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最后的挣扎
“求助”声高响了，震在每个人心头上。
而老爷子污浊的眼珠转向他的儿子，张着干裂的唇，发不出声，那口型好像在说“保住江氏”。
待最后一个字说完，老人倏地闭上了双眼，只听呼吸机“吱”地怪叫成一条直线。
上面的线条也不动了。
“江总！”
刘秘书大呼一声，垂头捂住了眼睛。
沈家瑶也不动了，默默捂住了嘴。
只有江庭予动也没动，好似僵住，半天，才伸手安慰似地抚摸了沈家瑶的后背。
可当她抬起头的时候，清晰地看到他眼里，闪烁着水润的光华。
——
葬礼定在了后天。
刘秘书把地点选在了江宅的祠堂。那是江总生前特地为自己死后准备的地方。
那日，天气阴郁得有些压抑。
尽管江总已不是现任首富，但仍有不少官员、以前的合作伙伴、朋友等参加吊唁。
堂上满满都是人。
外面脚步声传来，大家视线顺着看去，见江庭予内穿白色衬衫，外穿一袭黑色西装，捧着江总的黑白照，缓步向堂内而来。
他面无表情、嘴唇紧抿，煞冷和萧寒。
将照片郑重地放在台子的最中央，他大手缓缓地从他的头像上滑下，后退两步。
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弯腰，只是微微垂了头，以示哀悼。
整个过程，他依旧没有一丝表情，眼中也没有温度，刚直的脊梁坚挺，没有一丝弯曲。
旁人看来，这根本不像一个儿子吊唁。
哪个儿子能这么冷静？！
而且完全不以死者为大，连弯腰鞠躬都不愿表露一下。
只是他是市内首富，掌控财富密码，大家都要仰仗他，所以无人敢说一句，就这么淡淡过去了。
只有沈家瑶站在旁边默默观察他。
两天了。除了刚刚过世，感觉他稍有难过以外，其余时间都与正常无异。
她相信他也很悲痛，只是他足够冷静。
大概母亲和姐姐死早已让他看透了死亡的本质，不会再那么感情用事。
又或许……
他心里依旧对父亲有埋怨吧。
他不认为那么做是错，所以不肯弯下铁一般的脊梁。
她理解。
恨就是恨，爱就是爱，在江庭予眼里，永远清清白白。
吊唁之后，江庭予很自然地走到了她旁边，别人才开始按照顺序一个接一个哀悼。
沈家瑶偷偷碰了碰他的指尖，冰冷的。
他垂下头，对上她的眼，给了她一个淡淡的微笑。
这是这两天他的第一个笑。
尽管很淡，淡到不仔细，几乎看不到唇角的弯曲，但这种时刻，也算给了她安慰，代表他真得一点事都没有。
她心里蓦地有点暖。
好像任何时候，只要她发出了要求，他都必有回应。
算是对她感情的一种行动和表达吧。
葬礼继续进行。就在这个时候，姚芊芊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们身后，悄悄拽了下江庭予的衣袖，小声哽咽道：
“阿予哥哥。”
沈家瑶随着江庭予一起回头，见她眼白泛了水光，眼眶透着红，明显刚哭过，又听她道：
“有事能不能聊聊。”
江庭予下意识看向沈家瑶，好像在征得她的同意。
沈家瑶感觉姚芊芊好像真有急事，点了点头，他才移步，也没等她，率先走出人墙。
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他一转身，就看到她小步紧跟上来，果然没掉队。
他手插口袋，多了丝慵懒，口气依旧冰冷：
“什么事？”
姚芊芊气喘吁吁，没等歇息，赶忙恳求：
“阿予哥哥，刘秘书和我爸说，咱们不能联姻了，是真的吗？”
“可是那天，江伯伯还斩钉截铁地说‘你一定会娶我的’。”
“不能因为他去世了，就否定他的话啊。”
说着，她白皙的小手又攀上了他的衣袖。
可刚拽上，还没等焐热，江庭予猛地一抬胳膊，就将她的手甩了下去。
姚芊芊一怔，手顿住，慢慢放了下去。
江庭予不明白她还在执着什么？！
那日他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蹙起了浓眉，他的眸又凛冽了几分：
“姚芊芊，要说多少次你才肯懂？！”
“老子不喜欢就不会娶。”
“可是……可是……江伯伯死之前还……”
姚芊芊执拗地摇着头，一点都不信。
才两天而已。怎么一下就变卦了？！
一定是那个女人，又和阿予哥哥，包括刘秘书说了什么，才让他们悔得这么快！
“是不是沈家瑶说了什么……让你们悔婚的？！”
“姚芊芊！”江庭予断喝：
“是不是除了你自己，所有女人在你眼里都很恶毒？”
“老子明白地告诉你，废掉联姻就是那老头的决定！”
“我不信！”她拼命摇着头，紧紧捂着耳朵：
“我一点都不信！”
江庭予大步上前，一把拉过她的手腕。
耳朵猝不及防地张开，她听他的声音就像魔音灌耳：
“事实如此，自欺欺人没有用。”
“那老头死之前已经松口了！”
“这辈子，老子只会娶沈家瑶一个人！”
声音冷冽，如狂风呼啸，穿过耳孔，冰魄了她的心。
她不想再听，为什么他要那么残忍？！
他手一松，她的身体好似没有了支撑，倏然滑下，跪坐在地上。
这时，不知道是刘秘书听到了声音还是路过，看到二人，恰好跑过来。
“姚小姐……”
他面带恭敬，弯腰想把她扶起来，却被她一下抓住了手，颤抖道：
“刘秘书，江伯伯说联姻，最终由你和阿予哥哥做决定？！”
她眼睛明晃晃，泪光中伴随了一点迷离的希望。
刘秘书顿住，视线不由得向江少看过去，见他冷脸，只好默默返回，踌躇半晌，小心翼翼道：
“姚小姐，死者为大，我们尊重他的意愿。您也不要再为难了。”
姚芊芊怔住，眼中那点星光慢慢暗下，面同枯槁，连刘秘书的手都攀不住，倏然扑在了地上，失声痛哭。
刘秘书无可奈何地起身，正要向江庭予汇报，表示找个佣人看管一下姚小姐。
却见他冷冷瞟了她一眼，好像陌生人，转了身，大步离去。
刘秘书心中叹息：
江少喜不喜欢一个人，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
要换成沈家瑶，怕是连跌到的机会都不给她，早搂在怀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