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父女
素心和史武已经从李辰彦那里回来，素心不会说话，只把李辰彦那边给的几样庐州特产拿出来分给众人。
史武正在讲宇哥儿见到素心时如何激动，方才还哭闹着要和素心一起回来但被李辰彦拒绝了。
九儿跑进来说江启年快到了，江庭雪就对史武说：
“你先回去歇歇，后面多留心接近咱们的人，尤其是在旧宅附近出现的陌生人。”
至于秦家旧宅那边的事情，江庭雪是准备等史文回来后交给他做。
史武明白江庭雪的意思，应了一声就往外走，都到门外了他忽然又跑了回来说：
“姑娘，有件事忘了和您说，我今天和高达、霍亮说话才知道李公子昨天也进了宫，好似还和咱们家老爷见了面。”
江庭雪楞了一下，但也并没有多想，说了声“知道了”就让史武回外院去了。
江启年到江庭雪屋子里时，江庭雪正看着郑嬷嬷给英梅和九儿的伤口上药。
伤口并不是很严重，可抹了紫色的药膏，看起来就还是有些恐怖。
江启年就沉了脸，坐了一会儿才说：
“大理寺那边我会亲自去交待，定要把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才行。”
江庭雪心中冷笑，脸上却淡淡地说：
“没出人命就不是什么大事，父亲不必为此太过生气。”
江启年见江庭雪的神色有几分冷淡，想起来女儿还小，却在外面经历了这样惊险的事情，心下也不禁有些愧疚，便觉得不好再提江庭雪跟着长公主进宫的事情。
谁料江庭雪自己却忽然开口说：
“长公主到山上的时候，庙里还在等着官府把抓到的那两个人的尸首带走，公主府那边为了长公主的安全，一切事务都不许女儿再插手，是以后面的事情，女儿也都是听从长公主的安排。
当时女儿连身边伺候的人都见不到，就更不可能先给父亲送消息商量。
长公主是为了让太后开颜，而女儿是为了可以安全地回家，这是女儿和长公主谈成的条件。
所以，若是父亲为了母亲和二妹妹的事情生气，女儿也是百口莫辩。”
江庭雪神色淡漠，说着话，眼神也只是看着窗外。
江启年闭了闭眼，心知江庭雪这是心里有气。
他自然心疼女儿，可他向来把脸面看的极重，如今江家几乎成了整个京城的笑话，要他丝毫不责怪江庭雪也是不可能的。
然而，江启年也很清楚，江庭雪如今得了太后和长公主的欢心，连宏德帝也暗示他要一碗水端平。
所以，就算心里再怎么恼火，江启年也知道自己必须和大女儿达成哪怕是表面上的和解。
父女两个沉默良久，江启年才艰难地叹了口气说：
“你既然如此擅长琴艺，为什么不和我说？否则，我肯定会让你去太后的寿宴，又怎么会让你去给天儿祈福，以至于闹出这许多事情来？”
江庭雪笑了一下，眼泪忽然滑落，扭脸看着江启年凄然道：
“我会什么，不会什么，我是良善，还是恶毒，父亲不都是只听母亲说的吗？
父亲何曾问过我会什么不会什么，又何曾问过我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
江启年身居高位多年，就是宏德帝也一向对他客客气气，所以被女儿这样质问，他顿时涨红了脸，气得嘴唇都颤抖了起来。
江庭雪拿帕子擦了擦眼泪，站起身给江启年行礼说：
“前天晚上从火场里逃命的时候，女儿真的以为自己要在十六岁生辰的这天去地下见母亲，也没有机会见姑祖母了。”
江启年如遭雷击，呆愣了好一阵儿才想起前天居然是江庭雪的生辰。
而他这个做父亲的忘了女儿的生辰，还让她去山上给小儿子祈福以至于身陷险境，而他还在责怪她让家丑外扬了。
看着女儿伤心却又极力克制的样子，江启年是真的愧疚了。
可身居高位多年，无论是身边的同僚，还是家中妻儿，哪个对江启年不是毕恭毕敬的？
要对自己的女儿道歉，江启年实在是说不出口。
