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六月雪
第五十二章
言笑笑没有骗人，在主任用力掰动她的大腿、牵扯到腰部时，她真的疼得眼泪都出来了，最后康复科主任的诊断也是软组织挫伤。
主任都发了话，陈维没有办法，只得放言笑笑回去修养。
言笑笑在宿舍度过了宝贵的三天。
这三天她真的谨遵医嘱，一直躺在宿舍床上修养，软组织挫伤不是大事，但她知道自己休假结束又要继续高强度的体力劳动了，如果想让之后的日子好过一些，她确实得靠这宝贵的三天养好才行。
尚思弦这个月非常清闲，只需要上一上午班，她中午回来的时候，会帮言笑笑带饭。
然后下午两个人在宿舍，各自学习看书，不时聊聊天，多是言笑笑讲她在康复那些罄竹难书的悲惨经历，和之前的几个月刚好反了过来。
“蒋莉不是不让我坐在办公室吗？但是走廊又太吵了，我没办法看书，我就说我要准备考研，有没有别的地方让我坐着啊，结果陈维把我带到楼道堆垃圾的地方，说那边安静，我可以坐在楼梯上。”
尚思弦已经觉得过分了，刚想骂，言笑笑制止了她，又接着说：“其实如果是这样也还好，最恶心的是你知道他说了什么话吗？他说，这里多好，有吃有喝的。”
“我去！”尚思弦忍不住骂了一句。
“我都不知道他是故意恶心我呢，还是真的觉得这个玩笑很好笑，反正他经常说些听起来很难受的话，然后我要是不高兴，他就说他只是开玩笑。”
尚思弦深有感触道：“这种人最讨厌了！”
言笑笑喝了口水接着说：“而且我发现了，陈维是天天暗搓搓说些冷嘲热讽的话恶心我，蒋莉就是直接说那种很有敌意的话。那天我下班了之后，都走出医院了，蒋莉突然打电话让我回去，说有个病人蜡疗刚结束，让我回医院去把拆掉。”
尚思弦忍不住插话：“你下班了还就为了一块蜡把你喊回去，他们自己没手吗，拆一点能累死他们？”
“我肯定不愿意回去啊，我就说我已经下班了，结果蒋莉居然直接说‘原来你们中医药大学的学生就这德行’。”
“我靠！”听到这话，尚思弦一拍桌子，“她怎么敢的啊！她自己上的是什么垃圾学校？言笑笑你要是没骂回去我都看不起你！”
言笑笑也拍着大腿，极其懊恼：“我当时反应不过来啊，我都气得不知道说什么了，就直接把电话挂了。”
“你怎么每次吵架都反应不过来啊。”尚思弦恨铁不成钢。
病假的最后一天晚上，言笑笑当着视频里聂清湛的面在宿舍有限的上铺打滚，哀嚎着不想面对。
“我不——想上班，不——想面对那两个货呜呜呜。”言笑笑唱歌一样的嚎个没完。
聂清湛一开始心疼地安慰，安慰着安慰着突然捂着脸笑了起来。
言笑笑一下子坐起来指着他：“你笑话我！”
“没有没有。”聂清湛见已经被她看见了，索性都不再掩饰，笑得肩膀都在抖，“你太可爱了。”
言笑笑苦着脸装哭：“我想想要上班都难受死了，你还笑，喂聂清湛！你女朋友真的好——难——受——啊”
聂清湛笑完了之后，目光温柔地看着她：“言笑笑。”
言笑笑捂住嘴手动为自己噤声。
“我六月份回来拍毕业照。”
六月份出科，六月份聂清湛回来。
言笑笑之后的每天都在朋友圈重复分享一首歌，河图的《到六月了吗》。
她分享到第三次的时候聂清湛还问了一下：“你最近好像很喜欢这首歌，你最喜欢的歌手不是江澜了吗？”
言笑笑回复他：“内容不重要，看歌名。”
她发了那么多天，加了她微信的陈维自然也看得到，他还稍微有些自知之明，在去小房间拿她包好的蜡块时，讥讽了句：“这个科呆够了是吧？是不是就等着六月份出科了？”
言笑笑用塑料手套上方露出的手臂处擦了把汗，“哐”得一声将新拿出的一格滚烫的蜡块拍在桌上，大大方方回答道：“是啊。”
陈维得脸色就变得很差，看着言笑笑手上的活厉声道：“包仔细一点，已经有病人投诉说你的蜡没包好弄脏衣服了。”
“你第一次给我示范的时候也是这样包的。”言笑笑冷静陈述事实。
陈维盯着她，又换了个方向：“你请假了三天，六月份你也能不能走，要多来三天补回来。”
临床教学部明明规定请假超过七天才要补，言笑笑刚想反驳他，蒋莉便出现在门口，当作言笑笑不存在一样，直接对着陈维大声道：“那边蜡不够用了，你让她包快点。”
言笑笑当然没有多留三天补假，五月三十一日下午一到，她就直接上楼找了那位之前给她验伤的主任签字盖章。
主任每天上班路过小房间时，言笑笑都一边包蜡一边大声跟他打招呼，也算混了个脸熟，他将言笑笑的辛苦工作都看在了眼里，关心了几句言笑笑腰伤恢复得如何，就给她签了字。
言笑笑成功出科，没再回康复大厅，一出门就删掉了陈维的微信。
但她忘了擦小黑板上自己的姓名和电话，所以陈维在之后又给她打了七八个电话，言笑笑接了一个，陈维一张口就是威胁她不给她签字出科，言笑笑大笑三声直接挂断拉黑。
这个闹得很难看的月份终于过去了。
