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陆川
陆川硬着头皮问, “这,景王为何当夜与公主您一同离开啊?”
司徒清潇端庄温和地笑着,“陆大人说笑了,皇兄府上遭了山贼报复, 王妃世子都命丧于此, 王府里亦是一片狼藉, 无论如何也不能住人了, 所以皇兄暂住了本宫的公主府一晚, 公主府的侍女仆人皆能证明。第二日皇兄便自己离去了,随后本宫派人去找, 也未找到, 这才下落不明的。本宫猜想,皇兄应当是家人突遭劫难, 有些精神恍惚吧,毕竟那晚,皇兄精神状况便不是太好。”她微微一笑, “摄政王与皇兄并未起什么冲突,陆大人所说听到摄政王与皇兄争执, 恐怕只是因为皇兄精神恍惚,胡乱叫喊造成的误会。”
怎么会这样?司徒清潇每说一句话, 陆太傅的脸色便灰败一分。
怎么会不是司徒云昭?景王明明已经遭人谋害了。陆川已如五雷轰顶,他喃喃:“那怎么会……景王为何会亡故?”他已经开始狗急跳墙, “是不是景王走后, 景王离开公主府后遭摄政王所害?”
司徒清潇眼底染上一丝冷冽, “陆大人此言差矣。若是如此毫无根据,胡乱揣测的话,岂不是在都城之中的人人都有嫌疑了?”
人人都将怀疑的矛头对准了司徒云昭, 但司徒云昭确实没有动手,假的永远成不了真。绝不会有人想到,景王是死在了自己的妹妹,这位大齐长公主,司徒清潇的剑下。
御前侍卫江篱顺势汇报:“皇上,方才在城郊的山崖下发现了景王殿下的尸体,应当是坠崖而亡,与长公主所言相符,也许是景王因失亲之痛一时想不开,或是精神恍惚,一时不慎,跌下了悬崖。”
司徒清潇是司徒家端庄高贵的长公主,景王又是司徒清潇的兄长,有了司徒清潇的一力证明,又有那么多言之凿凿的证人,公主府内,府外的,皇宫内外的皆有,不必传唤其他证人,大家心中也有了谱,还有何人会不相信?
茯苓和孟太尉等人都放下心来,他们看着司徒清潇的眼神都有了一丝了然和谢意。
每个人都面色各异,只有司徒云昭却仍旧面色冷淡,无论是司徒清潇开口,还是解释结束之后,她都没有一丝表情。
司徒清洛面容发僵,声音发干,“那此事,应当是个误会……陆爱卿,快……快向摄政王请罪。”
陆川见事情已经无有回旋的余地了,心凉了大半,司徒云昭必定会大发雷霆,他赶忙磕头,“摄政王,是臣一时疏忽,没有看清听清便谎报情况,是臣的错,摄政王饶命——”
司徒云昭站起身来,走到龙案前,淡然地看着陆川,“此事是何人指使你刻意为之,你若现在当众供出,本王可以免去你的罪责。”
司徒云昭不抬眼也知是谁在身后指使,若是陆太傅的亲侄可以供出他来,便省去了不少事了。
陆川已经惶恐到极点,司徒云昭偏偏抛出一个极具诱惑的承诺,他在其中纠结不能,“是……是……”
陆太傅毕竟混迹官场多年,见状为了撇清关系,立刻站起身来,也不求情,直接对着陆川指责道:“你这个孽侄,竟敢公然污蔑摄政王,真是丢我们陆家的脸!”
陆太傅一提陆家,他总算清醒了。陆家是个大家族,陆太傅毕竟是他的叔父,倘若陆太傅出什么事,没有了陆太傅的庇护,整个陆家也会一落千丈。
陆川跪在那里,低着头,“无人指使,是臣一时眼拙,请摄政王恕罪,请摄政王恕罪……”
“本王给过你机会了,是你不知珍惜。”司徒云昭低声唤道:“山瑾。”
山瑾绕到陆川身后,一只手箍住陆川的头抬起来,另一只手顺势抽出短剑,直接割了他的喉。
鲜血喷洒而出,陆川还不及挣扎便断了气,睁着眼睛倒了下去,趴在朱红的地毯上一动不动。
在场女眷孩童多,见此场景皆吓了一跳,惊声尖叫着四下躲避,连来自铁骑之邦的北国可汗万俟言见此场面都脸色发了白。
司徒清洛吓得连手指都在发抖,慌忙去看陆太傅,企图向他求助,然而陆太傅也未比他好到哪里去。
莫说众目睽睽,众口悠悠,无论在哪里,司徒云昭杀人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一般,此次计划大败,她会否猜到这个计划的幕后主使?会不会下一个就是自己?司徒清洛白着脸色,恐慌的情绪蔓延开来。
许都督出列,撩了撩袍子,在众目睽睽下,跪到了陆川旁,痛心疾首道:“臣请求陛下严厉处置陆川,方才陛下您也说过了,摄政王殿下忠肝义胆,是国之肱骨,国之栋梁,您当日既然邀摄政王共掌天下,摄政王之尊无比尊贵,陆川一个小小少卿便能随意污蔑,臣替摄政王殿下冤屈啊!”
