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她到底是谁
“离开这里吧！”
面前有些像冬天金属一样尖锐冰冷的声音响起了。
我抬起的右臂和勒紧孟榆脖子的左臂同时被抓住，是那种很有力量的劲道。
“呼……”
我抬起被泪水打湿的脸，向前望着。
原本应该一脸痛苦的孟榆，仿佛换了个人似的，用锐利的大眼睛盯着我。
“孟榆……”
我被控制的手臂瞬间属于我了，而且嘴里也能说出话来。
孟榆抓住一点空隙，把我的左手从脖子上扯下来，用力把我的双臂推了回去，并紧紧抓住。
也许是因为反作用力很强，她扎的发髻滚落到地上，光泽的头发被扯下来。
流动的空气变了，孟榆的气质变了，我体内的某样东西也停止了动作。
“差不多该饶了他了，他并没有恶意。”
孟榆捂着胳膊，用一种很有威严的语气继续说道。
“不要留在这里了，接受死亡这样的事实，解脱吧！”
她想通过我平息些什么，但突然我的两只胳膊又用力了，想要挣脱一样。
尽管如此，孟榆还是紧紧抓住我的胳膊，此时的我也感觉到，愤怒、怨恨、悲伤的情绪再次燃起。
不行……我自己无法控制。
“孟榆……”
“别说话。”
我只能张着嘴沉默着，顺便把脑袋也放空了，但表情依然僵硬着。
她缓缓松开了我的手，紧紧按住我的额头和太阳穴。
我瞬间就像被男人抓住了一样，产生了一点点疼痛，因为太突然了，身体猛地抖动起来，但还是不属于我自己。
而孟榆嘴里不停说着话 。
“放弃愤怒、怨恨、悲伤吧！留在这里只会更痛苦，离开他的身体吧！……你的心情我理解，我会为你祈福的。”
听到这些话，泪水又大量地从我的双眼中涌出，落在地面上，脑袋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这是拒绝被说服的表现。
但孟榆依旧面不改色地继续说。
“这里附近的怨灵有很多，你如果继续留下来，只能会同他们一样在周围飘荡着，没有安身之地，既然已死，就要守‘天道’，所以，离开吧，我会让你安稳的。“
面对这个夹杂着威胁和友善的建议，我体内的那个东西又让我摇了摇头。
“现在还来得及，接受新生吧！不要留在这里怨恨别人了，选择新生，你所遭遇的屈辱和悲伤都会消失。”
听到这句话，我的头又动了一下，但这次不是愤怒和怨恨的感情，而是一种悲伤的感情，我的嘴里发出呜咽，咸咸的眼泪一滴接一滴地从脸颊上滑落，我觉得自己的泪袋都快空了。
但能感受到现在的心情是非常非常悲伤！这是迄今为止我感受过的最强烈的一种悲伤。
孟榆松开抓着太阳穴的手，然后把手放在我的头部，开始温柔地抚摸。
“原来你有家人啊……”
我的脖子像点头一样竖着微微摆动，然后嘴里不由自主地发出呻吟，像是在回答什么。
“如果你在这里诅咒别人，变成恶灵的话，就会慢慢忘记留下的家人是谁，而且无法再离开这里，你不会希望是这样吧？”
我又点了点头。
“那么，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一定会让你再一次以猫的身份出生在这里，重新回到这个世界。”
孟榆把手从头上移走，应该是让附身的猫做出选择。
要么留在这里成为恶灵，要么选择重生。
“啊……”
不知不觉间，我体内像暴风一样肆虐的凶暴情绪平息了，悲伤感也淡化了。
原本僵硬的身体渐渐归属于我自己，汹涌而出的泪水也渐渐止住了……
我吸着鼻涕，左臂颤颤巍巍地抓住孟榆的手臂，短暂的沉默之后，闭上了眼睛，视野一片漆黑。
“嗯，我知道了……就这样。”
黑暗中又传来了孟榆的声音。
我就像气球被放了气一样，从后背到腰，有什么东西从里到外慢慢地溜走了。
虽然我一直没有失去意识，但当一切都结束时，我无力地瘫倒在地。
在猫的灵魂从我的身体中脱离之前，闭上眼睛的时候，我仿佛看到了一束白光……
我们回到便利店前，太阳升起来，温暖的阳光从杂木林射进来，照亮了我们，天终于亮了。
真是个漫长的夜晚……
尽管如此，我非常清楚，无论何时，天总会亮，太阳会照常升起。
我的眼睛周围又疼又痒，一定是因为流了那么多眼泪。