让言笑笑稍稍有些安慰的是，后来她在别的科室听到八卦，知道了她不是闹得最僵的，在她之前，今年二月份在那里实习的是个男生，去了两天就跟陈维吵了一架，之后每天指着陈维破口大骂，最后连字都给没签直接走了。
“那个男生是你们学校的，后来听说康复大厅的人对你们学校的学生都有点偏见，所以如果你们中医药大学的去实习，他们问是哪个学校的，能不说就别说，否则会被整得更惨。”过来人讲述八卦的时候，还特地叮嘱了一句。
言笑笑目瞪口呆：“还有这等渊源，我知道的好像太晚了。”
聂清湛回来拍毕业照的这天，言笑笑一大早就坐车去了新校区。
新校区校门前的标志性雕塑摆上了阶梯，言笑笑到达的时候，正好是聂清湛那个班列队拍照。
言笑笑在人群中一眼就看见了聂清湛，他穿着学士服，领口露出的白色衬衫衣领和学士服上医学生的白色垂带相呼应着，也称得那张俊秀的脸、清透的眸子宛如天光下浅蓝海水般令人惊艳的明秀。
就像……就像她曾在长滩岛见到的，雪白沙滩映衬下的梦境一般的淡蓝色海水，是本以为世间不会有的美景，却在某一日突然近在眼前的欣喜。
言笑笑静静站了一会，想要等聂清湛拍完照再喊他，但聂清湛还是看见了她，在按下快门的一刹那，他将头转向了她站的方向，露出了笑容。
等这个班的同学拿到这张毕业照成品时，会发现聂清湛是唯一一个没有看镜头的人，他对着侧前方的某一处微笑着，眼睛亮亮的。
拍完集体照就是同学之间自己拍照的时间，言笑笑跑向聂清湛，在他面前转了个圈：“看我看我！”
聂清湛笑着点头：“看到了，怪不得你昨天问我的领带是什么颜色的。”
聂清湛在学士服里穿了白衬衫，打着蓝色、银色与黑色相间的格纹领带，言笑笑特地穿了一身制服来配他，白衬衫，冰蓝色与黑色相间的格裙，还有同色系小领结。
“实在没有和你的领带一模一样的颜色了，这已经是我衣柜里最相似的了。”言笑笑还是觉得有点遗憾的。
聂清湛摇摇头：“其实你可以提前告诉我，我们一起买一样的就好了。”
“那不行，我要给你惊喜的。”言笑笑拍拍背着的相机包，“我专门借了相机！你去找关系好的同学照相吧，我来给你们拍！”
身边的同学们已经自发找到了想要一起拍照留念的人，男生们爬上了学校门口那块大石头，做出各种搞怪的动作，女生中甚至有人带了打光板，请了摄影师，去学校其他标志性建筑拍照留念。
聂清湛往周围看了看，露出有些尴尬、又有些为难的表情。
言笑笑明白了，试着问：“室友……也没有吗？”
聂清湛摇摇头：“我来了老区之后就一直住在爷爷家。”
言笑笑顿了顿，踮起脚伸手揽住聂清湛的肩膀：“没关系！我们俩去拍情侣照！”
聂清湛点点头。
“聂学霸，可以跟你合个影吗？”
身后传来怯生生的女声，聂清湛回头，见是一个宿舍的四个女生，他叫不出名字，尴尬地站着。
言笑笑已经抢先替他答应了，高兴地拉开了距离举起相机：“好呀好呀，我来帮你们拍！”
四位女生便高高兴兴自动分成了两拨，一边两个把聂清湛围在了中间，头都歪向他那一侧，比了“耶”的手势。
言笑笑示意聂清湛统一手势，然后找好了角度连拍了好几张。
“好啦，回头聂清湛会把照片发给你们的！”
送走了这四位女生，别的女生见状也大胆地过来请求合影，聂清湛一开始有些僵硬，不知道做什么表情好，后来还是很僵硬，于是全程面无表情，不过他的同学们最习惯的也就是他这个表情了，所以大家都很开心。
“聂清湛，我们男生拍合照了，你干什么呢，还不快过来！”
“老聂，合照完你必须跟我们仨再照几张，好歹大一大二也是室友吧，你不能只跟女生照相忘了你老室友们！”
“聂学霸，等下跟我也照一张吧，让我沾沾喜气，今年也能上岸！”
远远地有男生也开始招呼聂清湛，聂清湛回头看言笑笑，言笑笑笑着对他挥挥手：“我在这等你。”
聂清湛回到言笑笑身边的时候，言笑笑正用镜头对准一朵小花，聂清湛给她递冰淇淋，言笑笑接过来，一口咬掉了上面那个尖尖：“拍好啦？”
聂清湛点点头，要帮言笑笑拿相机。
言笑笑对他的学士服很感兴趣，摸摸这里摸摸那里：“真不错，穿上感觉特别有学问！”
“我脱下来给你穿穿？”
“不用，我明年就能穿上了。”言笑笑拿过相机对准聂清湛，“既然你和同学拍完了，下面就是我给你拍照的时间了！”
聂清湛自然没有异议，问她：“你很会拍照吗？”
“对啊！”言笑笑凑近他，意有所指道，“之前不是给过你一本我的个人写真吗？你不会弄丢了吧。”
聂清湛立刻就想到了上面的画面，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没有，怎么会丢。”
言笑笑便高高兴兴道：“那就好，现在由我来给你拍照，我也要有一本你的相册作为私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