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选择他，好像也挺不错的
”咳！“宋透顿了一下，坐在吴韵对面。
桌子上只有一杯看起来被放置很久的抹茶拿铁，盘子里精致的水果没有动过的迹象。
”嗨，宋透“吴韵把手里的卷轴胡乱的放在一边，抬头天真的笑着。
许是一旁的桌灯不过明亮，在宋透眼里，女孩儿的一颦一笑分外动人。
“吃完饭了么？”
“还没”
“这家面馆的招牌，三文鱼面还是鱼子酱面” 宋透不喜生冷食物，看女孩儿并没有递过来菜单的意思，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就跟我一样吧，再来一份热食拼盘“吴韵并没有抬头，但是她敏感的察觉到了对面男人在听到菜名时候的犹豫。合上菜单，对服务员温柔一笑。
两份热汤面，面条筋道，汤是面馆师傅用二十多种原料高温小伙熬制12小时的，但是却看不到油脂，撒上绿缨蔬菜，暖暖和和的很可口。就连平常不吃晚饭的宋透也吃了不少。
”你协议中有几条，需要仔细说明。“
”边吃边说“吴韵往面条里加了很多醋和辣椒，原本奶白色的汤汁一下子晕染成墨红色，看起来很诱人。
”第2条，交往半年见家长商量订婚事宜。“
”对，半年后我们就订婚，让家长们忙起来，忙半年，就结婚，咱们俩至少能消停半年“
”何时领证“
”领证啊，见完家长后抽个空吧。“
宋透听到了吴韵话中的随意，放下筷子，手臂交叉在胸前，思考着虽然对婚姻真的无感，但是领证结婚这种事情真的能像着女孩儿说的这么简单么？抽个空，就把终身大事定了。
”第6条，交往期间身边的同事、朋友、亲戚要知晓另一半的存在？“
”对，我们虽然是拼婚，但是你我身份敏感，我不想你跟我一起的，到时候从别的地方知道你的桃色绯闻，所以我们公开“ 宋透一下子觉得面前的食物失了美味。这婚怎么感觉拼的自己像是个赶鸭子上架的。
”你无需担心我有桃色绯闻“，宋透说的认真，很认真。
”那最好。下一条“
”第12条，每周一起吃饭2次，不能保证有时间，我很忙。“
”那我可以找你，我父母喜欢查岗。“吴韵也放下了筷子”你加班，我可以去你的事务所工作，乡镇晚上安静的可怕，我一般不会在那个空荡荡的屋子一个人加班。不会打扰你“
”第15条，特定节日要送礼物&34;宋透越读越后悔自己的决定。
“特殊节日我得发朋友圈，如果你觉得没时间挑选或者不愿意花钱都没关系，我自己来，但是朋友圈你要发。” 其实后面协议得很多内容宋透都有疑问，不过按照这个趋势，也没有问下去得必要了。吴韵非常的“为别人着想”，把事情的方方面面都想到了。
“啪！”合上协议，两个人大眼蹬小眼不知道该说什么。 吴韵看着灯光下男子的面容，非常的俊朗，眉眼明晰，鼻型挺立，尤其是那双薄唇，复古色调的装潢为这抹粉氲色遮了些高调，不如第一次见面显得那般凌艳。
”宋透，你真好看“吴韵突然冒出一句。吴韵眼里的好看很……肤浅，就是五官看得过去。但是这句话在宋透听来就很暧昧了，甚至还有些，洋洋得意？
夸人的洋洋得意，那里来的自豪呢？
“你是个女孩子，这辈子对婚姻都没有点儿向往么？“宋透想摸清楚对面女孩儿的心思，真的，就那么无所谓么？
”有向往，不要给我惹麻烦就可以了。我不适合谈恋爱，所以相处不错，直接结婚，各忙事业，甚好。“吴韵好像想到了什么，喝了口水，掩饰着自己的失神。过去的，就过去吧。都说要遇见正缘，可是没有人给正缘赋予最具体的概念，凭感觉的事情，又有多重要呢？
吴韵的话在宋透听来，就是，你宋透事儿少，别给我惹麻烦，我没空理会，你也被催婚，我也被催婚，同是天涯沦落人，一起拼个婚，好得很。
”有一个要求“
”说“
”交往期间，不能有原则性问题出现“ 吴韵好奇，原则性问题不就是第6条的桃色新闻么？还是，更严重的原则性问题。
