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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薨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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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 徐夙从没想过要和别人说。

    很多年前,他也曾满腔希望要像父亲一样辅佐君王,打造一个太平盛世。

    可现在这种话, 他却已经没有资格说了。

    当踏上复仇路的那一刻起, 他就已经舍弃了正与善。

    每一次玩弄权术都只是为了满足他最阴暗的目的,铺再大的局都没有与家国大义没了任何关系。

    即便望着平成殿,他也能用余光瞧见小公主的表情。

    她正用十分玩味的目光看着他。

    不过的确,这些话由他来说,未免太过可笑了些。

    她笑得更加放肆,说了一句:“我就知道。”

    徐夙微微侧目。

    而望向她眼中时,他才发现, 她好像带着得意。

    “什么?”他问道。

    元琼耸耸肩:“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你选择哥哥,除了因为他能替你复仇以外, 一定还有些别的理由。”

    小公主一直擅长见人说人话, 徐夙也很给她面子:“我们瑞瑞一直很聪明。”

    “我说真的, ”元琼别开眼没再看他,用着最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 “因为你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啊。”

    她无数次想过,如果徐夙没有经历过去那些, 他现在又会是怎么样的人。

    不管她怎么想,都觉得他还是会做一个臣子, 站在一个圣明君主的边上,做君王最信任的那个臣子。

    许一国昌盛,造一世太平。

    注意到那道些许炙热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身上,元琼又转过头, 悄悄伸出手捏了捏他的小指。

    徐夙探向黑夜中那双明亮的眼,略带掩饰地侧过头,避开了她的目光。

    太亮了。

    陪她站在哪里,都分外的亮。

    “不过,”元琼不轻不重地点点他的小指,不满中带着撒娇意味,“你把哥哥说得真好。”

    听着她用羡慕的语气喟叹,徐夙被她捏着的小指轻轻勾动,握住了她细嫩的食指。

    他感受着她柔软的触感,低声道:“怎么还吃起太子的醋了。”

    他没什么兴致去和那一堆老臣待在一起。

    在这里闻闻酸味,也不错。

    -

    平成殿内,原医官正跪在赵王的身边,眉头紧皱。

    见原医官起身,元琛上前问道:“原医官,父皇如何了?”

    原医官佝偻着腰行礼:“回太子殿下,陛下实在是太过操劳,已是这个时辰还在平成殿中批阅折子,这才会体力不支——”

    “行了,”赵王面色苍白地打断他,“都到这地步了,原卿你也不必多说了,寡人就是再不想死,也逃不过老天的安排。”

    原医官脸色一变:“陛下福泽绵长,此回定能渡过难关。”

    赵王还想说什么,胸口却剧烈疼痛起来,一阵猛咳。

    子奇急忙递上帕子。

    赵王接过,虚弱地挥了挥手,屏退了原医官和其他宫人。

    殿中只留下了元琛和子奇。

    赵王无力地靠在座椅上,他不是不想回寝宫躺下,而是此时已经没有精力再动了。

    他将用好的帕子递给离他很近的元琛。

    元琛淡淡地看了一眼,没有接。

    赵王那重重的眼皮很难抬起来了,可他还是用力仰头,看向了自己那个清润却莫名冷漠的儿子。

    他的手不受控地颤抖着,最后还是子奇看着眼色,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接过他手里的帕子。

    赵王的嗓子嘶哑不堪:“元琛,寡人知道你心里有怨,怨寡人要将元琼嫁往晋国,可是寡人也是为了赵国好,你应该明白的。你整日和徐夙待在一起,可他不是什么好人,寡人不除掉他,他夺走权势,夺走元琼,未来也会夺走你的位子,咳咳……寡人是为你好……”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费了很大的力气。

    元琛冷冷地看着他,听他用尽了最后的感情,还在说这些美化自己的话。

    “父皇,歇息吧。”他不想再听,也没什么可说的。

    他对这个父亲没有太深的感情。

    从他知晓这个人对瑜宜和甄莲做的那些事后,能与这个人维持表面和平已是他最大的宽容,更何况后来又出了元琼的事。

    许是将死之际,是人都会害怕。

    高高在上的一国之主,死时竟然更加害怕自己就此孤零零地消失在这个世上,再无一个人会记得他。

    赵王不肯罢休地想得到元琛的回应:“元琛,寡人没有你想得那么无情,至少一直以来,寡人从来没动过你。”

