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交流想法

    也许是月色太美好，也或者说是这场景太迷离，莉迪西娅接过了那少年手中的玫瑰，差点就答应了他的邀请。但在手接过玫瑰的那一刻，莉迪西娅的理智回笼。

    她一把掐住了玫瑰花的花梗，绯色的双眸抬眼看向她面前那位在月光下美貌优势扩张到最大的少年，然后将那一句差点泛昏说出口的“愿意”给咽了回去，然后立刻追问起一个话题：

    “寻找同族我当然是愿意的，事实上在遇见你之前我就在想办法离开这里了。但是‘创造未来’这个定义太过模糊笼统了，你能清楚的给我解释一遍吗？”

    在答应什么东西之前，必须要弄清楚自己答应的究竟是什么，这是莉迪西娅的行为宗旨之一。她并不想就一个笼统而模糊的一句话就答应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因为这是坑自己的行为。

    见莉迪西娅一副谨慎追问的模样，诺拉略微愣了愣，他身后银灰色的荆棘退却收起。他看着莉迪西娅略微思考了两秒后，还是选择了一种较为笼统的说法。这并不是说他不愿意坦白解释，而是他的目标本身就不能够清晰的界定。

    “我想重现我们的时代，想要我们依然能够延续和存在。”

    他想要证明即使被神所弃，他们也有存在的意义和价值。他们是人，是顺应世界命运而诞生的存在，不是可以随意抹去存在的“不洁”。

    莉迪西娅略微沉默了，从诺拉的话语中，她能够猜出他们这些人是有过往的，并且红月之夜是一场大灾难，但更多的她就无法知晓了。为了能够更了解诺拉话语的含义，莉迪西娅还是觉得询问一下他过往：

    “很伟大的理想……”

    她先有些客气的夸赞了一下诺拉的理想，当然这种敷衍的言语，诺拉也听得出来，他也并不在意。他们已经被神宣判了罪名，他却还想重现旧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算是违逆神的指示，也许会显得有些狂妄。

    但如果连狂妄的想象都不敢的话，那又能够做成什么？他不会认同神对他们宣判的罪。是神先抛弃了他们，而非他们先背叛神。

    “只是我想了解一下，我们的时代是什么样的？过去又发生了什么？”

    莉迪西娅肩头坐着的妖精依旧晕晕乎乎的捧着脸，她黑色的发自肩头披散下来，在夜色里泛着幽光。坐在她肩头的妖精晕晕乎乎之间又一把扯上了她的头发，然后将脸埋在她的头发里当是埋在被子里那样自在。

    那小妖精已经晕乎成这样了，莉迪西娅也没和她计较什么，只是看着诺拉，她在等诺拉的回答。

    “遗忘是一件好事。”

    那月光下的银发少年神情一点儿都不像个少年人，他委婉的拒绝了莉迪西娅的要求。被信仰抛弃的感受，遗忘了的话确实算是一种幸运。

    莉迪西娅轻笑出声，她略微低头看着诺拉送给她的那朵玫瑰花，伸出手扯下了一片花瓣。雪白纤长的手指，绯色的指甲，红色的花瓣，组成一个唯美的画面。

    她指尖夹着那片花瓣放到眼前，然后松开，任由夜风将那片花瓣吹向未知的远方。她伸出手指轻轻抚开了遮挡眼角的一缕发，那双夜色里泛光的绯色眼眸就那样看着诺拉：

    “诺拉，”

    她叫了他的名字，言语轻柔而认真，还带着几分虚无的轻松。

    “如果我什么都不了解就答应了你的邀请的话，那你打算让我怎么帮你？或者说你打算将我安置在什么位置？合作的同伴还是说……一切都顺从你想法的下属？”

    “如果说是同伴的话，是可以交流想法的；而如果说是下属的话，确实不必解释太多。”

    莉迪西娅的脸上带着笑，她又扯下了一朵玫瑰花瓣然后丢在了风中。

    诺拉的目光落在了那被丢在风中的花瓣上，而后他回转目光看向了莉迪西娅，言语中带着被误会的无奈和叹息：

    “莉迪西娅，你误会了。无论你是否愿意，你都是我值得珍视的同伴。”

