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认知粒子
就在李启星和失眠做着艰难的斗争之时，异常区边缘的研究室正进行着紧张的工作。
苟风的钻石被放在一个多层透明材料的密封柜中。
人类的所有手段都无法阻止钻石的变小，但发现钻石在变小时，确实让周围的物质密度发生了变化。这说明钻石并非凭空变小，而是构成它的材料“蒸发”到了空间中。
可用尽各种手段之后，依然无法观察到其所蒸发出的物质。
在对钻石进行切割时，它表现出来一切钻石该有的特征。显微镜下也能清晰观察到近乎完美的钻石分子结构。
对部分切割碎片进行了高温加热的破坏性测试后出现异常。
在相应高温下，正常钻石会变成极少量的灰烬和二氧化碳气体。
但这颗钻石却并没有留下一丝痕迹，直接变成了某种无法观察的状态。
在让苟风进入到燃烧实验的场所后，已经消失的钻石碎片再次出现，只是稍微变小了一些。
经过多次测试后发现，钻石在受苟风影响恢复之后，除了离开异常区的自然“蒸发”量外，还有百分之一左右的不明损耗。
另外，一只无尾柯基犬也是重要研究目标。
在离开异常区后，它身上的物质也在缓慢消失。可判定这只生物形态的柯基和钻石是由同一种基础物质构成。
但不同于钻石绝对均匀的缩减，柯基的的减少更像合理的减肥现象。
先消失的是体内的多余脂肪。
经过喂食后，消失的脂肪量得到少许补充。这意味着组成它的物质可以由其它物质进行转化。
使用x光和内镜观察消化过程，并未发现食物与未知物质的转化机制，就仿佛那种物质完全模拟了模拟物的所有物理特性。
只有当模拟物出现认知中的完全损坏之后，该未知物质才会还原为初始状态，然后以和离开异常区时间成正比的速度彻底“蒸发”消失。
基于以上信息，专家团队将该物质命名为——认知粒子，并申请异常区内作出如下测试
李启星辗转反侧半梦半醒间，听到消息提示，拿着手机看了一眼，才猛然发现，连正常的早饭时间都已经过了。
一种好像睡了一夜，又好像一夜没睡的矛盾感，让他的大脑处于深度的迷糊状态。直到看到发送消息的人是章明后，才迅速清醒过来。
章明，“有个重要的消息要告诉你，这个消息绝对不能让除你以外的其他人知道。你先去找个绝对不会被别人干扰的地方。”
李启星，“什么东西搞这么神秘？连陈峥都不能说？”
章明，“不能，研究方向不一致，你给他说了会扰乱他的思路。”
李启星，“行吧。我现在在胶囊仓里，就我一个人，你说吧。”
章明，“你呆在一个谁都知道的地方，哪儿算得上安全？”
李启星，“不就是几条消息，至于吗好吧，你说我藏哪里才算安全？”
五分钟后，李启星蹲在了卫生间里，“我到厕所了，说吧。”
章明，“今天凌晨，通过对钻石与狗的实验，研究团队确认了认知粒子的存在。也就是说，在落后我数年之后，他们终于通过对实物的研究，勉强站在了落后我好几圈的跑道上。”
李启星，“我给你翻译下。你的意思是，你凭借空想，弄出了个认知粒子的理论，现在幸运的得到了实物的证实，所以通过贬低别人的方式来表达你中了彩票头奖的兴奋吧？”
章明，“错了大半啊。你竖起眼睛，给我看下去就知道了”
李启星躲在厕所的同时，陈峥正到处找他。
陈峥一大早就重新完善了李启星的信息
“李启星，调查小组成员。
具有正常人类的进食欲望，由此判断为认知异常者。
自确认异常区后，其范围内的所有人进食欲望都在飞速降低，截止目前，李启星外的所有人，都已经完全停止了进食，身体活动的一切能量由认知粒子进行维持。他是唯一需要从食物中获取能量的人。经相关的专家团预测，他的认知是种极度的以自我为中心，认知粒子使其不受外界因素的影响。归类为无需观察。”
虽然是个完全不用在意的无用异常者，但无论他异常者的身份还是调查小组成员的身份，都需要参与接下来的重要会议。
陈峥先去了帐篷，见没人，又找营地工作人员打听，找到了胶囊仓。敲门没人回应后，又借来员工卡开门。依然没见到人后，才看来了眼时间，匆匆去到了会议室。
包括赵楠，钱晓杰孙国君在内，近二十个人早早的等在了这里。
虽然人不算多，用记忆就能全部对上号，陈峥依然拿出手机，一个个点名后才开始了他的内容。