    “寡人……”他顿了顿,想与自己的儿子拉近点距离,又改了口,“父皇对你的期望是最高的。”

    这次元琛开口了:“父皇,您没有对儿臣怎么样,不是因为您对儿臣的期望高,而是因为儿臣从来都没有做过什么违逆你的事,儿臣做的事向来顺您的心。”

    最后一层遮羞布被无情揭下,赵王哑声吸了口气,突然一口气回不过来,再度咳嗽了起来,他拍打着胸口,好像五脏六腑都要被咳出来般。

    “不是这样的……”赵王伸手要去抓元琛,他下意识地去解释,“咳……咳,不是这样的……”

    灯烛跳了两下,将这个老人照得可怜又可悲。

    “父皇。”元琛蹲下来,握住了赵王那双老迈的手。

    赵王的眼睛亮了亮,像在死前看到了一丝希望。

    他这一生到底是可以圆满的结束了。

    可元琛只是一点一点地凑近他,伏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赵王眼里的光立刻灭了。

    似是难以置信,他张了张口,眼眶和脸颊的两边深深地凹陷了下去,直到最后,他都没能说出一句话。

    甚至没来得及宣王后和子女进殿,他就这么突然地死了。

    死得无比孤独、无比凄惨。

    而他留在众人心中的最后一幕,只剩下子奇在平成殿外颤声喊出的那句“赵王薨了——”

    群臣齐跪,从此,再没有赵贤文王。

    -

    众臣已散。

    直到此时,元琼才走到平成殿前。

    她没能见到父皇的最后一面,但她就算进去了,大概也不知道该和她的父皇说些什么。

    如果没有前些天的事,那么她可能永远都会做父皇的小棉袄,享受着他的宠爱。

    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见到元琛从殿中走出,元琼抹掉眼角那点眼泪迎了上去:“哥哥。”

    元琛柔和地对她点了点头,又朝站在一边的俪姬行礼。

    俪姬托起他,转向元琼:“元琼,以后要喊皇兄了,元琛毕竟继承了王位。元琛,母后也是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了,你既选择继位,以后行事便只能以天下人为重了,但也照顾好自己,别太累着了。”

    王君薨逝,王后陪葬。

    俪姬这番话,像极了遗言。

    元琼急了,她推元琛:“哥哥!”

    元琛亦蹙眉:“母后,既是以天下人为重,母后亦是天下人,儿臣废了这条规矩又如何。”

    俪姬摇头,心意已决:“规矩就是规矩。”

    谁都无法说服谁。

    僵持之时,一直未说话的徐夙开口:“王后若是陪葬,恐怕只能在棺椁中看着公主嫁给臣这种人了。到时候若是公主被欺负了,太子日理万机,连个娘家人都找不着。”

    元琼睁大眼,他在说什么啊!

    这什么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劝说方式啊!

    但偏偏,徐夙抓得确实准。

    俪姬是真的将元琛和元琼当成亲生的来养,她操心了这么多年,要说走之前有什么不放心的,就是这两个孩子。

    俪姬敛容屏气:“徐正卿这么和本宫说话,是不是放肆了些?”

    徐夙无波无澜亦没有接她的话,只是道破:“您这女儿难道还比不上皇家的破烂规矩吗?即便殿下废了这规矩您都不愿?”

    俪姬沉默了。

    当然不是。

    徐夙适当地说道:“陛下还未入殓,王后还能再考虑考虑。”

    一言扭转,王后再未说话。

    元琛勾了勾唇,便让母后再考虑考虑。

    明日一早便废了这规矩。

    徐夙又站回元琼身后,她安下心来,问起一开始想问的:“哥哥,你在里面这么久,父皇都与你说了些什么?”

    静默许久,元琛身后的手交叠,指尖微凉。

    半晌,他道:“父皇说,他对不起你。”

    元琼一怔:“……真的吗?”

    元琛点了点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1

    元琼低下头,心底的酸涩到底还是涌了上来。

    这样也够了。

    元琛望向在夜晚显得格外单薄的平成殿。

    殿里那些虚情假意的话,他一句都没有说。

    他无意为他那位父皇圆什么形象,这么说不过是希望元琼能好受一些,至少如今在她的心中,她与她父亲的事到底是有了个结果。

    元琛嘴边噙着奚落。

    自己可能也意外地是个心狠的人。

    不然,他怎么会告诉父皇最后那句话。

    ——父皇,儿臣其实没那么规矩。您没发现厉火符不见了吗?您最引以为傲的、只听您一人号令的厉火营,早就是儿臣的了。

    而这句话,却在暗处经历着几番弯弯绕绕,传到了另一人的耳中。

    ……

    应毕时再度来到与那人见面的老地方。

    “厉火符找到了吗?”

