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太傅怎么不哭呢（27）
她的声音虽然没有过多激动的情绪波动，但是极为认真。说话时那双眼睛看过来，如同山涧清泉般澄澈见底，将贺辞昼的身影映入其中。
“下官从未背叛陛下。”
贺辞昼心里略有些异样，他下意识偏头避开和安则对视:“朕信太傅。”
这话与其说是给安则的回复，倒不如是说给贺辞昼自己听。
安则已经从系统00那里零零碎碎得到了不少这个身份以前做的事情，这其中有关于贺辞昼的部分是难得全部到她手上了的。
毕竟和他有关的片段比较少……
从这些记忆里看，无论是安则这一年还是以前的“安则”，都没有做过半点背叛贺辞昼之事。
以前的“安则”日常是纠缠梁沅阑、作死得罪朝廷大臣、私下生活极乱云云，倒对这些一不小心掉脑袋的事情敬而远之。
今日白天太阳极盛，一到夜里便满天都缀了繁星。缺了一块的月挤在星星中间，散发着源源不断的暖黄色亮光。
贺辞昼隔着月光和婆娑树影去看旁边的青年。
在有些昏暗朦胧的光线中，青年半边脸正对着月光，表情乏淡，像是一块冷冰冰的石头，半天也没见得有点动静。
明明是无趣的，贺辞昼却看得入迷。
可能是因为暖色月光容易暧昧气氛，也可能是昏暗的光线助长了他心底深处不见天日的想法。反正等贺辞昼反应过来之际，他已经抓住了安则垂落在两旁的手。
“太傅的手怎么这样冷？”
“朕本来还想着找个暖和的东西握上片刻，没想到和太傅一比还是朕的手暖和一些。”
安则骤然被人抓住手，下意识就要抽回去。
“微臣去叫下人拿手炉……”
“不用麻烦，揣着手炉多有不便，朕再待一会就回去了。”
旁边的人应声后，便走到不远处蹲了下来。贺辞昼借着月光走近，这一看才发现安则似乎在水边在找些什么。
只见她把草小心掀开，几番动作后，草地里面露出了一把巴掌大的匕首来。
匕首再往里，一个人面朝地面趴着。露出在外手臂和脚踝均颜色发黑浮肿，那头凌乱不堪的长发像是杂草一样散落在四处，被蠕动个不停的白色蛆虫顶起如波浪一样层层浮动。
贺辞昼拉着安则，把拖到自己身后。
“看来今晚要早些离开了。”
他垂眸看了眼流淌地到处都是的暗色污水，转身带着安则朝外走去。
“叫董继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是，陛下。”
大太监和一个小太监被留了下来，他伸长脖子去看那处草坪。被杂草掩盖得太严实，又光线昏暗，看半天也没能看个清楚。
那小太监极会看人脸色。知道大太监的意思，也不耽搁，上前就去刨开荒草。
因为动作太快，一不小心按在了一个软乎乎的地方，湿润的液体瞬间就沾了满手。他顾不上手上阴冷的感觉，继续翻……
“这……啊啊啊！！”
杂草被彻底翻开，底下一张发黑流脓的脸暴露在了空气里面。暗色的液体混合着蠕动的白色蛆虫，已经顺着小太监的手指爬上了衣袖。
小太监被吓得一个踉跄坐在地上，屁股下面蛆虫爆裂的“噗噗”声不绝于耳。
他双手着地跌跌撞撞爬起来，蛆虫爆裂的液体糊了他大腿不少位置，正随着他的动作淅淅沥沥往地下流。
大太监皱着眉，往后退了好几步。他看小太监慌慌张张站不住脚的样子，一脚把他踹出去老远。
“慌慌张张，这样就吓破了胆子，莫浪费了辛辛苦苦教你这些年！”
安则和贺辞昼在院子里面等到所有人走得差不多了，眼看着也要离开之时，禁卫军首领董继突然敲响了门。
就这短短时间，他就已经动作迅速地查明了河边尸体的身份。贺辞昼在一旁听他说完，才朝着这边的安则走来。
“陛下，天色已晚，微臣送您回宫。”
“太傅一道上来吧。”
贺辞昼本来今夜是打算留在此处，但现在出了这样一茬，再留下可就不安全了。
借着淡淡的月光，贺辞昼和安则上了马车。
上去前，安则转头看了眼早已熄灯的院子。
院门口挂着的红灯笼还在微微摇晃，贴着门缝处的位置似乎有黑影掠动。等安则再看去时，那黑影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刚刚只是她的错觉。
安则上了马车就靠坐在窗口，紧绷身体，细细打量着沿路的树影乱草。
让人意外的是，贺辞昼也没有说话，坐在一旁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马车外窸窸窣窣的声音响了大概一柱香的功夫后，忽地就戛然而止了。
安则疑惑地看了眼外面，除了淡淡的月光和婆娑树影，就只剩下马车前进的响动。
跟在后面的东西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停了下来。一直到马车入了城，都再没有响起那诡异的摩擦穿梭声。
躲在树后的黑影一直到马车进了城门许久，才从树后走了出来。
被月光照着的那张脸一片惨白，一双红色眼睛如同宝石一样，散发着诡异而美艳的光芒。
“桀桀……”
“南珏！你在做什么！她是害死你全家的凶手，你不想杀了她吗！不想为你的族人报仇吗！？你难道忘记他们了，他们都在等你……”
巨大的黑影从树后蔓延出来，贴着南珏耳边如恶鬼低吟，每一句话里都透着森然的寒意。
“南珏！南珏！快跑……”
“帮我们报仇！一定要为族人报仇啊！！”
“你为什么要放她离开！你心软了吗？你难道不记得我们一族的惨死了吗？”
无数黑影纠缠在一起，仿佛逆流的黑水，爆开落入四周，又渐渐汇聚纠缠成凹凸不平的球体。
“闭嘴！谁让你用他们的声音和我说话！”南珏五指成爪，重重挖在已经快要凝聚成实体的黑影上。
“我知道该怎么做，你在旁边看着就好。”
“桀桀……那我就放心了……事成之后，一定要按时奉上她的心脏，不然我就弄死你……”
“知道了，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