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章 就是你
周围的嘈杂声似乎变得十分遥远，郦向阳的目光集中在不断莫闻勃颈出渐渐扩大的红色上，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楼下传来尖锐的警笛声，苗眉被挟持时就有人报了警，此时警察正好赶到，见此情景，马上控制住嫌疑人，叫了救护车过来。
幸好医院离这不远，尽管如此，几分钟后救护车赶到时，莫闻已经完全陷入昏迷，他被送往医院，其他人则留下来接受警察的询问。闹了这么一出，苗眉受到惊吓，在场众人配合警察做笔录又费了不少时间，今天的拍摄计划算是泡汤了。
还好几人的行程都不算太满，也只剩下小部分没有拍完，苗眉也表示自己休息一晚就没问题了，大家商量了一下，决定明天上午过来完成拍摄和访问，便各自回去休息。
接受完警察的询问，郦向阳和蒋念打车回酒店。想起刚刚发生的事，蒋念还心有余悸：“你这个粉还真够可怕的，那个脸啊，看一眼都要做几天噩梦，幸好被抓住了，要不天天有这么个人跟着，迟早得出事。”
她不能保证每时每刻都陪着郦向阳，如果那人没被抓，迟早有机会伤害郦向阳，再说，方才对方的凶悍程度大家都见识了，几个保镖都抓不住，她弱女子一个，跟着也没用。
回忆起当时的情景，那人精神状态明显很不对劲，这让蒋念又开始担心起后续的处理：“对了，你说那人是不是精神有问题，好像精神病伤人只会被强制送医，他要是再跑出来怎么办？”
蒋念一边忧心忡忡地说，一边开始在手机上搜索相关的法律条文以及新闻，希望那人的结局不是被送进精神病院，翻了翻网页，她被一个写得很曲折的报道吸引了。
没有感受到经纪人的烦恼，郦向阳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依旧回想着莫闻倒在地上那一幕，他被送到医院也有好几个小时了，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
他头一次痛恨没有快些恢复妖力，连保护好身边的人类都做不到，除此之外，他也十分懊悔为什么不更加小心一点，当时如果反应快些拉住莫闻不让他摔下去，也不至于伤成那样。
或许是因为莫闻平时总是以保护者的身份出现，给人的印象几乎无所不能，过于强大，才让他疏忽了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类的事实。
看完新闻的蒋念没注意到他的反常，放下手机，她又说道：“今天莫总来得太及时了，要不是他，这事还真不知会怎么收场，话说回来，他的伤应该没大碍吧？”
得不到回应，蒋念转过头来，拍拍郦向阳的肩：“喂，想什么呢！”
“嗯，怎么了？”郦向阳从自责中回过神来，终于意识到旁边有人在对自己说话。
“我说，莫总应该没事儿吧？”蒋念偏着头，玩味地注视着郦向阳的表情。
深吸一口气，郦向阳又看向窗外：“但愿吧……”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自从莫闻出事，他就一直集中不了精神，满脑子都是莫闻的样子。
“我说，莫总对你真是够意思，在娱乐圈混了这么的多年，我本来以为他就是一时新鲜，没想到他竟然能不顾生命危险来救你，”蒋念颇为可惜地摇摇头，“要是有个男人这么对我，我早就嫁了。”
“你可以嫁啊……”郦向阳漫不经心地说。
“那要他看中的是我，我肯定嫁了啊，又帅又有钱，目前看来，还特别专情，”蒋念感慨地说完，又瞅了瞅郦向阳的表情，“老实说，你对他，到底是个什么感觉？”
郦向阳收回目光，望向蒋念的神色有些迷茫：“我也不知道……”他真的爱上那个人类了吗，或者只是一时的感激？在目前的状况下，他也分辨不清内心的真实感受。
“莫总的伤势好像有点严重，”短促的信息提示音响起，蒋念打开手机，皱起了眉头，“小孙说他还在昏迷，医生决定先暂时观察一段时间，这样吧，等明天拍摄完，我们去看看他，人家是为了保护你才受伤的，你可得好好谢谢他。”
小孙是莫闻请来的保镖之一，保护郦向阳时为掌握他的行程跟蒋念交换了联络方式。
“嗯。”郦向阳漫不经心地应下，听到莫闻还没醒来，他心里一紧，已然有了自己的主意，想了想，又问道：“他在哪个病房。”
“我问问。”蒋念在对话框里输了几个字发出去，很快便得到了具体地址。
车快到酒店了，此时已是晚上七点半，郦向阳默默记下蒋念说出的房间号，拒绝了蒋念找个地方吃晚饭的提议，说自己要休息一会，打发走经纪人后，他没有回房间，而是绕到酒店门口又叫了辆车，直奔莫闻所在的医院。