“这次请大家来，是因为后方的专家团队对你们现在的身体状况有了完整的认知。为了大家不会胡思乱想，所以由我来进行一次简单的说明。”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友好的外星文明给人类送来了一份相当不得了的礼物，而你们就是第一批收到礼物的幸运儿。”
“我们把这个礼物称为认知粒子。你们可以理解为是一种更小更智能化且具有超高密度能量的纳米机器人。”
“其作用机制是，在其覆盖范围内检测人类思维，然后按照人类个体认知中最渴求之物进行完全的构建。”
“在已证明的两起事件中。第一位当事人在营地外进行探险，他的认知中，在当时的气氛以及环境下，相当适合发现宝藏，而对于宝藏的具体认知，在他大脑的瞬时思维中被简化为了一颗大大的钻石。”陈峥用手机在墙上投影出了钻石的照片，“所以他真的得到了一颗由认知粒子组成的大钻石。从物理特性上说，如果不进行彻底的破坏性测试，人类的一切手段都无法判定它的真伪。”
“第二位当事人，在座的各位应该都认识。她的宠物狗丢了。这里补充一下，至今尚无法证实她的宠物狗丢失和认知粒子存在直接关系。”陈峥投影出了一只憨态可掬的柯基照片，“在突然失去重要的宠物之后，她当时的认知中，宠物狗的存在大于一起，所以认知粒子在捕捉到她的强烈渴求之后，为她创造出来了一只哪怕是基因层面，也和他宠物狗完全一致的新生命。”
抱着鼻行兽的赵楠举手提问，“也就是说，我的鼻行兽其实不是真实的生命，而是由一堆很小的纳米机器人组成的？”
陈峥解释到，“我刚才提到纳米机器人，只是为了让你们便于理解认知粒子。但是从本质上说，认知粒子应该是一种群体智能的微小单一粒子。是那种比构成我们身体原子更小的基本粒子。我们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是由没有生命的原子组成，由此形成了我们这样的生命形式。所以由认知粒子来模仿，或者说变成原子，然后又组成生物的细胞，再由这些细胞共同运作，成为一个和我们无异的生命体。因此，不管从物理学，生物学还是哲学上说，认知粒子形成的生命和我们没有任何差别。”
钱晓杰站了起来，“那像我这样身体出现变化的呢？是被改造了？”
陈峥点头道，“你会变成文学作品中的吸血鬼，是在你的认知中，觉得很酷或者很有趣，从你产生这种认知的一刻起，你就已经在潜意识中接受了一切代价，当然也包括身体被未知力量在一定程度上的改造。从结果来看，你其实并不在乎身体被改造，只是单纯想展示下自己的存在感。”
钱晓杰红着脸坐了下去。
“调查组已经对你们所有人都做了彻底的调查，根据你们的性格、喜好。知识程度来看，你们出现的变化都基本在你们本身的认知范围内。然后得出这样的结论”陈峥的目光越过钱晓杰孙国君等少数几人，扫视着其他人，“认知粒子给予你们的力量，并非随机出现，而是来源于你们本身固有的认知，所以不存在完全不知道自己力量是怎么回事的情况。稍后，希望你们能主动到我这里来进行信息更新。”
一群人被陈峥盯得难受，但都在等其他鸟来出头，所以直到这个话题结束都没有人出来承担反驳的重任，也就算是集体默认了。
另一处狭窄的卫生间中，虽然正说着相同的东西，但结论走向却完全相反。
章明，“首先，你能告诉我，在你的认知中，是怎么理解认知粒子的吗？”
李启星，“一种名为认知的粒子。”
章明，“很好，请保持住你这份纯真。我理解的认知粒子稍微复杂些——那是当文明强大到近乎极限，进而寻求到的一种可以化身神祇的钥匙。这把钥匙的作用是，以已知为基石，化未知为已知。”
李启星，“确实复杂了些，基本上完全没听懂。”
章明，“那你觉得什么样的存在才能算是神？”
李启星，“全知全能。”
章明，“恭喜，你理解认知粒子的作用了。”
李启星，“？”
章明，“那些足够强大的文明，在已知范围内或许算得上全能，但面对无限的宇宙，怎么可能做到全知？所以他们需要一种让自己变得全知的力量。当然不是慢慢的读书，毕竟所有知识都来自于未知，只要还存在新的知识，那就永远达不到全知。而他们的方法就是，自己不需要知道宇宙所有的秘密，只需要让自己需要知道的部分变为已知。”
