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五十七章 大葱,过来
身后传来了小马驹虚弱的嘶鸣。
她立刻转身走到了小马驹面前,不敢再耽误半分。
没有清水,她就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裳,给它一点一点拭去了身上的血污。
小马驹很乖很有灵性,哪怕痛得肌肉一直在抽搐,也没有半分挣扎的意思。
在项知乐帮它上完药以后,它还用脑袋蹭了蹭项知乐的伤腿。
贴心懂事得项知乐巴不得把它带回项府。
但是她知道那不现实。
项府养她不容易,按照项府这种一文钱巴不得掰成两瓣花的紧巴巴状况,她带了它回去,肯定也逃不过最后被发卖的结果。
一番挣扎后,她还是决定把小马驹暂时藏在后巷。
白天她找时间偷溜出来,偶尔给它带些菜叶子。
虽然一人一马经常挨饿,但是那个时候也算是项知乐的一段难得的快乐时光了。
过了几天,小马驹身上的伤逐渐恢复。
连原先斑秃的位置也慢慢长出了淡绿色的毛?
刚看到那一身奇怪的毛色时,项知乐以为它是在哪里蹭到了什么脏污。
毕竟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奇怪的马,当然,在这之前她见过的马也不多。
小马驹的毛色特别,不仅身上,连脑门上的绒毛也是淡绿色的,鬃毛倒是正常,是黑不溜秋的,还挺呆萌。
因为它的身上淡绿,马腿雪白,所以项知乐给它取了个非常接地气的名字。
“大葱,这样一听就知道你是一匹特别的马了,以后我就叫你大葱葱。”
年仅十岁且小胳膊小腿的项知乐得意洋洋的在卧地的小马驹身前叉着腰给它定下了这个名字。
小马驹难得给她打了个响鼻。
“看来你很喜欢这个名字啊。”项知乐笑眯眯的拍了拍那张越拉越长的马脸。
小马驹,哦,不,现在应该是要叫大葱了。
大葱再次烦躁的打了个小响鼻,卧在地上,把脑袋转到一边,不再看项知乐。
这样的日子又过去了好几天。
就在项知乐以为她可以跟大葱相依为命的时候,大葱却突然生病了。
那时候她根本就没意识到,大葱是一匹马,在后巷常年没有地方给它驰骋,对它的生长发育十分不利。
她那时候只知道若是没有银子给大葱找大夫,她就只能旁敲侧击的问项府的厨娘,一些关于府上马厩的马生病了,应该怎么治的问题。
好不容易找到了几个土方子,满心欢喜的她以为可以治好大葱。
然而等她兴高采烈的去到后巷时,那里早已马去巷空。
她疯了似的到处找,不停的做设想,终于,在看到那天那个拿着屠刀打算挥向大葱的中年男人挑着一担马肉去给茶楼交货时,她崩溃了。
哭着上前要中年男人还她大葱。
连茶楼的掌柜都惊动了。
无奈的中年男人只好跟茶楼掌柜不停的解释,并且把马的骨骼那给掌柜看了,确定那是一匹成年的马以后。
掌柜放心了,她也安心了。
只是不见了总比被人宰杀了好。
只要一天不知道它的死活,项知乐都坚决的相信,大葱只是迷路了,回不来。
大葱失踪了以后,她消沉了好些日子。
再后来,苏氏吩咐她做的事情越来越多,她就再也没有时间在白天想大葱了。
只能晚上偶尔做做梦,梦里的她回到了救下大葱的那个晚上,还有后巷马车上的那个人。
那个十分好看的侧脸。
她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侧脸,好看到哪怕那只是一个像剪影一样的模糊轮廓,她也记得清清楚楚的。
清楚得连大葱的身影都慢慢模糊了,而那个轮廓还是时不时的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直到
十二岁那一年,她外出采买食材的时候,在大街上遇见了言北陌的马车,彼时的言北陌刚好被封清王离宫另辟府邸。
在人群中,当她看到他在清王府大门下马车那个清隽的侧脸时,她一下子把那个模糊的侧脸重叠了起来。
虽然那个侧脸轮廓看起来好像没有第一次那么完美,但是她都归咎在了第二次见面肯定没有第一次惊艳上。
自此,她的心里就住进了那个叫言北陌的人。
与他重逢前,她一直以为,她的生命黑暗中是有过一道光的。
但是,她却没想到,这一道光最后会把她拖到更绝望的深渊
翻涌的回忆让项知乐的目光越来越冷。
兀自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她一时之间没有注意到言君诺跟玉骢一人一马的怪异表情。
直到好半晌身侧都只有炭火偶尔传来的“哔啵”声。
项知乐才回神把注意力转回到言君诺身上。
不知道是受到回忆的影响还是月色的影响,以往她盯着他的侧脸看并没有太大的感觉。
然而今天的君诺,侧脸乍一看,倒是有点像言北陌
又或者是,言北陌跟君诺有点相似
不管言氏的江山如何得来,言家的男人个个模样出众倒是实至名归。
言君诺看了她迷茫的神色一眼,再看了一眼天上的皎月,似乎是下了某种决心,对不远处的玉骢唤了一声。
“大葱,过来。”
仅仅四个字,项知乐整个人的肌肉都绷直了。
而被唤做“大葱”的玉骢先是暴躁的打了个响鼻,在言君诺的一记眼刀下,垂头丧气的走到了项知乐的身前。
不顾项知乐的怔愣,它用自己的脑袋轻轻的拱了拱项知乐。
项知乐机械的转头看向言君诺,晶莹的狐眼底,是随时夺眶而出的泪珠。
“言君诺,我需要一个解释。”
哑着嗓子一字一顿的把话说出来,项知乐眼底的盈满的水光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滚滚滑落。
刚刚才思绪翻涌想着要怎么整死言北陌这一道心头的“白月光”,如今突如其来的一个转折,一时之间,她的心里就像哽着一口气,硬是让她把眼泪都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