他的妖力虽然还没恢复多少，但如果莫闻真有生命危险，他愿意以狐族秘术献祭所有力量治好他，这事宜早不宜迟，今晚他必须得去医院看看他的情况才行。
多亏了《万尺漩涡》的热度，郦向阳这段时间又积攒了不少妖力，足够他偷偷摸摸混进医院，施出几个障眼法后，他找到莫闻的病房溜了进去。
莫闻家不差钱，住的是一个豪华单人间，房间墙壁上挂着巨大的电视机，还有干干净净的独立卫生间以及一个很小的会客室，里边放着灰色的长沙发和木制茶几，可以供陪床的人休息。
由于莫闻现在没意识，看护他的人也不多，就一个男人坐在沙发上看报纸，郦向阳很简单就弄晕了他，终于见到躺在一堆监测仪器中的莫闻。
莫闻的脸色依旧异常苍白，但不知为何，见到他的一瞬间，郦向阳的浮躁了一下午的心绪突然安定下来，走到病床前，他静静地注视着对方。
除了脸色差一点之外，莫闻的神色异常安详，仿佛只是睡着了般，经常带着的眼镜已被取下放在床头上，以往锐利的气场消弭于无形，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俊逸的脸上多了几分无助的虚弱感，郦向阳不由自主地走到近前，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脸，触感冰凉。
这一碰，郦向阳已经了解到他的大概情况，他虽然不是医生，但通过妖力，他可以直接探查到人体中灵魂的状态，眼下，莫闻的三魂七魄非常不稳，而且意识微弱，看起来，他的伤势恐怕非常严重。
床边有一张折叠凳，郦向阳小心地靠着床头坐下来。他现在法力低微，又是个人身，如果强行使出狐族秘术，搞不好就是以命换命，甚至有其他更严重的后果。
这段时间，很可能是他和莫闻相处的最后一点时光，他想再看看他的脸。
奇怪，以往他天天找机会往自己身边凑时还不觉得，现在却有点舍不得挪开眼了，郦向阳的目光从莫闻的眉头扫到他紧闭的薄唇，他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他好像对这个人类动了真心。
在以往的世界中，他享受沐浴在人类爱恋目光中的感觉，但从来都没有把他们当做可以交往的对象来看待，毕竟种族不同，想想还是挺重口味的，不过，也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类，在知道他是妖怪后还会追着他跑。
而且这个人类比他好看，比他富有，比他优秀得多，总之，看不出自己有哪点值得他这样对待。
虽然这个接近完美的人类只是小说里的虚构人物，思及此处，郦向阳露出了无奈的微笑。沉默许久，郦向阳摸摸耳朵，缓缓说道：“有些事情，还是想在离开之前告诉你。”
“其实，我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也不是郦向阳，应该算是‘借尸还魂’之类吧，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以前的名字叫‘胡天宝’……”
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没有重点的话，郦向阳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表达些什么。
“想想也挺好笑的，居然喜欢上了一个小说人物，而且还是一本写得超烂的小说里的人物，”凝视着莫闻毫无反应的侧颜，郦向阳心酸之余却又觉得有那么点可笑，“作者估计是吃了脑残片，居然这么喜欢把主角写成黑莲花，还把他跟你凑成一对，他根本配不上你……”
不知不觉，郦向阳开始吐槽起这本小说，反正莫闻也听不见，他肆无忌惮地说了个痛快，完全没留意到莫闻放在身侧的手轻轻颤动了一下。
“对了，你知道吗，我还写过长篇差评，名字叫‘黑莲花的yy之路’，当时真是太无聊了……”郦向阳自嘲地摇了摇头，没想到，他话音刚落，前一秒还处于昏迷状态的莫闻竟然直挺挺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的动作太快，郦向阳毫无准备，身体反射性地向后一弹，差点栽倒过去。
稳住身体，郦向阳定睛一看，又惊又喜地说：“你、你醒了？！”
刚才还如同死人一般虚弱的莫闻猛地转过头来，两只眼睛瞪得有铜铃大，神情十分不善，仿佛盯着的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原来害我走火入魔的黑子就是你！！”他怒吼道，声音中气十足，哪还有半点病弱的模样。