李启星，“？”
章明，“神不需要知道光的原理，但他只要知道光是什么样子，他想着需要光，认知粒子就会变出光来。神不知道光的具体速度，但他认为光应该是每秒走十米，认知粒子就会让光以每秒十米的速度前行。神不用在乎物理法则，他觉得大海应该飘浮在天空上，认知粒子就会做出一片天空之海。神不用去数自己的国度有多少颗原子，只要他认知中有个自认合适的数字，多了，认知粒子为他湮灭，少了，认知粒子给他创造。神的意志便是法则，神的认知既是全知。”
李启星，“这不合理。认知粒子凭什么做到那些？你明明说过，能改变物理法则的只有物理法则。”
章明，“所以啊，认知粒子就是物理法则的一部分。”
李启星，“扯蛋。”
章明，“粗鲁。在你认知中的宇宙有四大基本力，在你认知之外的宇宙，为什么不能有第五种规划一切的力，认知力呢？”
李启星，“认知粒子是自然存在的？”
章明，“这个就不好说了，得看你对自然的定义是什么。如果我们这整个宇宙都是由更高级的文明创造的，在创造过程中，他们丢入了一点认知粒子，那么认知粒子就算不上自然存在的。”
李启星拼命摇了摇脑袋，“认知粒子是编程语言啊？啥规则都它说了算对，你还不如直接告诉我，一个幼儿园水平的程序员，不知道热力学定律，不知道相对论，他只会用编程语言做一个自己理解的宇宙，然后让这个宇宙中的所有法则来迎合他。”
章明，“哎呀，没有那么夸张呐。认知粒子改变法则，但也要受法则约束。比如说需要多少认知粒子才能让你的智商增长五十点，又要再增加多少，才能让你达到我的智商水平。”
李启星，“所以我们智商的最低差距，至少是五十个点起步吗？”
章明，“你居然注意到了，就冲着这一点，我们得差距可能没有五十点那么多。”
李启星，“好吧。我知道认知粒子有多凶残了，请继续你下面的内容。”
章明，“既然认知粒子这么强大，哪怕是现在的那一点点，外星人也没理由送给我们吧？善良并不等于无私，更不等于无脑。”
李启星脑洞大开，“外星人到地球来出差，带了一箱子认知粒子自用，结果发生了认知粒子泄露事件”
章明，“那样的话，他们会用最快速度来回收。”
李启星，“那你说为什么？”
章明，“我说没有用，关键是人类方面怎么想。”
李启星，“？”
章明，“也许他们不像你一样，认为一切只是个意外，而是尽量往好的地方想，例如这是外星人送给人类的礼物。”
李启星，“这样想也没什么大问题吧？”
章明，“问题很大啊。人类连无垢时代都没有达到，内心里不可控制的阴暗邪恶一大堆，很容易把认知粒子用在错误的方向。你营地里发生的事还不够说明这点吗？人类只看到对着认知粒子许愿就能实现，可人类的愿望只是结果，而过程则是恶魔的舞台。最极端的情况下，你想要力大无穷，恶魔把你融合进吊车里。你想要长生不老，结果把你变成一块会思考的石头……所以你真的敢许下愿望吗？”
李启星停顿了片刻后才作出回复，“我承认，有人用认知粒子干坏事，但干坏事的目的是利己。可既然认知粒子是由如同愿望的认知驱动，哪有人会想着变成吊车获得力量，变成石头获得长生？”
章明，“人类的认知方式远比你想的复杂。认知是会被环境影响，并且随时间改变的。哪怕不提这两者，人也并非能够轻易了解自己。你期待生日收到别人的礼物，表面上是觉得自己有想获得的东西，但在你的潜意识中，可能仅仅是希望验证自己的价值，又或者单纯想见到某个送礼物的人。你想多睡一会儿，在你的认知中，是觉得还没睡醒，可真实情况，可能是你对起床之后的事并没有期待为了不至于把宇宙变为一片混沌，认知粒子的运作是建立在拥有神的意志之上的。那是对自己透彻了解，对世界万物无畏的意志等级。人类没有神的意志，却想染指神的力量，真的很危险。”
李启星，“虽然还是不太明白，但是直说吧，你需要我做什么？”
章明，“你做得很好了。”
李启星，“！？”
章明，“那些东西我憋在心里怪不舒服的，只是想找个人表达下对人类未来的深切忧虑。好了，我又开始忙了，你自己去玩吧。”
李启星头上青筋暴起，千言万语化为了一个四指蜷曲，居中一指朝天怒望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