    而后他沉默了一两秒，才平和的道：

    “过去的一切，以我的口吻来讲述，也许与你亲身经历的感受会有些不同。我会尽量剔除我的感受。”

    他开始讲述过往，以他的角度，也以他的经历去讲述，并尽量剔除一些主观上的感情。

    …………

    在这个夜晚，莉迪西娅听到了一个神话传说故事。

    故事的主要角色是神和人，神从故事的开头到结尾都没有明确的出现，可他确实存在于故事之中，并决定着整个故事的发展和结局。

    这是个很简单的故事，概括来就一句话：

    神创造了人，然后又抛弃了人，并发动了末日大清除。

    她记忆里的那个红月之夜，便是神的审判之夜。诺拉告诉她，数不清的人消亡在了那轮红月之下，而他与她都是审判之夜的幸存者。

    “等一下，诺拉，你的想法我略微有些难以理解。”

    莉迪西娅又开始扯手中的那朵玫瑰的花瓣了，那原本开得正好的玫瑰已经被扯得有些光秃秃的了。诺拉看了看她手中的玫瑰一眼，然后又事不关己的移开了目光。

    “按照你的想法来做的话，那就是我们这群神判的‘罪人’不好好躲起来安安分分的生活，还想去搞个大新闻？”

    手中玫瑰的最后一片花瓣也被她扯掉了，她随手扔掉那光秃秃的花梗，然后看着诺拉，略带几分惊讶和夸张式的敬仰赞叹道：

    “你想明目张胆的与神对上？嗯，真是一位了不起的勇士。”

    原本严肃的气氛在刹那间崩毁。

    那拥有月之美貌的银发少年无言了几秒后，才略有些绷不住道：

    “……莉迪西娅，虽然我的想法确实有那么几分偏向，但你这种说法，感觉我像个笑话。”

    “我有这种想法，你是觉得我忤逆狂妄……还是觉得我是不自量力的空想者？”

    他脸上多余的表情都收敛起来，那双鲜亮的眼眸看向莉迪西娅，顿时使得莉迪西娅的精神有种莫名其妙的紧绷感来。

    莉迪西娅无法分辨这种精神上的紧绷感来自于哪里，但也暗中警惕了几分，她盯着面前的银发少年，轻轻的笑着道：

    “当然不是，并且相反，我觉得你的想法没有错。我只是在表达一个观点：明目张胆。”

    “明目张胆”一词被她加重了语气并放缓了语调，因此而显得尤为的突出。莉迪西娅卷了卷肩头垂着的发丝，她脸上的微笑也收敛了几分：

    “也许你只是向我展示了一个概念，而非具体的计划，但我必须得提醒你，我们幸存的这一次是奇迹。奇迹可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

    清冷的月光下，空气似乎都安静了那么一两秒。

    莉迪西娅感觉那种精神上的危险防备感消失了，她心里有些许疑惑，但也没有表现出来。

    她面前的银发少年认真的看着她，半晌后，略带些歉意的对她道：

    “误会了你，我很抱歉。莉迪西娅，我确实只是向你展示了一个概念。任何目标都需要一步步的去实现，我没想过一蹴而就，我目前仅仅是想要找到那些幸存的同族而已。具体的计划还等找到他们之后再做决定。”

    比起之前，他这算是对她解释得有些细致的。

    自红月审判夜后，他被信仰抛弃，被剥夺旧日的一切，受罚于荆棘，深埋于泥土之中……诺拉能够感觉到自己受到了一些影响，他的很多情绪都变得负面了些。

    不安，怀疑，自负自傲……也许他偶尔很难控制这种情绪，但他确信自己珍视着目前唯一的同伴————莉迪西娅。所以他的歉意也是真的歉意，他为他刚才那一瞬间的攻击欲-望而感到抱歉。

    正如莉迪西娅所言，同伴和下属的定义是不一样的。

    他想寻求同伴就必须给予同伴信任，无论怎么样他都不能失去理智，他得尽量克制自己那因为红月审判而生出的各种阴暗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