”好“ 吴韵没有追问，过来的路上她就想的很清楚，好不容易抓到一个能接受拼婚协议的，人家多提出一些边边框框的条件全部接受就好。尽快确认下来回家复命才是关键。 吴韵早些年在联尚集团一直以结果为导向做事情，所以只要结果可控，风险可控，过程弯曲一些，无伤大雅。
毕竟马克思曾说过”事物的发展是螺旋式上升的，事物的前进是曲折的“
吴韵看着手上的’拼婚协议‘，最后一页上，宋透的名字跃然出现。
“呼”，呼了一口气，感觉轻松很多，终身大事，终于不用在被天天安排相亲了，终于可以安心搞事业了。
把拼婚协议伪装成一个不起眼的文件放进了柜子里，吴韵顺手盘起头发，打开台灯，拿出了村情分析的卷轴，舒展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夜晚的宁静怎么形容呢？静谧显得单调，静默显得寡淡，只能说安静的甚至好像能听到鸟儿扑闪翅膀的声音，能听到昆虫低语侃侃而谈的声音，能听到手指偶尔摩擦纸张，发出的细微声响。
东临镇的选举工作如火如荼的开始。
选举办公室被单独放在了临近政府大楼的一个独立复式小院中，信访接待室在二楼被独立的开辟出来，自从选举的消息发到各村，信访办公室的电话就没有停下过，不少的陈年旧事一一提起，每个人都在为上一辈或者这一辈的恩怨找最大的发泄口。
东临镇镇域面积只有两万平方米，这里22个村划分明晰，每个村的村情已经在吴韵每天晚上的加班中基本掌握了。东边的10个村和西边的12个村可以说是隔了一条楚河汉界，村风迥然不同。
东临镇在副中心区的最南边，平原地区，原先是军事战略的聚集点，后来解放战争后，参加战争的军人有的就在这里安了家，剩下的则是其他地区早些年迁址过来，可以说是人员组成多元化。 东临镇有一个常家闸门，这也就是分开了东西两边的楚河汉界。常家闸门改建工程是区政府为了这五年的主要业绩工程，恰巧和选举同时展开，多少有点儿趁机捣乱的意思。改建工程不是小事，涉及到东西临近村的直接利益，占地多少？补偿款多少？跟钱搭上关系的事情好像自古至今就不好解决。 一大堆的事情好像有准备似的，一股脑的全来了。
吴韵将明显过来捣乱的人交给了信访部门的常大哥，男人敷衍起来总是得心应手的。从里面反锁上了办公室的门，终于得了片刻的安宁。 选举小院门前有一颗长势极好的榕树，据说有几十年的树龄了。枝繁叶茂，绿叶盈盈，抽出的枝条恰有一根探到了吴韵办公室的窗口，好像过来敲门串门一般。
吴韵拿起诉求记录本，不到三天，已经用完了一半多。有的反应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有的是过来没事找事，也确实有一些值得引起注意的，比如吴韵现在手上这份——桥南村信访记录。
换届选举工作的消息放出去，村内的现有班子与村内的敌对势力肯定都会有所动作，但是，吴韵清醒的知道，没有哪个班子好，也没有哪个班子一定是坏，好与坏的区别，是新上任的班子能不能被政府所用，真的为民办事。
桥南村是在常家闸门东边，过来上访的人是为数不多的一个女人。吴韵与她交谈的时候，女人多半时间都是哭哭啼啼的，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样子。女人自称叫刘庆任，三十年前嫁到这里，后来老家的父母去世了，房子与财产都被舅舅瓜分，丈夫前年患上了脑癌，没多久也去世了，婆婆患者尿毒症卧床，时刻需要人伺候，公公腿脚不方便，只能帮上一些小忙。
家里原来有一片果园，产出虽然不高，但是靠着丈夫外面工作和公公的残疾补贴，日子还是能过下去。前年丈夫去世，留下这一大家子人自己照顾，她本想着出去找个工作，再加上果园的产出，日子能勉强过。
可是现任村书记的儿子张猛却忽然过来拿着一张有丈夫签字的合同，说果园早就被卖给了张猛。刘庆任知道丈夫不可能背着自己做这个决定，里面一定有问题。早些年刘庆任刚嫁过来，张猛就曾私下暗示过她跟着这家人没有好处。丈夫刚去世，张猛就拿出来一份来历不明的所谓合同，刘庆任说那就是假的。
