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欣慰
“但讲无妨。”孙承宗大笑着说道：“能让你提出举荐的人，肯定是了不得的人物。”
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就欢乐了起来。
陪在一边的孙鉁脸色有些诡异，觉得父亲似乎状态有些不对。
孙鉁很了解父亲，父亲恐怕不会这么说话、这么办事，即便眼前这个人是他的同年、是他的同乡。
“我要推举的这个人就是张少聪。”李启年笑眯眯的说道：“这个人的名气不小，他的才具品格你应该是了解的，所以我推荐他。”
闻言，孙承宗有些诧异的问道：“关西夫子弟子？”
“是啊，就是他。”李启年点了点头。
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就变了。
孙承宗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静静地沉思了起来，似乎不想说话。
孙鉁站在旁边，脸色有些迟疑。
关西夫子，听这个称号就知道他是关中人。
冯从吾，陕西西安府长安县（今陕西省西安市）人。这个人的名气非常大，门生故旧也非常多。创办关中书院，人称“关西夫子”。
冯从吾是明代关学把程朱理学和陆王心学融合的集大成者，可以说是一代学问大家。
在官场上，这个人也非常有名，一度出任大理寺少卿、左副都御史，官拜工部尚书，可以说是大名鼎鼎。
他的这个弟子，孙承宗也听过，只不过比起师父差得不是一点半点，官职最高也不过做到了一省布政使。
一般听来，掌管一省的官员也的确是大官了，可是对于中枢的这些大佬来说，还真没放在心上。
按理说这个人拿不到孙承宗的台面上来，尤其是在这个特殊的时候就更不会了。朝廷那么多大佬都没有定下来，何必要去搞一个张少聪？
是不是有些太早了？
这件事孙鉁都能看得明白，孙承宗就更能看明白了。
张少聪这个人是冯从吾的弟子，冯从吾是东林党在关中的首领，这也就意味着这个张少聪也是东林党。
孙鉁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次的事麻烦了！
冯从吾在东林党中的地位很特殊，当初魏忠贤的在陕党羽为迎合魏禁灭东林书院的旨意，派人捣毁关中书院，并将中天阁内供奉的先圣塑像拖出“掷之城隅”。
冯从吾见自己呕心沥血经营多年的书院毁于一旦，悲愤成疾，第二年便去世了。这个人在东林党中有很高的地位，甚至在读书人中也有很高的地位。
父亲当年也被说成是东林党，甚至登上了魏忠贤的东林点将录。外边很多人都把父亲当成了东林党。
自从父亲做了内阁首辅之后，很多人在看着父亲。有的人就觉得父亲应该大力提拔东林党人，毕竟人家名声好，和阉党也不对付；再加上父亲也是东林党，这么做就很应该。
可是一直以来，父亲都迟迟没有动作。只是没想到人家这次找上门来了。
孙鉁有些担心的看着父亲。
这件事要是应对不好的话，大好局面都会毁于一旦，可以说这是一个进退两难的事。
过了一会儿，孙承宗笑着问道：“你想推荐张少聪坐什么位置？”
闻言，李启年的眼睛顿时就一亮。
有戏！
李启年极尽自己所能的夸奖张少聪道：“张少聪这个人极为擅长精算，又在地方主政，是一个很有能力和经验的官员。我觉得他做户部侍郎就比较合适。”
孙承宗的眼睛顿时眯了起来，再一次没有说话。
一边的孙鉁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些人的胃口实在是太大了，原本只是以为他们想让张少聪出来做官而已，没想到居然还觊觎户部侍郎之位？
提拔这个张少聪所代表的意义实在是太大了，首先就代表东林党的全面复兴，这对于现在的朝堂来说意义重大，对于观察朝堂走向的人来说更是意义重大。
其次就是父亲的立场也会被确定下来，无论父亲承不承认，所有人都会觉得他是东林党，他提拔的也是东林党。这样一来，父亲会招致其他党派的攻击。
可是如果不同意，东林党也会找父亲麻烦。这次东林党找上门来，摆明了既是协商也是威胁。
你答应就是协商，你不答应就是威胁。
孙鉁不禁有些恼怒的看向了李启年。
这就是父亲的同年、同乡，兼好友？
孙承宗迟疑了片刻说道：“这件事恐怕不太好办。”
“没关系，”李启年想了想说道：“有什么难办的，你都可以说。朝廷现在缺有用之人，你向朝廷举才也是为国为民，无论是外面还是朝堂上，都会理解的。”
孙鉁瞳孔一缩。
这就是东林党的许诺了。只要你帮我们举荐这个人，我们就会动用我们在朝堂和朝堂外的力量支持你。
反过来听就是，如果你不这么做，我们就会动用朝堂和朝堂外的力量反对你。
孙鉁有些担心的看向了父亲，想看看父亲怎么选。
迟疑了片刻，孙承宗抬起头笑着说道：“这件事，我还要琢磨琢磨，另外也要和其他人商量一下。不过你说的有道理，朝廷的确是急需人才。”
李启年笑着说道：“是啊，张少聪的事如果能成，那也算是给天下人开了一个榜样。到了那个时候，忠正之臣盈于朝堂，大明盛世指日可待！”
“好好好，喝酒。”孙承宗点了点头。
接下来，两人又是谈天说地、喝酒畅聊，仿佛刚才的事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样。
站在外面的孙鉁听着屋子里的谈笑声，总觉得有些诡异。
吃过饭之后，孙鉁代替父亲把李启年送了出去。
等他转回来，发现父亲正在喝茶。
孙鉁径直走到父亲的面前，说道：“父亲，人已经送出去了。”
“你怎么看？”孙承宗眯着眼睛问道。
“有备而来，而且来者不善。”孙鉁黑着脸，皱着眉头。
孙承宗端起茶水喝了一杯，笑着说道：“是啊，有备而来，而且来者不善。”
话语之中，透露着一些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