迎着冉冉升起的阳光，我瞥了一眼站在身旁抱着胳膊的孟榆。
“你在看什么”
她狠狠地瞪着我。
“谢谢你……救了我。”
孟榆哼一声笑了起来，还以为她要干什么呢，没想到她一把抓住我的胸口，把我的脸强行拉了过来。
“别误会了，新人，我不是来救你的。”
“……”
“我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这丫头太危险了，还有，你这种麻烦的通灵体质一点防备都没有，下次可要小心了。”
她说了让我难以理解的意味深长的话，解放了我的胸膛，然后继续说道。
“把烟拿出来。”
“……啊？”
“你有吧，还有火机。”
“什么……什么？”
“别磨磨蹭蹭的，快点。”
我吓了一跳，打开摩托车后座盖，从里面拿出一盒没开封的烟和打火机递给她。
她又叫我点烟，我站在便利店前面，就像给流氓溜须拍马一样，给孟榆点着烟。
我看了看旁边，孟榆正吐着烟圈。
“那个，孟榆……”
“啊？”
“你的头撞到什么地方了吗？”
我很清楚眼前的孟榆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人，我寻摸着是不是刚才太过用力勒她脖子，导致哪里出问题了？继续说道 。
“如果身体不舒服，就去医院吧……我一会带你去。”
我胆怯地这么一说，她含着烟，哧哧地笑了，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我。
到底有什么好笑的？我实在搞不懂！
“喂，你还没注意到吗？”
“注意什么？”
“现在的我是孟榆，但也是别人。”
“咦……”
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简单地说，孟榆和我看起来像是同一个人，其实不是同一个人，你上次见过我，就是你在柜台前被一个女人差点儿勒死，没忘记吧？”
“那个时候……”
对了，我记得，在值班的那个深夜，我第一次见到孟榆时，她的表情和现在一样，用这样的语气说话，而且也吸着烟。
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看她都不像是在说谎，好像真的变了一个人，虽然身体是孟榆，这点毋庸置疑，但内在完全不一样。
简直就是双重人格。
“说了你也不明白，回头再去问孟榆吧！”
抽完烟，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我要回去了。”
“什么？别……”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有的话赶紧说。”
我拦住一脸惊恐的孟榆，问了最重要的问题。
“那个……那只猫为什么要找我”
“你想听”
她露出有点麻烦的表情，但还是解释了一下。
“那只猫盯上你的理由有两个，一是你太没有防备了，是通灵附体的最佳对象，二是你惹怒了那只猫。”
“怎么会……”
第一点还好，我能接受，但第二点我怎么也想不通，我怎么惹怒了那只猫呢？
明明是那群不良少年撞死它的，我在内心深处还一直为它感到可怜和同情。
“对猫来说，那些不良少年是可恶且想诅咒的人，但你却播下了自己被连累的种子。”
“什么？”
“你看到那只猫的时候，一定觉得很可怜吧”
“啊！”
她露出非常无畏的笑容。
“就是你那种多余的感情，半吊子的怜悯，引起了那只猫的愤怒。”
“可是，这……”
“你那样富有善意的怜悯它，只会激起它更深层次的愤怒，让它感觉自己死的凄惨和可怜。”
“……”
“你有些过分关心别人了，记住，一定要小心，在这里死的人都很容易成为麻烦，收起你那所谓的同情心，死了的人是无法接受所有怜悯的。”
“我……”
眼前这个是孟榆，也不是孟榆的人所说的这些话 ，虽然每个字我都听得很清楚，但连在一起我还是不太理解，可她镇定自若的样子让我不得不认真听她说话。
“好了，记得多照顾孟榆。”
她说了最后这句话，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