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灯心草
第五十四章
“笑笑，晚上想吃什么？”
“都行。”
“我马上下课了，你来找我，我们一起出去吃吧。”
这句言笑笑好久都没回，聂清湛等了一会，还是直接给言笑笑打了个电话：“喂，你在干什么呢？”
“刚做完一套模拟，现在要批改订正。”
言笑笑的声音没什么精神，听上去像是生病的人一样有气无力，事实上，这些天里她一直都是这个状态，聂清湛微皱了眉，温声细语劝道：“学了这么久，该休息一下了，出来一起吃个饭吧，再在小区里散散步，至少出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啊。”
“我没有时间。”
聂清湛坚持道：“你都好几天没出门了。”
言笑笑有些不耐烦地重复：“说了我没有时间！”
聂清湛沉默了片刻，言笑笑自知失言，也不再说话，两个人僵持了一会，言笑笑把电话挂掉了。
她这张模拟卷只考了243分，比她自己给自己定的最低底线还要少，又看到评论区好几个二百六、二百八的人打卡，这让她心急如焚，瞬间觉得自己哪儿都有不足，想弥补都无从下手。
言笑笑报名的不是聂清湛所在的中医科学院，而是首都中医药大学，但医院选的是聂清湛的医院，这个医院位于首都繁华地带，医疗水平在全国也是数一数二，分数自然很高，她知道自己的竞争对手大概率就是那些能考到二百八十分以上的牛人，就自己现在的这个分数，要怎么和那些人竞争？
言笑笑看着面前的模拟卷，只觉得无力又厌恶，她颤抖着手指翻看解析，一笔一划用力记下自己疏忽掉的知识点。
聂清湛进家门后没有第一时间找言笑笑说话，自己在楼下忙活了一会，才喊言笑笑下去吃饭。
言笑笑没有回应，聂清湛便上楼看她，就见到言笑笑蜷缩在角落，周围堆着好几本厚厚的教材，她心烦意乱地翻看着，畏寒一般颤抖着身子。
聂清湛一下子心疼起来，蹲下来抱住她，拿掉她手上的书，捧着言笑笑的脸让她看着自己：“笑笑，你怎么了？”
言笑笑面如死灰，说话时候嘴唇都是颤抖的：“聂清湛，我考不上了，我比别人差好多……”
聂清湛捡起地上的卷子，看了一眼：“不会的，这个分数不算低，我去年也差不多这个分。”
“你去年九月份就知道自己保研了，你九月份之前就能做到这个分数，可是现在已经十一月马上十二月了，我没有时间了，我差太多了！”言笑笑语气中满是绝望。
聂清湛知道言笑笑的心态崩溃了，他一下一下抚摸着言笑笑的头发，柔声安抚她道：“不会的笑笑，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这只是一次模拟而已。”
言笑笑只是摇头。
“笑笑，言笑笑。”聂清湛半是搀扶半是抱起她，“你不能再学了，现在跟我去吃饭，然后我们出去转转，或者看个电影玩个游戏，你现在太紧张了，真的要放松一下。”
言笑笑任由他将自己弄到了餐桌边。
聂清湛买的都是言笑笑平时爱吃的菜，糖醋里脊、番茄炒蛋、芥末虾球，这些天里，如果言笑笑没有特别说出想吃的东西，聂清湛就会买这几样，他记得这些都是以前言笑笑天天吃也吃不腻的。
言笑笑机械地扒饭，聂清湛给她夹什么她就吃什么。
“换衣服，跟我出去。”聂清湛今天是一定要带言笑笑出去散心。
“我还要背……”
“不差这一会，你背书时间太长了，脑子也需要休息。”聂清湛从她衣柜里一件一件拿衣服出来，“你不换我就帮你换了啊。”
说着他就真的上手去解言笑笑扣子。
言笑笑这下倒是有了反应，她冲他挑眉，挑衅意味十足，她不信他敢。
聂清湛于是心一横，直接面无表情地脱掉了言笑笑的毛绒睡衣，又去掀里面那件贴身的内搭。
言笑笑这下终于求饶：“好了，我跟你出去，我自己来。”
聂清湛舒了一口气，迅速离开楼上，将空间留给她换衣服。
两个人在小区里走了几圈，言笑笑忽然问聂清湛：“你去过酒吧吗？”
聂清湛摇摇头，又问：“你想去吗？”
“我也没进过，我们去看看吧。”
只要言笑笑能高兴，聂清湛自然是没有异议，他在手机上搜到了一家附近人气最高的酒吧，打车到了那里。
现在是夜晚，正是酒吧营业的高峰期，这个酒吧仿佛在办什么活动，放着非常有节奏感的音乐，震耳欲聋，彩色得灯光炫目得看不清人脸。