    “还没有。”

    与他说话的人额间青筋凸起,语气有些不耐烦:“养你们这些废物有什么用?”

    应毕时低头:“您息怒,虽然没有找到厉火符,但是厉火符的下落至少有了眉目。”

    “说。”

    “厉火符是被陛下拿去了。”

    那人有些惊讶地回过头来,语调扬起:“陛下?”

    应毕时心头一惊。

    太子殿下继位,虽还未行继任大典,也理当称陛下。

    但他还是改口:“是在太子殿下那里。”

    沉默半晌,那人忽地压抑着胸腔的气息笑了起来,那笑里带着点狂:“我竟然没想到他有这样的城府和心思,他藏得可真好啊。”

    应毕时辨不明他现在的情绪是好是坏,低头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怎么办?”那人止住了笑,“当然是去找,继任大典前,捅破天都得把他手上的厉火符给抢过来!”

    -

    俪姬蹙眉看向元琼和徐夙两人,这些日子以来宫中流言四起,她的心中还是膈应着。

    元琼有点无措,向元琛求助。

    元琛收到她的目光后笑了笑:“徐夙,天色晚了,你将元琼送回去吧。”

    元琼朝元琛悄悄竖起大拇指,行了个礼后,没等俪姬再说什么,拉着徐夙就走。

    身后传来元琛温柔解释的声音:“母后,那些流言,儿臣都能压下来。即便您不相信徐夙,还不相信儿臣吗?儿臣不会害元琼。”

    元琼抿了抿唇,心里一阵暖。

    两人匆忙过来,没有带人,也没有提灯。

    徐夙牵着她向成月殿走去。

    因为方才的事,元琼想到了什么,唤了他一声:“哥哥知道你……立血契的事吗?”

    默了默,徐夙答道:“不知道。”

    元琼大惊,她一直以为徐夙应该是把这件事告诉了哥哥的。

    但想想也是,若是哥哥知道的话,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来和自己说。

    她步子有些漂浮。

    也不知道哥哥知道之后会怎么样,会大发脾气吧……

    但是、但是哥哥一向疼她,只要她好好说……

    徐夙侧头见她如临大敌的样子,拨开她额角被吹起的碎发:“臣会和太子说的。”

    元琼要点头,可是想了想又说道:“算了,还是我去和哥哥说吧。”

    过了会儿,徐夙问道:“为何?”

    他怎么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元琼没好气地答道:“怕你被哥哥剐了。”

    徐夙颔首:“要是被剐两下就行的话,臣倒也是愿意的。”

    元琼就是随口说的,但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倒多了几分认真。

    她用力捏了一下徐夙的手,警告性地瞪他一眼。

    徐夙指腹摩靡她的手背,不说话了。

    地上不知道哪个宫人不小心打翻了水,徐夙牵着她绕开。

    往前几步刚过转角,大概是打翻水的人回来了,有两个人在闲聊,一个内侍和一个宫女。

    元琼本来是不注意的,但奈何夜间太过安静,他们两人说话的声音听来很是清晰。

    远远传来内侍扫去水渍的唰唰声,他嘴里念道:“你说徐正卿和公主的事是真的吗?”

    宫女声音尖得很:“还有什么假啊?你不知道吧,好多年前公主和徐正卿就不清不楚的了,有人在静心堂看见的。”

    内侍惊讶地“啊”了一声。

    勉强算是桩陈年旧事,冷不丁被人挖了出来,元琼觉得有些好笑。

    她摇了摇头,拉着徐夙要走,却听那宫女又说:“想不到吧,公主看着单纯可爱的,实际心思也重得很,把徐正卿都搞到手了。”

    内侍胆子小,一阵嘘声,就怕她说话被人听到。

    宫女“嘁”了一声:“怕什么,陛下薨逝,谁有空管我们啊。前几天陛下让公主嫁往晋国,结果徐正卿一回来这事就黄了,谁不知道里面都是徐正卿在转圜,公主不就是利用徐正卿吗?而且你看看这几天公主往西元宫跑得那么勤,好姑娘能那么做吗?”

