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个接一个
死亡是陈词滥调的，它是不幸命运的终结曲，是人性美好的窃贼。
听完赵晓丰声泪俱下的独白后，唐昀沉默着离开了审讯室。他敲响了二号审讯室的门，里头正低头记笔录的李一成，闻声抬起了头。
二号审讯室内，秦蕾也在哭。
她今天没有化妆，头发松松垮垮的扎成一个低马尾垂在肩上。从下巴的轮廓，能看出些男人的样子来。
唐昀观察到了她眼角的鱼尾纹和唇边的木偶纹。
是呀，秦蕾已经33岁了。不年轻了。
“成哥，出来一下——”
唐昀冲着审讯室内坐着的李一成勾了勾手，后者忙不迭的跑了出来。
“咋了，唐队？”
“都交代了吗？”
李一成点点头，“说了说了，都在这儿呢。”
他将手中的一个笔记本电脑递给唐昀。
“也是个苦命人。”
“我倒是有些同情她，怎么带回家这么个女人。”
“要孩子也就罢了，还想着把别人的男朋友也给抢走。”
李一成自觉失言，他用右掌给自己嘴上来了个轻轻的巴掌。
“我这张嘴呀。。。”
唐昀没去计较这一时口快，他也觉得王琳娜有些欺人太甚。不过，因此而死还是太过残忍了。
“笔录做完，让秦蕾确认签字。”
唐昀开始有条不紊的指挥工作。
“通知看守所，办好手续。”
“做好准备，等会你跟我出趟现场。”
唐昀指了指笔录中记录抛尸地点的一页，说道：“赶紧把尸体挖出来，报告交上去，案子结一结。”
他沉着脸补充道：“又出了起大案子。”
“有的忙呢。”
将视角转回内河旁柳树下。三辆车排成一列，两辆警车闪着灯，吸引了马路对面不少人的注意。
“快快快！”
趁着围观群众还没来得及过马路、看热闹，黄立华果断拉开第二辆警车的前门，他坐在驾驶座上，招呼着大家伙快速行动起来。
身着棕色夹克的男子，头上被套了个黑色头套，双手被扣在身后，被手铐牢牢锁住。
丁勇刚压着他坐上了第一辆警车，前头的民警就火速发车，呼啸着朝着海城公安局的方向疾驰。
路洁陪伴着故作坚强的丁珊珊，坐上了第二辆警车后座。她有些惊异于此时方珊珊的表现。
对于方珊珊这个女孩，海城刑侦大队的众人对她的观感都是偏向负面的。
作为报警人，哭哭啼啼的说不出任何有用信息。反而因为是个小“网红”的缘故，将碎尸案在网上炒的是沸沸扬扬、人尽皆知。给他们的刑侦工作，带来了巨大的舆论压力。
路洁因为没有对案件相关群众强调案件的保密性，算是内部受了个小处分，她心里自然是十分憋闷不快。
每每想到自己一整夜的不眠不休在医院陪床，照料当时被吓得精神有些失常的方珊珊，她就觉得自己好心没好报。自然是恨不得离对方越远越好。
谁知今天出了这么恶性的一起事件，方珊珊居然就是受害者！
路洁虽然暂时还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警校毕业的直觉犹在，她发现方珊珊变了。几天而已，像换了个人似的。
路洁坐在警车后座，听着前头副驾的民警对方珊珊进行常规询问，她用余光不动声色的观察着。
方珊珊的脸上有被树枝、叶片划伤的痕迹。右半边脸是肿胀的，嘴角也撕裂了。她的眼皮、脸颊乃至下巴上，都有鲜红的血痕，像是被涂抹上去的，看起来极为可怖。
要是按照路洁之前对她的印象，对方必然是要哭的抽抽噎噎，闹着要去医院的。
可现在坐在她身旁的这个方珊珊，竟然可以神色平静的回答着民警一个又一个尖锐的问题。
“对方是谁？”
“你认识他吗？”
“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内河旁？”
“有结仇吗？”
“有情感纠纷吗？”
“。。。。。。”
诸如此类的，简直是往心窝里插刀子的问题，方珊珊都一一平静有序的回答了。听的路洁是心惊胆战。