一位光禄大夫也道:“请求陛下严厉惩处陆川,公主所言,摄政王当日是去景王府为景王妻儿哀悼,摄政王如此善心却遭小人污蔑,陛下,万万不要寒了忠臣之心啊!”
司徒清洛声音都在发抖,“可是……可是陆川已死……”
至最后,文武百官齐呼:“请陛下严厉惩处陆川!”
司徒云昭只是负着手,站在龙案前,背对着司徒清洛,漠然又冷淡,由着百官山呼。
司徒清洛被架在了火上烤,他伸出手来都在发抖,指着陆川的尸体,“来人,来人……鞭尸……”
鞭尸已是一种极度侮辱性的惩罚,陆家是世家大族,倘若真的鞭尸,鞭的不止是陆川,更是陆家的脸。若非犯了重罪,一般不必如此,在场的陆家族人不少,陆川毕竟是陆太傅的亲侄,是陆子淮陆子鸿的堂兄弟,几人都身居高位,哪里受得起这个侮辱。陆太傅紧握着拳,还是为陆川求情了,“皇上,求皇上开恩,川儿他已死,求皇上网开一面。”
司徒清洛自然也不想如此,他嚅嗫地唤:“摄政王……”
司徒云昭漠然的背影就在龙案前,却仿佛没听到。
司徒清洛看着文武百官,表面上是请求,实则并非如此,而是□□裸的逼迫。
司徒清洛知道,司徒云昭一旦占了理,更会咄咄逼人。司徒清洛脸色发白,哪里还顾得上陆太傅,慌张地颤着声音叫,“来人,快来人,鞭尸……鞭尸……”
一队禁卫军手持刑杖的木棍与鞭子进来,大力地鞭笞在陆川的尸体上,直到陆川身上的官服都已经扯开了,满身都是血痕,“啪啪”的鞭笞声刺耳,像一根根针一样,扎进了在场人的耳中,陆家人一个比一个脸色灰败,司徒清洛缩在龙椅上发抖,不敢抬头。
直到陆川身上再也没有一块好地方,连脸上都布满了血痕,在场的女眷孩童都不敢去看。司徒云昭明艳的眉眼冷淡,抬了抬手,示意他们停下,她双手环胸,意味不明道:“鞭尸惩戒死者不是目的,更重要的是警示生者,千万不要步陆大人的后尘。”
她的声音清润,却是在刻意立威,倘若不去看她的眼睛,仿佛真的如万俟言所说的温文尔雅一般。陆太傅整个人像被钉住,闻言脸色更难堪了几分。
司徒云昭转过身来,负着手,略显温和地歉然一笑,对万俟言道:“可汗莫怪,本王治国一向严谨。”像是方才她的阴鸷都不存在一般。
万俟言脸色有些僵硬,还是摆了摆手,客气道:“哪里哪里。”
尸体被拖了出去,血迹也清理了,高台上比武继续进行,席间却已经渐渐不能恢复方才的氛围了,还有许多人已经是在强颜欢笑了。
司徒云昭在王位上坐了一会儿,见状也失了兴致,眉眼愈发冷淡,在众人前离席了。
陆川的尸体被拖到了外面,还未来得及处置,司徒云昭看着陆川满身血迹的尸体,抬起金蟒黑靴来踢了踢他的脸,袍角飞扬,她轻蔑地冷呵一声,“替罪羊一只。”
司徒云昭回昭阳宫的路上,身后响起了一点脚步声,司徒云昭心中顿了顿,不得不承认,她生出了一丝不该有的期待,更多的却是愠怒,不知是对她,还是对自己。
红裙翩跹而至,万俟舞一如既往的灵动,跳到她面前,扬起一个笑,“摄政王。”
司徒云昭松下了一口气。
万俟舞笑着,“摄政王,好久不见啊。这些日子我一直在你们大齐的都城里游玩,你们大齐的风土人情真的很不错。”
司徒云昭礼貌却疏离,“本王公务繁忙,多有怠慢,还请公主不要介意。”她顿了顿,“方才可有吓到你?”当着贵客,让他们看到这些,有些不太礼貌。
万俟舞扬起笑脸,“自然没有。我看那人是活该。谁让他胡乱污蔑你。”无论是大齐还是北国,朝堂之事她都不太懂,但她看得出来,方才那个陆川没安好心。
司徒云昭眉间的冷淡褪去了一些,勾唇笑了笑,突然问道:“倘若他说的都是真的呢?”
果然,万俟舞愣了。
司徒云昭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果然,自己是个手上沾满鲜血的疯子。很可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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