    小内侍似是被说服了,有点头的意思。

    只是他下巴连个角度都没抬起来,便猛地跪倒在了地上。

    “参、参见……徐、徐正卿,公主殿下。”

    方才牙尖嘴利的宫女僵住,也扑通跪倒在地。

    元琼瞄着徐夙面色生寒,她扯了扯他的袖子。

    倒也不是她闲得要替说这种难听话的人求情,而是悠悠众口,根本堵不住。

    今日他处置了这么一个,明日跳出来的之会更加笃定这人说的是真话。

    徐夙抽出袖子,冷笑着蹲下:“抬头。”

    宫女立刻抬起头来。

    寻常人不知徐夙真面貌,只知道他端方中透着些难以接近,这样的人最招女子喜欢。

    那宫女也有几分姿色,思忖着自己虽然说了公主的坏话,却没有说徐夙一点不好,便做出弱不禁风的样子:“徐正卿,奴婢错了,奴婢一时糊涂说错了话,您帮奴婢劝劝公主,莫要与我们这种低等人计较。”

    这等可怜模样和变脸速度,元琼甚至忍不住想为她鼓个掌。

    这下她也忍不住了,她还就得来计较计较了。

    不过徐夙伸手挡住了元琼,看那宫女时就像看着什么脏东西:“嘴快就把舌头割了,糊涂就把脑袋下了。”

    宫女没想到会是这样,大惊失色,“徐正卿饶命!”

    徐夙嗤笑,站了起来。

    “你应该庆幸今日公主在,我追了很久才追回来的宝贝,她命我积点德求个好报,今日只好留下你这舌头和脑袋了。”

    “谢徐正卿!”

    “谢我?”

    宫女方觉不对,又对元琼重重磕头,“多谢公主!多谢公主!”

    元琼手指压了一下嘴角。

    明天开始大概宫里就会开始传徐夙如何追求自己了。

    ……

    徐夙将元琼送回成月殿。

    两人面对而立,他忽然说道:“还是臣去说吧。”

    元琼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在说血契的事。

    她有些担心:“你行吗?”

    徐夙平静道:“总要说的。”

    元琼更忧心了,习惯性地拽了拽他的袖子。

    徐夙任由她拉着,弯腰吻上了她的额头:“放心,有臣在,天塌不下来。”

    -

    又过一日,宫里的流言果然变了风向。

    很明显的是,元琼去西元宫的路上,宫人们看她的眼神变得不太一样了。

    ……好像带了点艳羡和赞叹。

    元琼在西元宫用过早膳后,徐夙象征性地问道:“棋还学吗?”

    她每次都输,狡黠一笑:“不学了,只要不学就不会输。”

    徐夙气息微动,无奈得很。

    想了想,她又有点不痛快地说道:“我是不是你教过最不聪明的学生了?”

    徐夙挑眉,像是仔细回忆了一下,答道:“可以这么说。”

    闻言,元琼粉拳一捏,作势就要敲他肩膀。

    徐夙捉住她,低声笑:“臣没教过别人。”

    清晨树下的风不带热意,吹起他长长的衣袖,将他的轮廓衬得分外柔和。

    元琼呆了一下,也笑了起来,满眼的灿烂:“徐夙,你今天可真好看。”

    “公主用‘好看’来形容臣?”徐夙似笑非笑。

    “好看,好看,好看。”元琼连说了三遍,“我是不是没告诉过你,你就应该多笑笑,本公主喜欢你这个样子。”

    喜欢看他开心。

    徐夙眼神划过她的唇。

    像个小鹦鹉似的。

    小鹦鹉却还没说完。

    元琼挣开他,想起了前几日在话本上看到的故事。

    她弯下腰来,一只手撑在桌上,一只手勾起指节描了描他嘴角的弧度:“徐爱卿,如果你是女子,一定是个妖妃,会祸国的那种。”

    一瞬间失重,元琼腰上一凉。

    徐夙把她拉到了自己腿上,沉沉道:“公主喊臣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元琼忽地收了笑。

    她想起了他的字。

    以前不知道他为何厌恶别人喊他的字,如今她好像有点明白了。

    “息语。”她环住他的腰,抬头亲了亲他的下巴,“我能喊你息语吗?”

    作者有话要说:  1出自《论语·泰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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