“这算是连环案件吗？”她攥紧了拳头。
正这么想着呢，路洁突然听出了方珊珊语气中的一丝变化。原本平淡无波的口气中出现了一抹热切。
“等会我可以见到白警官吗？”
路洁愣了愣。
“你是说白灵？”
“白法医吗？”
她俩是怎么扯到一起的？
刚才在草丛边见到白法医突然开车出现，路洁都吃了一惊。没人告诉她白灵会来。
前头问询的民警没有像路洁这样想太多，他指了指后边，“白法医开车在后头跟着呢。”
“等会儿下了车，警局里应该能见着。”
方珊珊忙扭头过去看，果然一辆银色保时捷suv正跟在警车后面，距离十几米的样子。虽然强光反射下让她看不清开车人具体的脸，但她的悬着的心还是放下了不少。
“法医？”
方珊珊捕捉到了民警口中的关键词。
“是呀，白警官是法医呀。”
路洁用眼神制止了前排民警的进一步透露信息。她朴素的认为，让案件相关者知道太多警察的具体信息不好。
再加上，自己还没搞清楚该起案件的具体情况呢。路洁有些无奈的想着。
民警摸了摸鼻子转回了身子，他开始低头在本子上圈圈划划起来。
警车里现下四人无言，只剩汽车引擎的轰鸣声。
窗外一闪而过的马路两侧建筑，跟昨晚霓虹灯下的夜景，有些许差距。
方珊珊垂着眼睛思考着白灵的职业为【法医】这一事实，这对她来说是个新鲜知识。
“法医？”
她回忆起和白灵的初次见面，对方介绍自己：“我是一名警察，也是一名医生。”
是呀，法医的确既是警察，又是医生。没说错也没骗人。
“怪不得白警官懂得犯罪心理。”
“她可真厉害呀。”方珊珊在心里感慨道。
“如果让白警官看到那天下水道里的断指、尸块，她一定不会像自己一样那么害怕的吧。”
而银色保时捷中，这个被方珊珊心中羡慕、赞叹不已的法医大人——白灵，已经将车载空调调至到最低气温20c。即便是这样，她仍旧烦躁的以手为扇，对着晒得泛红的脸，扇了扇出气口的凉风。
“自己这个休假算是彻底休不成了。”
她想起了养在五楼的那一缸热带鱼。
天气热了，加热棒的温度需要调整。原本一直用着的增氧泵，最近气压出了些问题。
白灵原本想着趁休假的功夫，给这些小家伙们换一个更大些的鱼缸。现下倒好，全都泡了汤。
“孔雀、剑尾、摩利、月光。。。别怪姐姐呀——”
白灵晃了晃脑袋，将频道调整切换回法医模式。
刚开了没两分钟，唐昀就给她回了电话。电话中表示，赵晓丰已经说了实话，交代了行凶手法以及抛尸地点。
他带了几个人，就等白灵一到警局，一起集合去往抛尸的建筑工地。
“验尸报告要快。”
唐昀小声说道，“上面催的很急。”
是呀，碎尸案的压力很大。白灵自己也晓得。
局里的领导都在盯着，市里也明里暗里的问过几次，算是现阶段所有案子中的重中之重。
可方珊珊那边，白灵也放心不下。
这个尾随她的神秘男子，被抓获时，发现身上夹克内备好了麻醉剂和水果刀。他的下手是快、准、狠。一觑到合适的时机，即便是大白天的，就敢在马路上将直接方珊珊拽走。
胆子够大！
他一定是事先做过充分调研的。不像是新手。
白灵不相信此次是他的第一次作案。
“那么之前的那些受害者呢？”
“有过报案吗？”
“如果没有的话，是不是意味着她们都死了？”
“那么这些受害者的尸体又被藏在了何处呢？”
白灵苦思冥想着近三个月来，上报给她的非正常死亡女尸的信息。一番搜索后发现，并没有年龄、死状和方珊珊此次未遂相吻合的。
“也许被他给藏起来了？”
“那又会是哪儿呢？”
白灵一脚踩向油门，将车速飙至市内限速最快。她想快点赶到警局，唐昀带着人在等她呢。
“先把碎尸案解决了。”
“再进一步剖析该名男子的作案手法、犯罪心理。”
她深吸一口气。挑战还在后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