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寒一看着寒秋进了学校，低头看了看“高额”的打车费，默默掉头进了车库，拍了拍那辆尘封已久的摩托车坐垫上的灰。
“一个女孩子，有了钱买什么摩托车啊，给我呆在家里哪里都不准去，摩托车给你弟弟，不懂事！”
“艹了他妈的。”寒一狠狠爆了句粗口，戴上头盔发动引擎后疾驰而去。
十二中确实挺大，大到寒一连tm的停车场都没找着。
“……”寒一骑着摩托车在过道里挤来挤去，心里把设计师的祖宗二十代都友好问候了个遍。
“寒一姐？真是你啊！”一个男生骑着自行车赶到她旁边，咧着嘴看向隐在头盔后的寒一的脸。
“挺酷啊寒一姐，我第一眼都没认出你。”男生上下打量了两下寒一，“我叫林宇，咱们班体委。”
然后他预言般猜中了寒一的处境与想法，“别误会，我这人嘴碎，话多。是找不到停车场么？跟我来。”
寒一点了点头，放缓速度跟在自行车后头。
上好锁，寒一放下头盔笑了笑。“谢了啊。”
“哎，不用客气，都是一家人。”林宇甩了甩手，也把锁上好，“走吧，上楼去。”
寒一点了点头，单肩背着包上了楼。
秋彦还没到，班里唠嗑的唠嗑，赶作业的的赶作业，十分热闹。
寒一刚坐下，妘笙就拎着一袋包子在她眼前晃了晃，朝她嘻嘻一笑。“你又没吃早饭吧？”
寒一微怔。
少女独特爽朗的声音勾人心弦，恍惚间四年前的记忆与眼前一瞬重重叠叠，蓝眸清明了一瞬，旋即晦暗不清地暗了下去。
无形的奇异感笼罩在寒一心头，她在妘笙含笑的注视中接过了包子。“谢谢。”
“小妘儿你竟然把咱大家伙儿保养寒一姐的活儿抢了！”
寒一听到自己名字瞬间回头，林宇正站在椅子上满脸悲愤地看着妘笙，寒一瞬间想买一只没听过这话的耳朵换上。一时间额角抽了抽，表情变幻莫测。
“……包、养？”
“包养什么玩意儿？我错过了什么？”箫南允迟了点才到，恰巧听到林宇虎狼之词的后半句，以为是寒一干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立马甩了书包噔噔噔冲到寒一旁边，“我跟你说啊有钱也不是这么用的……”
寒一按了按眉心，哭笑不得地咬牙骂了一句，“包养你妈。再包养放学别走，我看停车场后头的小树林挺适合打架的！”
班里一片哄笑，寒一要笑不笑的表情和林宇笑容瞬间僵硬的脸十分……有笑点。
王珠在这时候进来，“笑什么呢！上课了一群人装什么聋？”
寒一皱了皱眉，一早上的好心情被这一句堵了回去。
她不是成天把脏话挂在嘴边的人，最多阴阳怪气地嘲讽两句。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人还是个特级教师。
特级教师这么有威风？
“openyourenglishbooks,turntopagetwenty”
寒一抬手看了眼表，在突然安静的环境下压低声音，偏头看向妘笙，“是七点早读吧？”
妘笙眉头都快拧一块儿去了，“嗯。”
还差十分钟多点，提前上课并不少见，甚至王珠还没来之前隔壁班就已经开始早读了。但根据妘笙那伙人的描述，这人跟马上要生了一样，甚至有时候其他几科老师还在上课的时候她就在门口候着，下课铃一响就开始上课。上学期寒一没来的时候这人体育课不知道占了多少节。一班众人表示敢怒不敢言。
——毕竟她手底下死过人。
“你别乱来，”妘笙看着寒一实在说不上好的脸色，“惹了她大家都不好过，前几年一个女生好像是因为大考作弊还不知道什么事情被她当众扇了几个巴掌，然后就跳楼了。”
寒一做了一个无声的“我去”的口型。
这一堂课上得寒一窝了一肚子火。
她能理解，这群人都是学生，安分守己是职责。只想安安稳稳高考完混张毕业证，所以就对这种事不敢出什么怨气。
寒一不是。
她不惹事，不代表她怕事。
王珠在临走前发现底下那个转校生一直在盯着自己。
不是在发呆，是以一种猎手看到猎物的眼神看着自己，仿佛透着锐利的光。