可是外来的媳妇在村内哪里有话语权，刘庆任也报过警，但是警察只能调节矛盾，想要认定合同的真假，还要找法律部门出具认定书。镇里的免费律师咨询服务刘庆任也去找过了，律师说合同的内容详实，双方都有签字和手印，而且果园的地契的复印件也在张猛手里，过户手续看起来没有问题。
”我丈夫一定不会这么做，他一辈子都辛苦为了这个家，他的心都在家里。那会儿确诊出来脑癌，他就想放弃治疗，因为家里还有一点积蓄，他说要留给我，“刘庆任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了，但是可以看出年轻时候一定是一位出落水灵的姑娘，一头秀发披散在肩上，身材匀称，皮肤白皙，就算是常年干活脸颊被晒的有些发红，但也难掩五官端正。
”没有孩子，三年，没有改嫁，还真是好媳妇“吴韵看着笔记，默默的说着。”可是为什么，会没有孩子呢“ 吴韵深谙上访者的心里，他们不会因为一次上访就把所有的实情说出来，刘庆任也是如此，交谈中，吴韵总是感觉她在隐瞒什么，或者说，害怕什么。
吴韵办公室的窗户正好对着选举小院的门口，从前天第一位上访者到来开始，门口就没有踏实过，除了上访的人，还有村里的各方势力派过来盯着上访人，看看是谁来上访，回去再商量对策。
所以刘庆任敢一个人过来，勇气可嘉。
敲门声打断了吴韵的思路。 吴韵打开门，看到了一脸疲惫的常大哥。不禁失笑”常大哥，保重身体啊，这才刚开始“
”你这姑娘，我可是经历了两届选举工作的，倒是你初来乍到，适应么？“常伟坐在椅子上，目光扫视着屋子，最后停留在上访记录上。
”还好，不适应的时候我得哭着去找常大哥才行“
”妹子，这活儿，拖着就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咱们能解决什么？利益问题也不是咱们可以涉及的，我私下跟你说啊，咱们这个换届工作，只要保证不出太大的乱子就行了，就能说过去，谁不知道这个苦差事“常伟点了根烟，不知是不是空气不流通的问题，吴韵头发上一会儿就能闻到淡淡的烟草味。
……
”妈，今天不回家吃，去找男朋友“吴韵挂了电话，想了想，还是从柜子里把桥南村的历届换届档案拿了出来。
下班的时候虽然才六点半，但是天色已经有点儿暗了。选举小院空荡荡的，大家都下班了，二楼走廊上有斜阳斜挂进来，铺上了一层金黄。 吴韵在卫生间补妆，转眼就看到了掉在地上的卡片。走近一看，是一张身份证。在女卫生间发现一个男人的身份证，最近上访的人多，吴韵没在意，把身份证放在了一楼的公示栏旁边，驾车去面见”男朋友“。
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是三天前了，吴韵跟宋透只有今天约吃饭才开始有微信来往。宋透很忙，吴韵早上的时候就提醒了今天按协议要一起吃饭，到了中午宋透才发来了一个简简单单的”好“字。
创意产业园区内，环境清雅，跟自己的选举小院比，这里确实高大上了很多，吴韵急忙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还算得体，才走进大门。
宋透一个小时前才想起来要把大门的密码告诉吴韵，所以当吴韵拎着外卖到了的时候，看到的还是在挑灯夜战的男人。二楼的办公室里，因为是玻璃门，百合窗帘被拉开，一上楼就可以看到宋透的办公室。
装修很是简单，灰色的磨砂面办公桌占据了屋内一半的空间，对面是一组皮质沙发，许是过来座的客人并不多，沙发远看倒显得冷清的很，茶几上什么都没有。男子背后的有一整面墙的书柜，还特意配了取书的移动爬梯。
宋透听到了脚步声，抬头看见不远处的吴韵，女子安静的站在那里，好像在欣赏他办公室的布置，全然忽略了他这个人。
”你来了“ 吴韵回神，耸了耸肩膀，走了进去。
果然这个沙发的感觉很舒服，偌大的靠垫软乎乎的好像能把人包裹起来。吴韵喜欢的很。将外卖摆在桌子上，拍了照片，发给韵妈，今天交差。 吴韵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好像排练好了一样。忽然抬起头问到”照片需要发给你么？你要不要交差？“