言笑笑在里面呆了一会，就拉着聂清湛要出来。
聂清湛耳膜还嗡嗡作响，虽然已经出了门，但里面音乐声透过门也依然清晰响亮，他为了让彼此都能听见，拖长了声音大声问她：“怎——么——了——”
“太——吵——了——”言笑笑也提高了声音回答。
然后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
言笑笑揉着自己的耳朵，好一会才感觉缓过来：“里面音乐声音真的太大了，我感觉好久没有听过这么响的声音了，震得我有点头晕。”
聂清湛不说自己也被吵得头晕，趁机借题发挥：“是不是因为你在家天天学习，太久没有出来，承受力变低了。”
言笑笑拍了他一下。
两人一直走到一处安静的地方才停下，言笑笑又问：“你去过网吧吗？”
“没有。”聂清湛不但没去过，还不理解，对于他这种不玩游戏的人来说，网吧是没有吸引力的，但他还是问言笑笑，“你想去吗，想去我们就去。”
言笑笑本来刚要说想，但犹豫了一下，眼神暗淡下去：“算了，我现在不能玩游戏，我开始准备考研以来，已经六个月没有玩游戏了。”
聂清湛眼看言笑笑刚心情好一点，提起考研又低落了起来，连忙截住话题：“那等你考完，我陪你玩，想玩多久玩多久，好不好？”
言笑笑看了他一眼，摇头：“不要。”
聂清湛担忧地望着她。
“你肯定打得菜，我才不跟你一起玩。”言笑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笑了一会，她拍了拍聂清湛肩膀，正色道：“放心吧，我没事的，我还要考到首都，和你长相厮守呢。”
聂清湛看着言笑笑，眼里的担忧一点也没有少。她穿着厚厚的棉袄，头发披散着，下巴因为消瘦显得非常尖，眉眼间就算是笑着，也掩不住深深的疲惫。
他想起她本是多么爱美的小姑娘，气温不到零下她绝不愿意穿得这么臃肿，每次出门都一定要精致到头发丝，笑起来能令他也不自主心情变好。可现在她站在那里，虽然依然很美，但却显得毫无生气，明明穿得很多，露出来的手腕和脖颈都瘦弱至极，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走。
聂清湛看着言笑笑，他说：“笑笑，就算不在首都，我们也会长相厮守。”
言笑笑的怔怔地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笑笑，你现在的成绩，已经可以稳上很多学校了，包括我们本校，很多学校都不保护一志愿，也就是说只要你分数足够高，就算一志愿放弃掉，调剂也不会影响。”
说到这，聂清湛握住了言笑笑的手，她的手很凉，被他包裹在手心里，一时半会也捂不热。
“如果不执著于首都，你会不会压力小一些……”看着言笑笑的表情，聂清湛又说，“不过是三年异地，不管你在哪里，读完研我们都能重新在一起。”
言笑笑渐渐听懂了他的意思，她的表情变化了几番，最后归于平静。
“聂清湛，就我们的专业而言，首都是排名最高的，如果我放弃一志愿，我的压力是会小很多，但是，不管我在哪，聂清湛，我都是不如你的。”
聂清湛眨巴着眼睛看着她，没明白。
言笑笑转过身，这些话好像有些矫情，她和聂清湛面对面说出来比较困难。
“和你在一起之前，我一直觉得，像你这样优秀的人，和我这样不思进取、自甘平庸的人，是两个世界的。聂清湛，我很感激你愿意拉我一把，让我在最颓废的时候还可以站起来。但是现在这已经不够了，如果我们要一直在一起，就不能一直由你拉着我，聂清湛，我要自己去你的世界。”
聂清湛从背后抱住她，这样他顺势就能在她耳边说话：“笑笑，我们总是可以在一起的，这些没有关系，我也可以不留在首都读博，或者就不读博也没关系，你去哪里，我去找你就是了。”
言笑笑摇头，笑了笑：“你说实话，你本来的计划是什么？接着读博，努力留在首都？你不打算回去的，是不是？”
聂清湛不说话。
言笑笑便接着说：“我们在一起，只有一种情况，就是我努力向前追上你，我不能让你为了迁就我而后退，哪怕一步。”
“聂清湛，我以为你知道的，你的目标和我，永远不会在对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