她第一反应竟然是以后得离这个学生远一点。
老白的课大概是上得最轻松的。
虽然五六十的年纪了，但是说话不死板，上课幽默风趣，讲着讲着自己和台下的一群人都笑起来了，最主要的是她还能如约把一堂课该讲的讲完。
“要是英语课能有数学课一半好就好了。”妘笙趴在桌子上，止不住地抱怨。
寒一笑笑，一边听妘笙小声埋怨一边飞速解题，大部分学生刚解到一半她就已经举手报出了一个精准的答案。
“坐，讲得非常好。”白珏赞许地看着她，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牛批啊你。”妘笙笑着看着她。
箫南允悄摸发来一条消息：你真是四年没碰过学习啊，解题解得比我还快？
寒一笑着回复完，刚准备把手机塞回口袋，手机又“嗡”的一声响。
她掏出手机，意外地发现竟然是叶紫辉。
leaf：吃顿饭吗。
first：不了老大
leaf：没辣，没酒，我定了包厢，菜都挺清淡的，都是你爱吃的。
寒一心中一动，指尖在键盘上凝滞半晌，旋即她无奈地笑笑，快速打字。
first：好地方你定[愉快]
叶紫辉坐在沙发上，根本没听旁边手下在说什么，她看着那个表情包，小声笑了一下。
旁边手下立即噤声。“老老老老老大我是不是说说说说错什么了……”
“没有，你接着说。”她挥了挥手，唇角笑意仍存。
手下这才战战兢兢地继续汇报情况。
某高档餐厅。
“来了。”叶紫辉看见寒一，立马笑起来，朝她招了招手。
寒一走近，却没坐下，毕恭毕敬喊了声“老大”。
叶紫辉愣了一下，快速反应过来，“坐，别那么拘束，啊。”
菜品精致，头顶灯昏黄，寒一在叶紫辉和身后大厨的期待目光中夹了筷鲈鱼肉，尝了几口后点头，“这家鱼做得不错。”
叶紫辉满意一笑，向身后一招手，大厨只觉得冷汗“唰”一下涌出来，立马忙不迭走开。
一是直接来的餐厅，所以身上还穿着九中的校服，叶紫辉看她脸色不怎么好，微微蹙眉关切地问：“怎么了？你看起来好像不高兴。”
寒一要笑不笑，从容地从兜里掏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反手展示给叶紫辉，“这是我拍写真的时候拍的照片，”接着又往左划了一下，“这是我日常穿的便服，我穿成这样你觉得我能高兴？”
话说到一半自己也没绷住，语调不由自主地往上扬。
叶紫辉笑起来，“那是挺屈辱的。”
寒一扫了一眼菜，抬头看向叶紫辉，弯起眼角，“怎么这么了解我。”
叶紫辉顿了一下，没料到这一茬，“……你在我那儿住了这么久了，小熠都应该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了吧。”
寒一应了声，埋头挑鱼刺。
“最近怎么不去我那里了？”
寒一含着半块挑干净刺的鱼肉，说话有点不清楚，“……江鸢走了。”
叶紫辉挑眉，似是早就预料到，“多少钱？”
“三十万。”
“拿枪逼着走的，连保险都没拉，像个脑叉一样。”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很有趣的事，鼓着半边腮帮笑起来。
叶紫辉也笑，“确实是你一贯的作风啊。”
“唉，老大。”寒一突然喊了下叶紫辉。
“怎么了？”
寒一勾起唇角，笑得有些揶揄，“你三十好几了吧，还没给我找个干爹？”
“啧，小崽子，没大没小。”叶紫辉佯装生气，看着对面的人笑得这么开心没一会儿也破了防。
两个人笑着，远处几个小服务生聚在一起红着脸谈论，你捶我一下，我拍你一下，她们自然是发觉了的，却谁都没有阻止。
恍惚间，叶紫辉觉得回到了十几年前。
“唔，姐姐，我不喜欢吃这个。”
“小小年纪，还学会挑食了？”
“嘿嘿。”
她看着眼前笑得花枝乱颤的人，犹豫着开口，“寒一。”
“啊？”寒一用指腹抹了下眼角，笑意尚存。
“你还记得小时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