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鹦鹉说话
外面阳光明媚，风朗气清。
一只伤痕累累的小小鹦鹉被宫女安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她正细细一处一处地涂抹药水，湿漉漉的羽毛沾成一块一块，不用看，温若都知道自己像个落汤鸟。
突然温若豆豆眼聚起点精神，三皇子浩浩汤汤带着一行人走了过来。
“听说父皇新养了只蠢鹦鹉，几日学不会话，就是这只？”三皇子一脸高傲，眼中放出精光看着温若道。
宫女回着是，温若看着三皇子脸色只觉一股不祥预感扑面而来。
果然三皇子阴恻恻开口：“蠢笨无用的东西就应该毁掉，小小一只鹦鹉烤起来羽毛着火一定有趣，鹦鹉肉，我还未尝试过呢。”
宫女急急道：“三皇子殿下，陛下交代留着回来处置……”
话音未落，三皇子已经亲手将鹦鹉抓了起来，温若只觉自己的翅膀被倒立拎得要断掉了，鹦鹉小小的脑袋左右摇晃着，鸟喙不断想要啄三皇子的手，奈何鸟脖子太短怎么也啄不到。
鸟眼中一片深色大地闪过，温若这只鹦鹉已被人狠狠地抛到了架台上。
眼见那铁做的叉子就要刺穿自己的身体，她极力调动自己的翅膀，噌地一下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但她初次当鸟，怎么飞也飞不起来，扑腾着翅膀极不协调地往架台坠落。
下方已经架起了一盆火，正熊熊燃烧着，温若一下被烧伤翅膀，整只鸟着起火来，勉力调转方向滚落在地，她已经再无余力滚掉身上的火苗了，小脑袋软趴趴的歪倒在一边。
恍惚之间，闻着一股烧焦的肉香味，温若只觉自己将要被烧熟死去了。
“啪！”
一股清凉之意袭来，一杯茶水被人泼向自己，温若半阖着眼望去。
太后正坐在石桌椅子上，口气嗔怪说道：“这是你父皇新鲜玩意儿，弄死了他可要训斥你。”
三皇子不服，“不过只蠢鸟，死了再养一只便是。”
“这鸟一直没开口，你父皇已经逆胜心起，尤其今日不可杀生，你要是喜欢玩，自己养只。”
太后轻描淡写说完，吩咐人将温若送回去。
一宫人将鹦鹉捡起关进笼子里，温若整个鸟身秃焦秃焦的，一股股痛意，止不住颤抖着。
跨过宫殿路上，温若居然看到卫垣小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衣不蔽体，满身伤痕，就像只被他们养在院外的小狗一样。
鹦鹉小脑袋偏了偏，眼圈发红，吧嗒吧嗒掉下泪来。
卫垣这是从小就没好过一次啊，她内心发憷，只想狠狠痛哭一场，这鸟要如何救小卫垣？
她真的太惨了，卫垣也真的太惨了。
很快鹦鹉被送回了晏平帝那，不过此时他正与人说着话，没空教训这只鹦鹉。
“哦？你是说十年一祭现出不稳异象，皇室将会凋零？这简直荒谬！是谁在诅咒皇室？”晏平帝大怒道，噼里啪啦摔着杯子。
“陛下，钦天监显示异象确实如此，为今之计是解决异象。”
鹦鹉小脑袋微微抬起，鸟眼转动了下，十年一祭出了异象？皇室凋零？
凋零？难道卫垣会死？
温若内心吓一跳，连忙否定那可怕想法。
卫垣看上去现在有八九岁了吧，到时被太后抚育上玉牒，他怎么可能会死？
这时晏平帝摔完周围所有物件，来到鹦鹉面前，眼中带着浓浓杀意，“怎么成这副模样？”
一旁内侍惶惶然道：“陛下，这鸟被三皇子看上，皇后娘娘刚送回来。”
晏平帝嗤笑一声，伸手掐住了鹦鹉脖子，温若喉咙被死死桎梏住，翅膀不断拍打着。
“皇后……凋零……”
鹦鹉突然嘎嘎声叫，晏平帝松开了手，正要说话。
钦天监大臣急忙道：“陛下，今日别杀，且这鹦鹉学舌倒是让臣想到了计策。臣本想提议冷宫孩童入钦天监道祈，却又过于剥夺人情。不若放些至皇后膝下，让一国之母凝聚皇室血脉。”
晏平帝一顿，压下心中怒意，皱眉凝思会儿道：“可，那就让几人入道祈，皇后也收养些。没想到这鹦鹉朕几日教它开口不会，去了皇后那一趟就开了口，皇后真是有福之人啊。”
晏平帝哈哈哈大笑将鹦鹉置于案桌前，起身提笔让内侍一一报着玉牒上的皇子皇女，写下几道旨意。
鸟笼里的鹦鹉头顶细毛根根竖起，鸟眼也似乎有了神采。
什么有福之人，温若鹦鹉身子气得炸毛，她刚刚只是想告状，没想到后续发展成这样。
但她听着听着忽觉不对，玉牒上没有卫垣，若晏平帝漏了他岂不是得入道祈？
她读过大晏载史知晓，那入道祈的皇子们因每日食朱砂去浊物皆没活过束发之年，晏平帝后来也只剩下寥寥无几的皇子，这也让卫垣夺位顺利。
绝不能让卫垣被送去那里，只能让他记在太后名下，虽然太后也对卫垣不好，但是起码保得住命。
她该怎么让晏平帝对卫垣下抚养旨意呢？
温若看看自己一副秃毛鸟身，扑棱了几下翅膀，在笼子里打转着。
有了，她将晏平帝的人引至卫垣那，到时她将卫垣啄身伤，大祭之日太后宫中如此血腥，晏平帝肯定不满，而太后定会狡辩作出悔改顺势收养卫垣，留着后面慢慢虐待。
打定主意，温若磕上眼准备睡会养精蓄神。
檀木架上，精致的金色镂空笼子里细细蜷缩着一只焦黑秃毛的丑鹦鹉，晏平帝本想继续逗弄几下，若再不开口就丢去喂狗，看见这可怜模样倒是歇了心。
终于等到晏平帝去用膳快回来时，温若才缓缓睁开一双棕色鸟眼，并不知刚刚逃过了一劫难。
细细打量笼子内外环境，只剩下一个小内侍在房门外，温若不断扇着翅膀想招人放出自己，谁知那小内侍丝毫不理会。
鹦鹉伤口细细流着血，温若垂眸看向笼子栏杆，十分细娆，这只鸟十分瘦弱，强行钻出去或可一试。
高架鸟笼里，一只血迹斑斑，秃毛焦黑的鹦鹉整个鸟身被卡住，不住往外撕扯着，拉伸着，终于在温若觉得自己将断裂成两半时，好似弹簧力回咕噜咕噜滚到了地上。
鹦鹉细细地颤动了几下，才摇摇晃晃一飞三停靠地飞出窗外，此时晏平帝已用膳回来，大怒道让人拿网子来捕。
这是温若第一次飞，穿过窗户，飞上开阔的天空，下方的人和物都变得如此渺小，若是没有身上疼痛，她觉得当只鸟儿在天上自由自在飞翔的滋味实在美好。
她站在屋檐上，循着记忆里的方位一一看过去，鸟眼一亮，三皇子正在荡秋千，于是立刻往那方向飞去，不时飞低下引着晏平帝的人。
终于飞到了太后宫中，她一头扎进卫垣笼子里，卫垣没有丝毫动静，温若暗暗感叹，咱俩都是被关笼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