宋透明白吴韵嘴里交差的意思，摇了摇头。
”那就吃点吧，买都买了“ 吴韵买了三道热菜，两份米饭，外加一听冰可乐。 宋透不喜凉，他没告诉过她，但她感觉的到。 或许吴韵的第六感天生很准，准到吓人，吴韵引以为豪，甚至想着要不是心中信仰者马克思，或许她会成为一位忠诚的玄学信徒。
吴韵的口味很奇怪，喜欢吃酸辣，甜辣。所以买了糖醋鱼、辣子鸡丁和鱼香肉丝。宋透忙了一天，闻着饭香味道，挽起袖子也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你这里看起来真不错，不像我的选举小院，感觉跟助农扶贫一样“吴韵说的主要是这张沙发，真是坐的越久越舒服。 ”我今天没有开车过来，你得送我回家，我爸妈今天肯定会趴窗户“ ”……嗯“ 宋透不爱说话。吴韵得出了这个结论，还是不爱跟她说话。
宋透手上的案件有点儿棘手，两个人商量了一下，吴韵决定在这里等他。顺便打开了桥南村的卷轴，仔细研究起来。
夜深了，吴韵许是在柔软的沙发上半躺的惬意了，竟是将腿也没形象的半搭了上去，斜靠着沙发垫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宋透半蹲下身，捡起了洒落在地上的文件，余光瞟了一眼，想了想，还是把文件放在了桌子上。 宋透没打算叫醒吴韵，吴韵睡着的样子像一只没有安全感的小猫，身子蜷缩在一起，头发遮掩着脸庞，呼吸平稳，可能在乡镇工作真的很辛苦吧，印象里好像上次见面，也是在忙工作。
两个工作狂，还好是拼婚。
宋透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想起’拼婚‘二字，内心总是有一瞬间的凌乱。
”唔~呀，好舒服呀“吴韵伸了个大懒腰，”九点了“，刚睡醒的缘故，吴韵眼睛还未全部睁开，看见一旁的宋透还有点儿蒙。
”回去吧“ 早秋的天气晚上有微风，吴韵刚睡醒又穿的短袖，一出门就打了个喷嚏。忽然感觉身上一暖，宋透将外衣搭在了吴韵身上，虽然……这衣服真的没有很厚，只是一件薄外套，但是……此情此景下，对吴韵来说，是真的很管用。
”谢谢“ 吴韵没推辞，把长发从衣服里甩了出来，顺便裹紧了一些。 路灯下，两个人安静的走着，各有所思。路灯将两个人的身影绘出了奇怪的造型，路灯交替下，一明一暗有趣的紧。
宋透有点儿紧张，他还没有在这么安静的情况下跟女孩子单独走过夜路，这么近的距离，旁边的女孩子蹦蹦跳跳的，手里拿着一大本卷轴，宋透想接过来，又怕唐突。
到了韵家，果不其然韵爸韵妈已经伸长脖子等了半天，亲切的打了招呼，还招呼上来坐坐。吴韵一旁打马虎眼，帮着宋透解了围。
”注意安全，拜拜“
”你的……“ 吴韵转过身，疑惑的盯着宋透的双眼，车内光线很暗，只有仪表盘发出的浅薄光亮。但是女孩子的眸子却如同自带高光一般，一闪一闪的像在说话。
”如果是双方私下签署的地契交易，是不能够作为全部的法律证据。至少要有第三方机构的证明。“ 吴韵愣了一下，瞬间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桥南上访件。
”也就是说，两个人私下的交易，即使是按了手印，也没有法律效益“相比较宋透忽然说出这番话的惊讶，吴韵想都没想直接问出心中的疑惑。
”可以这么说“ 宋透是在办公室帮忙拾落文件的时候看到的。一行清秀的字迹”法律效益？“，宋透是一名律师，虽然经手的都是商业案件，不过对于基础的法律问题，他还是知道的。
”谢谢你，宋透“ 女子笑了，她真心感谢宋透能够为她解答，也真的觉得，此时此刻对面的宋透，是那般的真诚动人。
她想，或许跟他一起，是个不错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