江庭雪淡淡地笑了笑，也不再说话，又给江启年行了礼后就径直转身进了卧房。
江启年是她不可缺少的依靠，但现在已经不是唯一的，她已经可以随时去求见太后，在京城的舆论场里，她也占据了主动。
黎家以后再想对她动杀手，切得好好思量才是。
江启年无比沮丧，也没了出门的心思，在书房里待到后半晌才吩咐福伯备车出门。
原本像他这样的身份地位，要见李辰彦让人送张帖子去请就可以了。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江启年总觉得李辰彦有一种强烈的气场，让他并不敢把这个年轻人当做一个普通人来看待。
梧桐街的小院里，宇哥儿在院子里踢素心上午送给他的毽子，霍亮带着两个属下在陪着宇哥儿一块儿玩。
李辰彦背着手站在门口，看宇哥儿玩的开心，他的脸上也现出了笑意。
高达蹭蹭蹭地跑进院子里说江启年来了，李辰彦并不奇怪，但显然也是重视的，也不让人去领江启年，而是自己亲自迎了出去。
到了天黑的时候，厨房里的饭菜已经热到暖笼里许久了，江启年和李辰彦依然待在书房里没有出来。
高达守在书房外，霍亮急匆匆地找过来说宇哥儿怕天黑不肯睡觉，非闹着要李辰彦陪不可。
高达也并不敢进屋去打扰李辰彦，和霍亮两个人一起急得在外面团团转，直到都能听到正房那边宇哥儿撕心裂肺的哭声了，高达才跺了跺脚说：
“你去把宇哥儿抱过来，我进屋去见公子和江大人。”
看着李辰彦温柔耐心地抱着宇哥儿在屋子里慢慢地走，直到宇哥儿睡熟后才让高达用毯子把宇哥儿裹好抱回卧室，江启年惊得半天都缓不过劲儿来。
这位李二公子不是还没成亲吗，怎么会有这么个孩子带在身边？而且看李辰彦这哄孩子的架势，绝对是个熟手了。
李辰彦并无异色，招呼霍亮让厨房的人进来摆饭，自己微笑着将当初救下宇哥儿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江启年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大女儿竟然和李辰彦还曾相识，但他还是笑着说：
“公子救下了这么多孩子，本就是件大功德，如今又悉心养着这个孩子，真是让老夫佩服不已。”
李辰彦笑着摇头，起身给江启年倒了一杯茶说：
“细说起来，若不是当初江大姑娘伸出援手，凭我那属下一人之力，怕是难保所有的孩子都安全无虞。”
被人夸奖自己的孩子，总是件令人高兴的事情。
虽然被夸的是大女儿江庭雪，可江启年看着风姿出众的李辰彦，心里想着的却是二女儿江幼薇。
别说妻女已经在京城坏了名称，就算是原来，就李辰彦这样的人物，配自己的嫡次女也是绰绰有余的。
江启年是从乡野里一步步爬出来的，他看重家世，但更看重人品能力。
李辰彦是这么多年来，少有的能让江启年动了心思的年轻人。
大女儿性子强硬会谋算，二女儿才是真的柔若不能自理，若能得一个像李辰彦这样的夫婿，他以后就不用再为二女儿担心了。
于是，和李辰彦告辞的时候，江启年就笑容和煦地说：
“若公子不嫌弃，以后还请随时去我府上相谈，我们协力把陛下交待的事情做好，方才不辜负陛下的信任。”
李辰彦含笑应了下来，亲手搀扶江启年让他上了马车。
福伯一直在马车旁候着，等主仆二人一起坐进了马车里，看到一天一夜都在生气的江启年居然笑呵呵的，福伯就默默地垂下了头。
“江福，你回去就告诉门房，以后无论李二公子什么时候去咱们府上，无论我在不在家，都要先好好招待到府里去。”
“是，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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