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她想说些什么

    “……这里是……”

    当我做好一切准备，再次抬起眼睛时，周围既不是护士站，也不是病房，而是一个感觉非常熟悉的单间里。

    漆黑的房间中，只有电视屏幕亮着，前面摆着我用过的烟灰缸，储物柜，两把圆凳，以及一张小桌子。

    【这……这便利店的准备室】

    我缓缓地抬起头，看着摄像头所监控到的画面，画面上是我所在的准备室，和靠在墙上的我，以及一动不动站在门口的周慧。

    “……你来了！”

    鲜血流在地板上，周慧从刘海间露出布满血丝的眼睛，她声音有些低沉的对我说着话。

    听到声音的一瞬间，我的身体颤抖着，但视线没有移开。

    “好……好久不见……”

    尽管疼痛般的恐惧充斥着我的全身，但我能意识到自己说出来的这句话冷静得让我都感觉不可思议。

    周慧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身影印在我的脑海里，她富有光泽的头发乱蓬蓬的，嘴唇剥皮，皮肤苍白，从额头到脖子有好几条红色的血痕。

    她的校服被雨水和血液弄得湿漉漉的，手指上的指甲都裂开了，左手的小拇指甚至连指甲都没有。

    左右脚理所当然地朝向着很不自然的方向，还有摔在坚硬混凝土上的爆开的皮肤。

    ……不行……我不能再想下去了……她整体的样子真的无法用语言来表达。

    人死去后会忘记痛吗？光是看着她的样子我就感觉到了痛，她还在盯着我，连痛苦的呻吟都没有。

    从自杀那天开始到现在，她都是这个样子吗？

    在我把周慧赶进我记忆的角落，悠然自在活着的时候，她一个人，永远逃离不了，永远永远……

    “周慧……你每天都很痛苦吧？”

    我呆滞地问了一句。

    曾经那么开朗，那么坦率，那么温柔，在大家的心中总是站在中心位置的她，不应该是现在这样的表情，

    她应该露出迷人的酒窝和爽朗的笑声，可因为我……我夺走了她的笑容，留下了哭着的周慧，是我把她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不好意思……真的……真的，我真是太差劲了！”

    话音刚落，我的泪水就从两眼溢出。

    我对自己所做出的那些无可挽回的事情感到后悔，对周慧生前没有表达出真实的自我而感到无助。

    “周慧，你说话啊……你应该有很多话想对我说……”

    但周慧一言不发。

    “你很想杀了我是吧！你从屋顶上跳下来后直到现在所承受的痛楚，我愿意承受和你同等的一切，……这次我不会再逃跑。”

    周慧依旧是一言不发。

    我的眼泪不停地留着。

    “杀了我……你安息吧！”

    而周慧什么也没说，慢悠悠地走到我面前，伸出纤细的手臂，缠绕在我的脖子上。

    “……”

    冰冷的手指在我的脖颈处逐渐勒紧，我的呼吸顿时变得急促起来，感觉被巨大的力量咬住。

    接着周慧像是把全部体重都传递给了我，我的后脑勺贴着墙壁，然后任由被压倒在地，周慧完全压着我，又长又血腥的头发挂在我的脸上，她的牙齿发出咔嗒咔嗒的响声。

    “啊……”

    她突然跨在我身上，勒住脖子的周慧，从嘴里吐出了像泥一样的血，这是一种冰冷的黑色液体，非常黏稠地滴落下来，并缓缓流进了我因为惊讶而半张开的嘴里，然后我咳嗽起来，本就被勒的很紧的脖子此时更加痛苦。

    这是我至今为止从未感受过的，无法用其他事情可以比喻出来的痛苦。

    “……”

    感觉过了很久，意识还都没有模糊，痛苦还在继续，反抗不了的手臂只能贴紧地板忍耐着。

    视野被泪水浸湿着，脸颊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顺着冰冷的纹路流下来。

    “对……周慧，就这样让你安息吧！”

    我说着同样的话，可虽对面而视，离得这么近，但无论是语言还是我带有罪恶感的心情，好像都无法传达到周慧的心里。

    但我能切身理解她的愤怒和悲伤，这是我应该受到的惩罚。

    不过在发丝遮挡的缝隙中，我隐约看到了周慧的嘴角在微微张开，没错，我没有看错。

    “你……你……想对我……说些什么吗……”

    我隐约感知到，缠在我身边的周慧总是犹豫着要说些什么。

    这时她的嘴角又上扬了一些，我甚至觉得她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