自己哭出来。
这下可把雪长歌吓坏了,完犊子了,貌似玩过了
但他面色不改,极为自然的捡起折扇,语气平淡的解释道:
“我这是老毛病了,当初练武练伤了手,导致手握力不强,顾小姐不要误会。”
顾言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擦了擦眼泪,但还是对他很抗拒。
雪长歌轻轻摇起扇子,一缕清风飘来,让他的鬓角青丝飞扬,左手负在身后,微微抬头十五度,瞥了她一眼。
“顾小姐莫要再说什么嫁给我之类的话,我只是单纯的将顾小姐视作朋友罢了。”
“此番只是恰巧路过无涯城,想着过来探望探望朋友,既然顾小姐不愿在下多做停留,那我走便是了。”
说完,便“啪”的收起折扇,身形一转,留给顾言一个潇洒的背影,缓缓的朝外面走去。
我觉得我此番肯定帅炸了,小丫头,还不赶快出声留住我?
一步,两步,直到雪长歌来到了顾府门口,顾言愣是没有开腔,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
眼里似乎有一抹期盼,期盼这家伙赶紧滚蛋。
这让雪长歌很失望,为什么这小丫头不按常理出牌。
难道咱真就比大哥差那么多?
不能啊,那家伙长得还没我一半帅呢。
叹了一口气,又转了个身,打算跟顾成渝告别一下,还得让无涯城的人知道知道顾府现在被谁罩着了。
看着又折返回来的雪长歌,顾言显得有些委屈,这家伙言而无信,说了走又不走。
“放心,我只是和顾伯父告辞下。”
雪长歌轻轻解释了下,毕竟他不想看见顾言那幽怨的小眼神。
来到顾府内厅,雪长歌对着顾成渝拱了拱手,
“伯父,长歌还有些事,先行告辞,就不打扰了。”
顾成渝连忙走了过来,瞧了瞧跟在身后的顾言,说道:
“长歌这天色不早了,不如今晚就歇在这吧。”
“不必了,我此番过来只是顺便而已,我还要去找一趟周县令,当然,顾小姐永远是我的朋友,伯父若有什么事,可以尽管来找我。”
雪长歌怕顾成渝以为两人闹掰了,所以先许下承诺,避免顾言受到什么不好的待遇。
“好吧,那伯父祝你一路顺风了。”
他总感觉这两人的关系有些奇怪,但又不好直接问,只得等雪长歌再好好问问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雪长歌拱了拱手,便重新上了马车朝周县令的府邸赶去。
周县令府邸。
一名役从匆匆走了进去,“老爷,雪公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