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当年
生与死的界限，往往只是一根纤细的线。
当没有任何意外发生的时候，这根线异常的坚韧，刀砍不断，火烧不断，仿佛命比天还硬，可当意外来临的时候，它又变得非常脆弱，任人宰割。
“先回家吧。”高不成突然出现在杨春雪身后，静静的说道。
“回家，回家。”
今天这种情况已经不适合做生意了，城门口发生如此惨案，城内的守卫一定会异常的森严，进不方便，出更不方便。
最关键的因素是，杨春雪的精神状态已经不能去和那些王公大臣们去博弈了。
回到平安当，杨春雪一言不发的收起麋鹿皮，蛐蛐儿，和茶壶，也没和高叔说什么话，没有打听那神乎奇技的一拳是怎么做到的，他只是闷头回到房间，躺在床上闭目沉思。
长安城，道宫秘境。
道宫秘境里的建筑大都比较简朴，同一般民房一样，没有装饰，也没有龙凤镶嵌，甚至连院墙都没有，房子连着房子，说是斩妖人们的居所，其实也没有几个斩妖人常年居住在道宫秘境里。
因为工作性质的特殊，斩妖人不可能长住在一个地方，他们必须四处云游，如果哪里出现了妖邪，由位于长安城的道宫使用一些手段，会告知距离最近的斩妖人，迅速的赶过去。
如果认为一个人不足以解决，那么就会派出增援。
但是有一座房子是例外，这座房子已经完全不能称之为民房了，称之为宫殿还差不多，坐落于整个建筑群的最顶端，墙面金红相接，镶着玉石瓦片也都闪着金光，房顶上坐着十二只瑞兽，看上去像是石像，但是大家都知道那不是石像。
金玉在外，这是金玉楼。
是教宗大人的居所。
教宗大人是一个特例，他是唯一一个需要常年居住在道宫秘境里的人。
金玉楼内，烛光一直从门前排到正厅，左面是在天上的亮着的孔明灯，右面是在地面上的已经熄灭的孔明灯，一个白须白发的老者站在正厅里，身后是一条巨龙。
他是教宗
“高不成？”教宗摇摇头，“高不成已经死了，我很确信这一点。”
四个黑衣人面面相觑，“那城门的那个用了众生平等的是”
教宗走到那片熄灭的孔明灯群中，拾起其中一个，感叹说道：“高不成是一个很可惜的人，因为自己的道宫，整个少年时代几乎都被人遗忘，加入道宫之后，偏偏又遇到杨不凡这个怪物，他这一辈子，是真的很可惜。”
黑衣人没有说话。
“众生平等，是一个非常好的道宫，在咱们已知的道宫里，排得上前八十，但它又是一把双刃剑，拥有非常迅速的修炼速度的同时，又会让人一辈子都不能被人记住，如果他还活着，众生平等高不成这种绰号，你们是不会知道的。”
教宗把孔明灯放在地上，“高不成，已经死了。”
黑衣人点头称是，旋即离开了金玉楼。
金玉楼外。
“教宗大人为什么不回答咱们的问题？就算高不成已经死了，那门口那个咱们还不知道是谁啊。”年纪较小的黑衣人不解的问道。
“教宗大人对这件事有自己的看法，我们要做的，只是斩妖人的本职任务而已，今天未能及时到场，每个人今天加练一个时辰。”一个身形较为宽厚的黑衣人说道，其他三人隐隐以他为首。
“可是这是记录在外的有道宫的人，我们不是应该先把他抓起来么？”
“白间。”身形宽厚的黑衣人转过头说道：
“他刚才，救了很多人。”
高不成瘫坐在椅子上，刚才那一拳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影响，但是他知道今天也许是可以过清闲日子的最后期限了。
有些事情，瞒是瞒不住的，就好像杯中的水，从外面看和从里面看，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他起身来到杨春雪的房间，没有推开房门，也没有敲门，坐在门口，开始娓娓道来。
“五年前，我和你的父亲，在小长安城附近发现了一只妖邪，是过往从没见过的妖邪，我们不知道它有什么能力，但是它释放出的气息与我们两个很相似，于是我们认为，可以一战。”
“那家伙很强，我和杨不凡跟他周旋了很久，打了几百个回合，算是互有胜负吧，最后的决胜时刻，妖邪释放出了必杀一击，我闪躲不及，当场身亡。”
杨春雪浑身一震！
当场身亡？
怎么可能？高叔在说什么胡话？
“后来的事情是你父亲告诉我的，他背着我的尸体，前往金玉楼，想让教宗大人给我超度，但是事情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有人突然袭击了他，就这样，你父亲一身修为尽毁，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不凡没有告诉我。”
“没有修为，也就不能再做斩妖人，他退出了道宫，孤身一人回到平安当，想要安稳的过完这一生。”
“回到平安当之后，他遇见了复活后的我，我们那日遇到的妖邪，名为追忆煞，生死轮回，追忆前人，它本有两条性命，第一条性命作为追忆煞存活于时间，第二条性命将以杀死它第一性命的方式存活，于是，我便以追忆煞的方式重生。”
“我本该是追忆煞，但我现在是高不成，这一切的缘由都是因为我的道宫——众生平等，众生平等的玄妙，直至今日我也没能完全发掘，现在回想起来，大概是因为当时众生平等作用在追忆煞上，所以将我判定为杀死他的目标。”
“也正因如此，复生之后我才能作为高不成存在，问题在于，我的意识是高不成，但我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妖邪之气，这种气息修为底下之人察觉不到，但是对于杨不凡这个曾经的绝世高手却异常的明显。”
“我们刀剑相向，最后终于和解，他认可了我的存在，以妖邪之身存活的高不成。”
“我死了之后，众生平等高不成的名号已经传出去，这意味着原本的高不成已经彻底的死去，而现在的我，是妖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